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听说我很可怜 作者:清茶隽语 文案 这是一个—— 拥有毒莲花姐姐保护的女主遇上穿越男主, 苏苏苏的断腿女主看上凄惨倾城的灰姑娘男主, 然后男主弃文从军建功立业的励志故事!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平步青云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清漪,姜淮 ┃ 配角: ┃ 其它:身残志坚,脑洞大,毒莲花,脑残粉,邪魅狂狷 ================== ☆、楔子   眉如远山含黛,红唇不点而朱,那双美眸,深邃得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却又唯恐溺毙在这无尽深渊里。   梅花花钿飘落眉间,更衬得女子清丽脱俗,遗世独立。   “我美吗?”女子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问。   身旁的婢女已经哽咽出声:“小姐自然是最美的。”   “美啊……”她弯眸笑了,美就好……   她活着的时候那么美丽,自然也要美丽的死去。   两位婢女不知道小姐心中所想,只以为她像民间传闻的那样,背弃国公爷,与那个心狠手辣的太监私通,现在正为能给他作外室而开心。   甘棠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使劲摇头,驱散脑子里那些荒谬的想法:不可能!她们的小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与一个太监私通!   当初姜淮那畜生匍匐在傅府高堂连连磕头,想拜老爷为师的时候,小姐还说他“绝非善类,不可收留”,她又怎么会像民间传的那样,看上一个太监的相貌?!   一定是民间那些人乱传谣言,冤枉了小姐!   小姐……甘棠瞪大了红肿的眼睛,没错!小姐是被那畜生逼的!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被一个太监羞辱虐待……   望了眼淡然自若的小姐,再看了眼强忍悲痛的离枝姐姐,甘棠摇着头喃喃道:   “贵妃娘娘……我们可以去求贵妃娘娘……”   她说着,就想往外冲。   “甘棠。”不轻不重的一声叹息,牢牢的锁住了甘棠的脚步。   她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傅清漪前方的空地上,啜泣:“小姐,小姐……”猛地抬头,悲痛欲绝道,“事到如今,您为何就不多为自己想一想呢?”她目露疯狂,语带怨气,离枝姐姐那双通红的眼睛瞪着她,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为什么您不能多为自己想想?当初在学堂的时候,您也是这样委曲求全,只说要顾全大局,为什么您总是要牺牲自己?   如果不是当初贵妃赐婚国公爷与小姐,她们的小姐又怎么会沦落这种境地?!她恨当初求贵妃赐婚,却在一年后纳了那毒妇的国公爷!她更恨,恨那个小姐信任着、珍重着,自称疼爱妹妹,却整整一年对小姐不闻不问、不顾小姐意愿就给小姐赐婚的傅静姝!   傻孩子……   傅清漪看向她,美眸却是一片空洞,她笑了,笑得凄婉哀伤。   世间男儿多薄幸……当今皇帝身居高位,又能有几分真情?   若她对大姐是真心,又怎会将她们傅氏一族置于这样的境地?   皇权争斗下,大姐已经牺牲过一个孩子了……   现在大姐好不容易再盼来了一个,傅家对皇家已经没有了威胁,想必皇帝也不会再对大姐的孩子下手了,她又怎么能在这时候,自私地去加深大姐与皇帝的隔阂,让她再失去做母亲的机会?   傅清漪弯下腰,伸手揩去甘棠决堤的泪,温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们就回佛寺吧。”   “我不!”甘棠含着泪大吼,离枝也目露抗拒。   傅清漪笑得无奈:“我是想让你们去求师父啊……”她笑得勉强,声音也渐渐低落,“果然,如今我沦落至此,你们两个也不愿听我的话了……”   当初她年幼贪玩,爬到树上想摘果子,似乎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惊恐之下从树上摔下来,导致双腿尽废,那件事大概危害甚大,为了不让傅家受到影响,定远侯府的老侯爷忍痛让傅父将她送走,傅父遵从父命,将四岁的小清漪孤身送往了佛寺。   遗憾的是,后来小清漪惊吓过度,连夜高烧不止,就连当初意外发现到的,害得她再也不能行走的事也全都忘光了。她想过要调查,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傅清漪也只好放弃。   云起大师,便是当初收留小清漪的佛寺住持,他本是前朝大臣,因为痛恨先帝的荒淫无道,便选择皈依佛门,不理世事,当今皇帝一直在求他出山,可都被他婉拒了。   幼卿……便是云起大师赐予小清漪的佛号。   两位婢女听她这样说,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希望,对啊,对啊!他们可以去求云起大师,大师说过,小姐一生无忧,她们可以去求他做主!   见小姐眸光黯淡,她们忙表忠心,只道会听小姐的话,让小姐安心等她们带云起大师回来。   三人正在商议行程事宜,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傅清漪僵住,示意离枝去开门。   离枝步履沉重的拉开门,一脸麻木的给面前的男人行了个礼:“国公爷。”   门口的男子面如冠玉,举止温文尔雅,一身清华之气,正是卫国公府的国公爷卫朔。   卫朔心事重重,倒也没注意到婢女的无理,他的目光直直的投向坐在轮椅上的女子,看到她眉间那朵梅花花钿,一愣,思绪不由得飘到了那个梅花盛开的冬夜。   他失神的站在门外。   傅清漪眸色微冷,明明是在笑着,美目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敢问国公爷,来此有何要事?”   卫朔垂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温声道:“你又何必如此多礼……”   傅清漪恍若未闻,她望了望男人身后,见没人,便又轻笑道:“如夫人呢?”   这如夫人,便是卫朔成亲一年后纳的女子,甘棠时常咒骂的毒妇。她或许已经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吧,如今没出现,真是令人意外呢。   男人的身形顿了顿,半晌才道:“知道你与她性子不合,便没让她来使你烦心。”   “谢国公爷体恤。”傅清漪眉眼弯弯,声音却不含半分感情,“不过现在应该还没到时辰,不知国公爷来此有何要事?”   姜淮要求她巳时三刻到他府上,可现在才刚近卯时。   她当真不给他留丝毫脸面,卫朔脸上万年不变的温柔也难以再维持:“夫人这话可是过于生疏了,莫非我没事就不能来?”他跨步走进女子房间,鼻尖萦绕的凤髓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这香,倒和他一贯闻到的有些不同,虽陌生,却也清新淡雅。   傅清漪见男人自顾自的坐下来,房间的空气也被他气息玷染,心内不渝,脸上的笑更是讽刺:“国公爷慎言,幼卿乃断腿的废人,又怎配做国公爷的夫人?”   “何况姜千岁现在位高权重,国公爷既然已经决定把幼卿送给他,就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要得罪了对方才好。”   废人……这个称呼倒是不陌生,记得他与他的如夫人,就拿她断腿一事肆意调笑过好几回。   卫朔表情一沉,猛地将那温柔面具揭下,讽刺道:“真是个俗不可耐的妇人,竟也被区区一个太监的容貌吸引住了吗?真是令人作呕!”   傅清漪也不说话,只是玩味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猴子在表演杂耍。   见她目露讥诮,卫朔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忍不住拂袖而去,徒留一句冷冰冰的话,“巳时三刻,自会有小轿子来接你,到时你便可如愿嫁给他!做他的外、室了!”他把外室二字咬音极重,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恬不知耻。   傅清漪嗤笑,转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心下不禁黯然。   耳畔是离枝的抱怨:   “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可她的心却没有一丝的波动,傅清漪按照计划命令道:“甘棠,去把我盒子里令牌取出来;离枝,笔墨伺候。”   离枝匆匆去准备笔墨纸砚;甘棠揭开墙上的泼墨山水画,轻轻一推墙壁,取出盒子,吹去盒子上的灰尘,再从另一个地方找出钥匙,打开盒子,从盒子中取出那块玄铁令牌,回身递予小姐。   沉重的令牌上,纂刻着古老神秘的文字。   傅清漪牢牢地握紧那块令牌,看着洁白的宣纸,眸光渐渐转深。   勾唇,提起笔,在洁白的宣纸上重重一点,略一思索,一个个暗藏机锋的字便跃然纸上。   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仿佛藏着一团火,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辰时初刻,她听着两位婢女充满希望的笑声,看着她们带着令牌,欣然离去的背影,脸上还存着温柔的笑意。   巳时三刻,她环视了一圈这个囚禁了她三年的牢笼,点燃烛台,烧起桌面的宣纸,像天女散花一样,将燃烧的纸张四处挥散。   她的美眸也似乎有烈火在燃烧,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孩子气,隐隐带着挣脱一切束缚的疯狂。   熊熊的烈火在翻滚,精致的檀木被大火一瞬间吞噬,火神像个贪婪的孩子,疯狂着将一切吞噬殆尽,烈火带着不可抵挡之势席卷而来,四周都是它噼里啪啦的欢呼声,吵闹着要救火的人群,一盆又一盆倾倒的水,都无法阻止滔滔大火蔓延。   宅院里的那个女子,完全与外面的喧闹格格不入,她似乎并未看到自己正身处怎样的险境,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时间仿佛在她身上静止了。   火势扩大时,她坐在轮椅中,安静的凝视着这个囚禁了她三年的宅院,然后美眸弯起,对着火场外的人群露出了一个干净清澈的笑。   一如最初。   烈焰,红裙,盛妆,所有亲眼目睹过这场死亡盛宴的人,都再难忘怀这一天。   女子的死,在民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有人说,她是因为被揭穿了不守妇德的恶行,羞愧难掩,自焚而死。   有人说,她是被卫国公那位厉害的如夫人一把火烧死的。   等到那纸圣旨下来时,众人皆膛目结舌——   这位嫁人前风华绝代的傅四小姐,嫁人后名动京城的卫夫人,竟是被陷害的!   还是被她的丈夫陷害的!   她并没有与那位冷血恶毒的姜千岁私通,是她的丈夫为了讨好姜千岁,自己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   众人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卫公府的卫爷,年轻时京城女子心中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卫公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另一件事的发生,使众人的注意力迅速转移。   姜千岁这个作恶多端的权宦佞臣终于被处死,众人拍手叫好之际,皇帝又从姜千岁身后庞大的关系网开始摸索,揪出了长公主密谋造反一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至此,和长公主、姜千岁有所勾结的一干人等,都逃不了皇家的制裁。   就连与皇帝关系密切的卫国公府,也因卫国公府的卫爷与姜千岁勾结而被株连。   事情太过戏剧性,众人怔愣了许久,还回不了神。   就连当事人也是云里雾里的。   当那块令牌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的时候,这位沉浸在丧妻之痛的男子才猛然惊醒,抬眼望去:   高高在上的帝王,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他,这位儿时的玩伴,眼中已经带了上位者的冰冷。   “卫朔,你可知罪?”   被唤作卫朔的男人低下头,死死的盯着那块令牌,丝毫没有理会渗血的额头。   他猛地抬头逼视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嘴角的笑渐渐变得嘲讽,良久,他才深深地低下头,哑声道:   “臣,知罪。”   一块令牌,牵起了一串腥风血雨。   早已因谋逆罪而被判刑的傅家忽然得以平反,其荣宠之盛,令世人哗然。   他们的皇帝陛下为了表示对傅家的歉意,还特意下旨:   “傅氏清漪自请与卫公府卫朔和离,朕嘉之品性,彰其才华,故赐其‘幼卿夫人’之名号,特葬其于佛寺山水之中,以全其心。”即使葬身火海的傅四小姐早已尸骨无存,也挡不住当今天子对傅家施以龙恩的拳拳之心。   一时间,傅家荣宠无限,再加之宫里那位正当圣宠的女子,这衰败的百年世家也隐隐有东山再起的趋势。   ——   精致的描金茶杯掉落在地,瓷片碎裂的声音在这座空旷华丽的宫殿中回荡。   幼卿……幼卿死了?   口中是一片腥甜,耳边是问雪的哀泣——   “娘娘,娘娘您还怀有龙胎……要保重身体啊……”   是啊……是啊……就是因为怀有龙胎,阿离让她静心养胎,所以封锁了一切消息……   若不是实在瞒不住了……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妹妹已死多时……   傅静姝泪如泉涌,是她害了幼卿……若不是她做主将幼卿许配给那个伪君子……幼卿又怎么会……她还那么年轻……   这里消息闭塞,她对幼卿不闻不问……一年啊,整整一年!幼卿、幼卿该多伤心……   阿离为什么要瞒着她!那是幼卿……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啊……   傅静姝摇摇晃晃的奔出去,一心想去金銮殿质问那位九五之尊。   阳光正好,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冰冷的水裹着她,水中仿佛有水鬼,正拼命地拉着她往下沉……   初入宫时,她还在这个池塘里嬉笑过。   好冷……水……都是水……   阿离,你在哪……   阿离……快来救我……快来救我们的孩子……   幼卿……   若有来世……我定会倾力保你一世平安……   幼卿……   傅静姝努力的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那块白色的衣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见水中的女子渐渐往下沉,白衣女子吹吹指甲,轻笑一声,转身就走。   贴身伺候的嬷嬷匆匆赶到她身边,临走前还不忘对着池子啐一口:“这不要脸的小贱人,竟然还想去叨扰陛下!”   白衣女子却忽而顿住脚步,叹道:“也是一个可怜人……”   嬷嬷腼着脸恭维:“还是贵人心善,怪不得陛下喜欢您呢……”   白衣女子摇摇头:“我只是兔死狐悲罢了……”她垂下睫毛,若有所思,“难为她算计了一生,却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嬷嬷忙道:“娘娘放心,陛下绝不会让您置身于此,这淑贵妃早就失了帝心,还这样张扬惹人嫌,怨不得落得这样的境地!”   白衣女子渐渐噤声,看向她,屈身行礼,笑道:“嬷嬷说的在理,妾身受教了。”   她转身踱步,逐渐远离这个葬送过无数后宫女子生命的池子,风吹散了她的低喃,“本宫,自然不会像这傅静姝那般蠢笨……”   ——   离枝和甘棠慢慢停下脚步,出神地凝视眼前云雾缭绕,古朴庄严的佛寺,望着望着,却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小姐嘱咐她们好好保护的令牌,半路上,被人夺去了……   小姐也不在了……   佛寺里唯一的小和尚迎接了她们,离枝和甘棠顾不得修整,就想奔到主院,问一问里面那德高望重的大师——   当初您不是说小姐一生荣华,喜乐安康吗?为何她们可怜的小姐却沦落至此?   许是痛失小姐的悲伤太过强烈,她们无处排解,只好抓住过往不愿放手。   自欺欺人的认为,她们的小姐——还活着,还没有死。   “云起大师,他已经圆寂了。”小和尚双手合十,闭上眼,转动着手上的佛珠。   离枝和甘棠愣住,禁不住掩口啼哭,却听这小和尚忽而道,“大师料到二位施主会回来,临走前特地留下八字,交代我告知二位。”   离枝和甘棠一时顿住,齐齐望向他。   就看见那小和尚睁开眼,望着远边的山,轻叹。   良久后,他才悲悯道:   “镜花水月,众生皆枉。”   作者有话要说:  撸撸思路(因为是前世所以这里的悬念比较多):   1、令牌是一个重要线索,女主的全盘计划,可能要等看完全文后才能明白   2、大家可能会觉得卫朔对待‘真相被揭露’的表现有点奇怪,对皇帝的态度也有点微妙(讽刺啊逼视啊什么的),没错这也是一个暗线   3、小天使们大概还会觉得女主姐姐的死有点怪怪的,这其实就是一个疑点——女主姐姐是被皇帝授意害死的,还是被白衣女子害死的呢,究竟谁是主谋,这要到后文才会揭晓,清茶是细节控,里面有很多暗线埋得很深   4、Ta为什么要害死女主姐姐,皇帝对傅家的忌惮已经没了(令牌落到了他手中他拿令牌去扔卫朔),皇帝正想对傅家施以龙恩,女主姐姐还怀有龙胎,皇帝害她的动机是什么;根据嬷嬷的话,皇帝的真爱是白衣女子,爱的是她的善良,白衣女子毁形象明目张胆地去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这也是一个重要线索,后文会讲   5、那个如夫人的身份,小天使可以试着猜一下   6、如果看到了奇怪的地方,请一定要相信,这都是清茶机智的伏笔【泥垢   7、有看不懂的地方,小天使们请一定一定要告诉清茶,清茶好继续更正   8、爱你们哟(づ ̄3 ̄)づ   小剧场:   “男主呀,被人叫畜生是什么感受呢?”   默。   “你是个太监哟!”   沉默。   “大家都说你心狠手辣啊!”   死一般的沉默。   “听说女主角也很讨厌你呢!”   终于暴躁吼:“够了老子才不是那个死太监老子只是和他同名了你再吵一下看看!” ☆、梅花   雪还在下。   傅清漪稚嫩的小脸写满沧桑,托着腮,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时不时叹一口气。   大姐去秦家参加秦大小姐举办的梅花诗会,不慎落水,回来后便高烧不止,三天了……已经整整三天了……   她很想她。   她要去见她!   念头一起,傅清漪便立即吩咐两名婢女做好准备,即刻动身前往静月轩。   轮椅一路碾过崭新的雪,发出嘎叽嘎叽的声音,离枝在后面推着轮椅,甘棠小心翼翼的撑着伞,把傅清漪保护得密不透风。   路过梅林,三人被隐隐约约的梅花盛景吸引,不由得齐齐呆住。   傅清漪蓦地想起:大姐,似乎很喜欢梅花。   她醒来看见梅花,应该会很开心吧。   她忙叫两位婢女停下,巴巴的看向她们,央求着要折梅花。   甘棠和离枝硬下心,扭头避开她的视线。   小姐腿脚不便,怎好去梅林?   甘棠最容易心软了……傅清漪扯了扯她的衣角,待她视线转过来时,泪眼汪汪的看向她。   甘棠心一酸,又扯了扯离枝的衣角,开始劝说:“小姐年幼,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光,却因为双腿的原因被拘在闺房里,日夜翻读着枯燥的四书五经,巴巴的等着姐姐来找她玩……”   她们的小姐那么可怜,她们又怎好再去束缚她。   主仆三人脚步一拐,便来到了梅林。   梅林里到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如月光般的白雪映衬着圣洁的梅花,空灵辽阔,美不胜收。   离枝和甘棠都仰着头虔诚地欣赏着这片人间仙境,小心翼翼的轻嗅着清冷的梅香,不敢出声惊扰。   坚持前来折梅花的傅清漪却是目光沉静如水,显然没有陶醉于这片世外桃源,她皱起小眉头,凝视着其中一颗梅花树——   树上一个角落的好几朵梅花已然残缺,梅花瓣零零落落,显然是被人为导致!   那棵梅花树那么高,被摧残的地方也不是一般人能爬上去的……   傅清漪目光下移,果然见到那棵树下有几个不易察觉的脚印——   梅林只有一个出口,她们在外面没看到人影,脚印也还没被大雪覆盖……   他还在这片梅林里!   傅清漪心下一惊,强忍着不四处观望,他现在……大概就躲在某个角落静静地观察着她们。   她低下头,强压下内心的惊恐,开始衡量起目前的形势。   她行动不便,对方也不大可能会蠢到挟持她做人质。但敌在暗我在明,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她绝不能让傅府的冒这个险……   傅清漪调整好表情,抬头,对着婢女可怜巴巴道:“我冷。”   由于要听小姐说话,所以此时离枝背对着梅林的,见小姐这般作态,她便知大事不妙,登时后背凉溲溲的,直觉梅林里有个人在窥伺着她们。   她背对着梅林,脸色苍白如鬼,嘴里却惋惜着:“这么好看的景色,既然小姐不舒服,那我们改日再来看吧。”她话语极轻,努力不让人听出其中的颤音。   甘棠不解,小姐素来倔强,决定的事情就务必要做好,现在怎么会连梅花都不折就回去?   但见小主人和离枝姐姐一唱一答间,已经商定离开,甘棠便只好先放下重重疑惑,跟随着小姐和离枝一前一后走出梅林了。   刚走出梅林,离枝推着小姐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甘棠行走匆匆间,更是觉得奇怪。   “有一个贼人闯进了我们家。”傅清漪稚嫩的声音平静得吓人,她温声安抚受惊的离枝,让她先暂停一步,随即吩咐甘棠,“你去通知父亲,让他加强警戒,严加防范。”   甘棠满脸惊惶,捂着嘴连连点头,她把伞交给离枝,叮嘱让离枝好好照顾小姐后,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傅清漪托着腮,心里多少有些忧虑:他们傅家……似乎不太平啊……   轮椅在继续前行。   望着静月轩的灯火阑珊,小姑娘霎时瞪大眼睛,一捶自己的小脑袋,懊恼道:“啊!我还没折梅花呢……”   虽然遗憾不能送姐姐梅花,但她们也不可能再原路折返,守在门口的婢女知道四小姐和大小姐一向关系好,也没阻拦她们进去。   看着轮椅上小小的一团,不禁心生感慨:四小姐平日行走不便,如今却冒雪前来看望病情好转的姐姐,果然如传闻般,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   可惜那腿……婢女心中不由得叹息,见傅清漪对她弯了弯唇,便也忍不住回了一个笑。   向守门的婢女打了个招呼后,傅清漪便示意离枝推自己进去,只是心里还有些挫败——   她为什么老被人家可怜呀……   身为傅家的四小姐,她虽只和大姐一人亲近,但也清楚其它两位姐姐并不是坏人,虽说苏氏与她们关系疏远,但继母人又不坏,她不就是断了个腿吗干嘛把她看得跟个小可怜似的!   傅清漪皱着小眉头,一把推开了大姐闺房的门。   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傅清漪看向紧闭的小窗,将目光投向身侧的离枝。   离枝会意,走前将窗打开一个小缝,嘴里还叹气道:“这些小丫头怎么这么大意,憋坏了大小姐可如何是好?”   “你去跟苏氏禀告——就说大姐院子里的婢女玩忽职守,害的大姐病情到现在才有所好转……对了,记得将那个大冷天守在门口的婢女摘出去。”   傅清漪艰难地推着轮椅来到大姐床前,认真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动作温柔,目光却是极冷:“大姐病了那么多天,身边连个贴身服饰的丫鬟都没有,苏氏也逃不了责任!”   离枝施了个礼,想听小姐的命令,又担心腿脚不便的小姐和一个病人待在一起会难以照应,便吩咐守在门外的婢女进去照顾她们,这才匆匆去找苏氏。   傅清漪趴在大姐的床沿上,隔一段时间便去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脑海中却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梅林里的那个贼人,——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见大姐的手指动了动,傅清漪屏住呼吸,一见大姐醒来,她那双清澈干净的明眸瞬间亮晶晶的,稚嫩的小脸也仿佛会发光。   幼卿……   “大姐!你怎么哭了?”傅清漪见大姐不自觉落泪,心里一抽,忙凑过去询问,“可是哪里疼?”   傅静姝连连摇头,她颤抖的手抚上傅清漪的脸颊,已然泣不成声。   一旁的小婢女见状,也是忧心不已:“大小姐这是……”   留意到房子里还有一个人,傅静姝凤眸瞪大,悲痛道:“问雪,你怎么也到这来了?”她落水时问雪不在身边,难道问雪也被害了?也来到了这阴曹地府?   问雪是哪位……傅清漪眨了眨眼,把目光投向小婢女,一脸困惑。   小婢女也不知道问雪是谁,但她知道大小姐这是在叫她,惊恐不已,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迭声道:“小姐恕罪,奴婢不该进来的,是奴婢冒犯了!”   傅清漪将这场景看在眼里,无奈道:“阿白,你别急,大姐还没发话呢……”她轻轻地扯了扯大姐的衣袖。   傅静姝这才回过神,凤眸里复杂难掩:“问……你先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姐都很沉默,只是一直盯着她看,那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傅清漪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姐,你好点了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傅静姝不出声,只是一听见妹妹的声音,那眼泪便又瞬间流了下来。   看见妹妹眼里的焦急和担忧,她这才利落的抹去泪水,一把抱住了她,口里喃喃道:“幼卿没事就好……幼卿没事就好……”   她又哭又笑,举止癫狂,一旁的阿白大惊失色,焦急道:“大小姐中邪了!”说着转身刚想去喊人,却被傅清漪一把喝住。   “阿白,你先退下吧。”傅清漪定定的看向大姐,“不要惊动他人。”   阿白小心翼翼的觑了大小姐一眼,内心再三挣扎,还是应声退下了。   房内顿时一片寂静。   傅清漪猛地盯着大姐看,傅静姝无知无觉,眼神早已游离她方。   甘棠应该已经传了话,离枝那边大概也告状成功,以苏氏干脆利落的作风,现在应该带人过来了,傅清漪叹了口气,给大姐掖了掖被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大姐要乖乖睡觉,幼卿明天再来看你。”   顿了顿,又不放心的叮嘱,“我们家闯进了一个贼人,幼卿已经通知父亲加强警戒,大姐切记小心行事。”   说到那个贼人,她的心里还有点慌。   傅静姝泪水不自觉滚落:“贼人?”   ……是了!幼卿当初的悲剧不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吗?姐姐的幼卿……   “大姐你别哭啊!幼卿会保护你的!”见大姐又要落泪,傅清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料她倏地睁开眼睛,急急地抓住她的手,哀泣,“幼卿,不要走好吗?留下来陪大姐好吗?”   傅清漪楞住,虽然姐妹两人感情好,但自从她不能再行走的那一天起,她们二人就未同席过了……   她腿脚不方便,这样会麻烦大姐的吧……傅清漪脸红红,刚想拒绝,余光瞥见她满脸的泪痕,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大姐真的……很害怕吧。   她叹了口气,倾下身,笨拙的环住大姐,柔声哄道:“幼卿在这里,幼卿不走,大姐不怕……”   傅静姝内心翻滚的情绪渐渐平息,静静地感受着着久违的温暖与真实。   敲门声响起,大概是苏氏带人过来了,确认大姐的情绪已经稳定,傅清漪便放开了环住她的手,姐妹两人相视一笑。   “请进。”傅静姝刚刚哭过的声音更沙哑了。   见到苏氏,两个都不太方便施礼的姑娘只好点头以示敬意:“母亲。”   苏氏推门时,便感觉到姐妹两人之间的脉脉温情,她姣好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一颔首,淡淡道,“恭喜大小姐康复。”   “这是为大小姐准备的婢女。”苏氏拍了拍手,一排各有特色的女子便有序的走进来,声音整齐划一,“见过大小姐,四小姐。”   两姐妹齐齐望向苏氏。   苏氏秀眉微蹙:“那几个婢女妾身已经处置了,未留意大小姐的近况,是妾身的疏忽。”   她语带歉意,背脊却挺得直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梅花是一个线索,要细心的小天使才能发现哟!   小剧场:   女主:有贼人!   男主:幼卿别怕!我来保护你!   女主大姐:他是一个比贼人更坏的人,幼卿不要和他玩!   女主:嗯!   男主:……   #感觉自己好多余#   #论和一个坏人重名的悲剧#   #我、要、改、名# ☆、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大家觉得名字太多眼睛有点花……清茶还是在这里介绍一下好了!   听说在写小说的时候介绍人物是一个很大的败笔好忧郁233333333   其实……跳过人物介绍也没关系的^_^   大姐傅静姝(重生毒莲花)   二姐傅婉然(温柔孝顺)   三姐傅轻歌(活泼好强)   四妹傅清漪(……)   女主:为什么给我一个“……”QAQ   我:太长,我怕小天使们不耐烦走了QAQ   傅清漪勾唇。   果然不愧是苏老头教出来的女儿。   她扫了一眼那一排各有特色的婢女,这位继母,确实是个有能力的。   只是……终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在去佛寺前发过一场高烧,什么都忘了,明明也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却依然执拗地认为,母亲……应该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傅清漪叹了口气,看向大姐,这继母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选好婢女,可见是个有心的,但愿大姐好歹给她留点颜面,不要奚落的太过火了。   出乎意料的是,大姐只是弯了弯唇,还有些苍白的脸也因这个笑变得明艳动人起来:“母亲切莫自责,进来家中事务繁忙,我们姐妹二人却还因这点小事叨扰您,本就是芙蕖的不是。”傅静姝及笄不久,芙蕖便是她的字。   傅清漪目露疑惑,苏氏更是大感意外。   想起前世那位在丈夫死后撑起整个家的女子,傅静姝看向苏氏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母亲,辛苦您了。”她的话语里是难得的诚恳。   只希望到时她进了宫,苏氏也能帮衬着幼卿一二。   傅清漪看看面带笑意的大姐,又望望受宠若惊的苏氏,眼睛不自觉弯成了月牙。   她一直觉得大姐对苏氏的态度有些偏激,现在她能想开……真是再好不过了。   事情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傅静姝将门口的阿白提升为一等丫鬟,并赐名问雪,又在这群丫鬟中挑了好几个合适的,正忧心妹妹未来的处境,乍一见到两位眼熟的丫鬟,霎时欣喜若狂,马上做主将她们送给傅清漪。   小姑娘推辞不掉,只好羞涩的收下了。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大姐送的礼物呢!   看了眼苏氏身后的甘棠和离枝,傅清漪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大姐,决定今晚留在静月轩陪她。   得知自家小姐要在静月轩过夜,两个大丫鬟甚感讶异,为了方便照顾行动不便的小姐,二人也纷纷请求在静月轩守夜。   傅清漪见劝不过,细细叮嘱她们要多加棉衣后,便由她们而去了。   有点无奈,但心里更多的是温暖。   一番洗漱之后,许久未曾同席的两姐妹躺在床上,心情都有点小激动,睡不着,便凑在一起说了不少悄悄话。   随着夜色渐渐转深,傅清漪觉得大姐有点不大对劲——   大姐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她歪歪脑袋,轻轻地握住了大姐的手,向大姐微微一笑。   “幼卿,答应大姐,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做傻事好吗?”   傅清漪不明所以,总感觉……大姐好像有什么心事。   就这沉思的功夫,傅静姝的脸上已经染上了悲怆,急急道:“幼卿,答应大姐!答应大姐!”她的语气是满满的慌乱。   傅清漪凝眸,缓缓点了点头。   “大姐别激动,幼卿不是那种会做傻事的人。”沉吟了一会,傅清漪终究忍不住轻声问:“大姐……莫不是卧病在床时梦见了些什么?”   感觉大姐的身体瞬间僵硬,傅清漪心神一肃,忙道:“幼卿童言无忌,大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傅静姝却是半晌无话,只是唇角的弧度渐渐变得苦涩。   姑且……就将过往当做一场梦吧。   傅清漪心里有点小失望,大姐最后也只是反复叮嘱她不要乱跑,不要轻生,却对她的问题避而不谈。   虽然她费心隐瞒,但傅清漪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预感的——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外面的嘈杂的喧闹声响起,与此同时,傅清漪瞬间睁开明眸。   映入眼底的,却是大姐那双写满不安的眼睛,她紧张的凝视自己,眼底下还有一片青影,显然是一直不敢闭眼。   “别出去。”傅静姝低低的哀求声传入耳畔。   大姐也是为了她好……傅清漪心一软,乖乖的点了头。   窗外的喧闹渐渐平息,精神紧绷的二人也终于渐渐入睡了。   翌日清晨,姐妹二人依照惯例去给傅老夫人请安。   一路上,四周安静得可怕,奴婢小厮们只有在看到主人时会问声好,其余情况都低头不语,战战兢兢地埋头做事,一切,仿若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傅清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被推入老太太堂内,首先闯入视线的便是跪在堂下的三姐——傅轻歌。   傅轻歌是柳姨娘的女儿,说起来,柳姨娘也算是名将之后。可惜她的父亲柳将军因先帝昏庸而无辜枉死,柳氏在经历了风风雨雨后,也沦为了一介妾室。   看着跪在堂下,满脸泪痕的三姐,傅清漪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们姐妹二人关系不亲密,但看见一向好强的三姐哭成这个样子,确实……挺让人不好受的。   一旁的二姐也不禁红了眼眶,看她们二人来了,便强笑着点头问好。   傅清漪心里难受,也笑不起来,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二姐名唤傅婉然,出自何姨娘,何姨娘本是她亲生母亲的陪房丫头,当初母亲为了给傅家延续香火,便做主将何氏抬上来,做了父亲的妾室。   虽说何姨娘没有如愿给傅家添上一个男丁,但她这位二姐人却是温柔孝顺的,她那么早地来向老太太请安,也在意料之中。   通过傅婉然的小声交代,傅清漪也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不由大恸——   昨晚那个贼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三姐!三姐是今早才刚被送回来的!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大姐,却见大姐也是一脸震惊。   傅清漪闭上眼,死死的咬紧牙关,这个贼人……竟敢这样对他们傅家的人!   不可饶恕!   坐在上座的老太太被傅轻歌哭得有些心烦,禁不住头疼道:“罢了罢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先起来吧。”   傅轻歌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半晌,才悲痛的哽咽:“是孙女不孝……”她郑重的给老祖宗磕了几个响头,哑声道,“孙女自清削发为尼,为长辈和姐妹们祈福,请老祖宗成全。”   “胡闹!”老太太怒斥,重重一锤茶桌,茶水晃出,众人的心也禁不住一颤,旁边的老嬷嬷忙给她顺气,口里直道:“老太太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一向温柔孝顺的傅婉然也忙安慰道:“老祖宗别生气……三妹是说着玩的……”   众人都担忧的看向老太太。   看到老祖宗生气了,傅轻歌也有些慌神,等到老祖宗缓过来了,她还是坚持道:“孙女是认真的,还请老祖宗成全!”   这回连一贯充当背景布的柳姨娘也忍不住又惊又怒,厉声斥道:“轻儿!”她看向老太太,急急恭声道,“这丫头从小就性子直,现在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一时犟着转不过弯,老太太千万别放在心上!”   “姨娘!”傅轻歌瞪圆了通红的眼,正想反驳,清楚自家女儿想说什么的柳姨娘登时英眉倒竖,一个厉眼扫过来,“闭嘴!”   “我就不我就不!”傅轻歌哭道,“为什么傅清漪去得我就去不得?”   见向来疼爱的妹妹被扯入了战局,傅静姝冷笑,讥讽道:“因为幼卿是嫡女,而你不过是一个妾生子!”   傅轻歌小脸煞白,柳姨娘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傅清漪叹口气,无奈地看了两位姐姐一眼:“嗯……大姐说的对。”见在场的人脸色都有点不太好,她又不疾不徐的开始忽悠,“自古以来,嫡女的一举一动必须要符合礼仪规范,因为嫡女的行动会影响整个家族的名声,而庶女……众人不会对其过于苛刻,所以,大姐说得对,三姐也不必认为自己对不起家族,给自己过多的压力……”   其实最开始得知自己要和亲人分开,孤身前往寺庙的时候,纵使父亲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劳什子责任,她心里也是很不情愿的。   年幼无知时,她还因此偷偷躲在被窝里哭过呢。   后来……   “幼卿喜欢家里的温馨,也喜欢寺庙里清净,但幼卿寻思着,寺庙的生活可能不是三姐喜欢的……”傅清漪看着傅轻歌的肿得像核桃般的眼,轻声道,“三姐向来热爱自由,可是在佛寺的话,每天卯时初刻必须要起床,要诵经祈福,还要每天定量抄佛书,并且一日三餐不得吃荤,还有……”   傅轻歌哆嗦着嘴唇,忙大喊:“轻歌都是乱讲的,轻歌不出家了!”   傅清漪看向傅轻歌,松了一口气,开怀的笑了:“三姐年纪小,难免比较冲动。”名声一事还可以挽回,但三姐如果选择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   这个还未及笄,像花儿一般的女孩……可就真的毁了!   “既然冲动,那就更得去寺庙里历练历练。”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老太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再次掀起了波澜。   老太太却好像没看到众人的反应似的,轻抿了一口茶,皱眉道,“这等粗俗的行为举止,哪有半分书香世家的影子!”她锐利的目光扫向柳姨娘。   柳姨娘苦笑。   老太太身为书香世家,终究是看不上他们这些破落的勋贵的……   她低下了头,道:“是妾身教的不好。”到底还是心疼没心没肺的女儿,硬着头皮刚想继续劝,“但轻儿……”   “老爷回来了!”    ☆、秘事     小婢女高声通报,蓦地打断了柳姨娘未完的话,柳姨娘顿住,一时有些讪讪。   傅清漪和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入口处,暗忖爹爹急匆匆赶过来的用意。   一双黑色靴子,一身藏青官袍,如青松苍翠般的挺拔身躯,清俊儒雅的脸上一双黑眸深沉锐利,明明是一身儒雅,行走间却仿佛带着风刃。   “母亲。”傅常瑞朝老太太恭敬地点了点头,察觉到什么似的,凌厉的目光扫向一旁女眷,又皱眉收回。   傅轻歌一看到父亲来了,心里是又喜又怕,规规矩矩的退到一边,不敢再造次。   傅常瑞在一旁坐下,看向三女儿,沉声道:“这次的事情,是为父对不住你。”   众人以为他在为傅府进贼的事自责,倒不好说些什么。   柳姨娘看着年幼的女儿,暗忖:若是求得老爷为她们做主,指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她鼓足勇气,往前迈出一步,跪倒在地,仰视着傅常瑞,恳求道:“老爷……轻歌年纪还小,难免冲动……这……您看您能不能劝劝老太太……”老太太如冰渣般的目光让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傅常瑞看着她,不自觉陷入了回忆——   柳氏……是柳徽将军的女儿,当初那个狗皇帝听信小人谣言,致使柳徽将军在战场上自刎,柳氏一族也被发配。   现在改朝换代,狗皇帝留下的狗崽子已经为柳氏一族平反,柳姨娘的弟弟也继承了柳徽的遗志进入军营……   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好像是叫柳云吧。   他轻抿了一口茶,心情有点复杂,当初他答应过温宁,此生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却背弃誓约,纳了柳氏……   许是温宁见他纳了柳氏,心如死灰,索性绝了少年时期的美好心愿,像所有贤惠妇人那样,以延续香火为由,把自己的陪房何氏许给他传宗接代。   他当初也很生气,气她不理解他,那时年少轻狂,就赌气又纳了何氏……   他现在更气,气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背弃誓言……当初他参军时,柳徽将军是对他有恩没错,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柳徽遇难,请求自己照顾他女儿时,答应下来?!   他当初只想着柳氏是罪臣之后,又见柳徽对自己有恩,柳氏对自己有情,一时间不知如何拒绝,便应了下来,却又不想想那个满心期待自己凯旋回家的妻子会是什么心情?!   曾经海誓山盟的丈夫,不顾从小长大的情谊,不顾她独自照顾老母亲的艰辛,不顾她的苦苦等待,在战场上带回一个女人?!   傅常瑞恨当初自己的薄情和愚蠢,此时见到柳氏,也难免有些迁怒,淡道:“既是母亲决定的,那必定有她老人家的道理。”   竟是连问也懒得问了。   柳姨娘一时心灰意冷,老太太见她灰头土脸的,心中也是极为厌烦。   到底是莽夫出身,眼皮子竟是这样浅,她以为这样是对自己女儿好吗?   想着儿子这会子指不定对轻丫头心存愧疚,为免儿子心里不好受,老太太还是道:“又不是不让她回来了,只是让她到寺庙里好好修身养性几年罢了,总比她自己要求去做姑子好多了吧?也值得你这样牵肠挂肚!”   柳姨娘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傅常瑞懒得在这些内宅之事上纠缠,便转过头看向老太太,直奔主题:“那位要选妃了。”   小姐们都羞红了脸,老太太更是眼一瞪,斥道:“胡闹!这种事怎好当着女儿家的面直言?”   傅清漪见怪不怪,父亲的性情一向如此,她年幼且患腿疾,倒是不用担心被选上。   可是,大姐今年已经及笄了……   她侧头,将担忧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傅静姝,禁不住一愣。   低垂的头,羞红的耳朵,手上被揉皱的帕子……   心里霎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傅清漪的预感是对的。   此时,傅静姝的心情可谓是极度复杂。   她的幼卿……终于躲过了前世的悲剧起源……   虽说这对傅轻歌不公平,但损害点名声留在家里,也总比去蛮夷之地和亲好吧?   西宁虽说有许多奇珍花草,但在傅静姝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蛮夷之地罢了。纵使傅轻歌得了一个公主的名号,但毕竟是战败国的和亲公主,西宁的皇帝也不一定会看得起她。   大不了她以后多多补偿这位三妹,权当感谢她替幼卿挡下这一灾。   沉吟之际,又听到了阿离要选妃的消息,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仔细算一算,阿离登位已经将近一年了,现在后宫无人,确实是该选妃了。   那件事……纵使她一直阻止自己去想,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找出前世那位白衣女子……她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害她?!   这些……都要进了宫之后才能知道。   可是,难道还要重复一遍前世的结局吗?   傅静姝禁不住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在他察觉之前又急急收回。   父亲和阿离剑拔弩张,后来甚至想要谋朝篡位……爱人与家人难两全,她死死的哀求,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处斩,傅家落败……而她,也最终与阿离背道相驰,越走越远……   阿离真的是爱她的吗?每当他拥她在怀时,她总是忍不住怀疑……   傅静姝心中思虑重重。   傅清漪也是操碎了心。   大姐和当今皇帝都没有见过面,那位还担着弑父杀兄的名声,大姐怎么也不可能会看上他吧?   但愿是她多心了。   傅清漪轻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爹爹和老太太的对话上。   见儿子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料到大概不方便女儿家听,老太太便对众女眷下了逐客令,让她们各自回房用膳去了。   众位女子施礼后,也纷纷作鸟兽散了。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甘棠刚想将自家小姐推走,孰料一直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老爷蓦地开口:   “幼卿留下。”   老太太一惊,刚想说什么,傅常瑞又道:“幼卿是我的接班人,有些事也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傅清漪心里早有预感,倒没有多大意外。   她看向甘棠和离枝,笑道:“回去见见你们那两位新妹妹吧,也好联络联络感情。”那两位新妹妹,便是昨晚大姐送给她的婢女。   甘棠和离枝对视一眼,只好按捺下内心的担忧,强笑着退下了。   老太太也清楚自家儿子的打算,对这位最年幼的小孙女,她心里也是满意的,只是比起对小孙女的欣赏,她还是更想要一个嫡孙。   只是……她看了儿子一眼,心中不由叹息,温宁走得早,她也是借着她的两个孩子需要照顾的由头才让儿子同意再娶,现在想让这个倔强的儿子给她添个嫡孙,怕是难如登天。   一顿午餐,三人是吃得心不在焉。   老太太心里愁,此时此刻,傅常瑞心里也颇不宁静。   一眨眼,他们的小女儿已经那么大了。   小女儿的眉眼都像极了她,隐隐可以窥见长大后的风姿,也不知道将来会被哪个臭小子娶回家。   他亏欠女儿们良多,其中亏欠小女儿的尤甚。   他会好好待她,定会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拱手奉于他的女儿,让她们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只是……   刚才大女儿的不对劲,他也留意到了。   傅常瑞皱了皱眉,第一次体会到了当父亲的烦恼。   当年,爱妻遭遇那种事……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不顾家人的劝阻投身政坛,操练暗兵,根本无暇顾及她留下的两个女儿。   等他刚刚听到三女儿受到牵连,才发现自己已经忽视女儿多年。   他想挽回,却发现自己早已不知道该如何和女儿沟通。   傅常瑞眸光黯淡,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位好父亲。   两位大家长都各怀心事,没有说话,傅清漪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好出声。   良久后,傅常瑞才缓缓开口:“我们家族,是为当今天子所忌惮的。”   见小女儿面不改色,他心里暗暗点头,又道:“昨晚那个闯入傅府的贼人,便是那个狗崽子派过来的。”他冷笑,“他算计得不错,可惜算错了人!”   想到今早在朝堂上被那个小皇帝指出昨晚府内发生的事,傅常瑞心中不屑。   想借此恐吓他,告诉他进傅府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他们的性命随时岌岌可危?   未免太嫩了点。   那贼人确实有两下子,但还不值得被他放在眼里。   这样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要那样东西罢了。   傅常瑞将令牌取出来,随手扔到傅清漪一旁的桌上,‘砰——’的一声声响,着实将老太太唬了一跳,禁不住斥道:“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就学那些莽夫!伤了幼卿可如何是好?”   傅常瑞见女儿好奇的拿起令牌,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便转头笑着给母亲赔罪:“是儿子的不是。”   傅清漪则眉眼弯弯道:“谢老祖宗怜爱,爹爹身手好着呢。”她摸了摸令牌,令牌分量不轻,这冰凉的质感,似乎是玄铁打造成的,上面凹凸的触感,傅清漪瞧着,倒挺像是某本古书记载的字体。   抬眼望向爹爹,他正在和老祖宗讲话,也没有告诉她这块令牌的用处,傅清漪思量再三,把令牌收起来,同样去了问傅常瑞为何给她这块令牌的心思。   傅常瑞正在宽慰老太太,告诉她他心中自有成算,二弟和三弟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尝试劝年迈的母亲不必过于操心,见小女儿望过来,便随口道:“幼卿,谈谈你对我们家族走向的看法吧。”   老太太皱了皱眉,幼卿再怎么聪慧,也只不过是一介幼女,老大莫不是急昏了头?   傅清漪也被吓了一跳,见父亲和老祖宗都看着自己,沉吟了一会,才开口:“幼卿不才,不知当今皇上忌惮我们家什么?”   不错,知道抓住关键,傅常瑞心中赞许,面上却不显,只是道:“那狗崽子做坏事的时候,父亲帮了他一把,狡兔死走狗烹,许是当初帮他的时候暴露了实力,让他感觉到了威胁,便看父亲不爽了。”   坏事?傅清漪暗忖,弑父杀兄,朝野中的三位王爷也被远远地打发,仅留下长公主放在朝中当摆设,……这些事,爹爹都参与了吗?   傅清漪心中好奇,但看傅常瑞讳莫如深,便也知道他是不会告诉她的了,想了想,又问:“既然那位都干得出弑父杀兄的事了,想必也不怕世人指责,那他为何不索性斩草除根,而是仅仅派个贼人来吓唬我们呢?”   那贼人没让傅府见血,也没有在抓住三姐的时候趁机要挟,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聪明!傅常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当初父亲参军时有一定的关系网,后来又凭借那帮兄弟,暗中操练了一批军队,那狗崽子谋朝篡位便是向父亲借的兵,他现在即位不久,根基不稳,也只能靠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来恐吓咱们了。”他说着说着也有点心虚,忙讨好的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   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颤抖的手指就要戳上他的鼻尖,怒斥:“你真是为了那个女人疯了!”纵然她也感激温宁在儿子参军时对她这个老太太的照顾,温宁当初遭遇了那样的事……确实也令她痛心,但她不能眼看着儿子被一个女人给毁了!   女人?傅清漪困惑地望向父亲。   傅常瑞薄唇微抿,沉声道:“那狗皇帝好色昏庸,为政不仁,迟早被反,儿子只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让火势扩大而已……”   “啪——”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刺耳。   傅常瑞顿住。   傅清漪睁大了眼睛,又急急低下头。   长辈们之间的争吵,她们这些小辈实在不好参与。   傅常瑞仰着头,薄唇微抿,显然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挨这一巴掌。   看着儿子不服输的神情,老太太痛心疾首:“你为什么要参与皇权争斗?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无异于与虎谋皮!傅家的百年清誉都要毁在你手中了!”   桌子被老太太拍得砰砰响。   傅常瑞抿着唇不说话。   见势不妙,傅清漪忙出声和稀泥:“老祖宗不必心急,爹爹这也算是从龙之功……当务之急是消去陛下与我们家族的隔阂——朝中局势刚定,民心不稳,幼卿相信平衡朝中局势,以令天下太平才是爹爹所希望的,也是我们傅姓世家该努力的方向。”她说得十分笃定,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依着爹爹提起皇帝的那种口气,要高傲倔强的爹爹费心去与皇帝拉近距离,怕是不大可能。   但双方正是缺了一个台阶下,所以傅常瑞皱了皱眉头,也没出声反驳,而老太太揉揉太阳穴,看了儿子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沉吟半晌,她才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寿辰了,你吩咐苏氏去操办,务必要把本家的人都请过来,我已经是半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希望把这次的寿辰办得热热闹闹的。”   这是要以防万一了……   傅常瑞再随性而为,也不能不顾及母亲的心情,不由低声劝道:“母亲……”   老太太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我已经乏了,你们就退下吧。”   纵然傅常瑞还有千言万语,也只好长叹一口气,无奈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清漪:   #我的两个姐姐都不让人省心#   #听说我爹想造反#   #我似乎遇到了放学别走系列#   #听说我姐和那狗皇帝啊呸的故事叫《冷心皇帝多情妃》#   ( _ _)ノ|扶墙   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男主:又没有我的出场,幼卿,我也需要安慰。   女主男主深情对望,无语凝噎。 ☆、云起   见小姐被送回来,婢女们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但见小姐一脸心事重重,便也忍不住忧心。   傅清漪对着两个贴身婢女点头,接过离枝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淡去沉重的心情,看向另外两位新丫鬟,道:“说说看,你们先前是做什么的,家中有什么人,都有什么特长?”   个头较高的丫鬟率先站出来,朗声道:“回小姐,奴婢桑子,家里原是做农活的,奴婢力气不小,胆子也大。村里发生水灾,爹娘没法子,只好将我卖给了牙婆。”   这个丫鬟浓眉大眼,皮肤略黑,言行举止不像傅清漪平日里见的人,倒是个挺特别的丫鬟,傅清漪心头的阴霾挥去不少,弯弯嘴唇,道:“既如此,平日里某些不方便的地方,就要劳你帮我挪动位置了。”   “既然你跟了我,那就得换个名字了……”傅清漪想了想,脆声道,“以后,你就叫桑葚吧!”   桑葚喜不自禁,迭声道谢,旁边的丫鬟笑看了她一眼,也替她高兴。   傅清漪看向桑葚身旁的丫鬟。   这丫鬟身材娇小,见傅清漪看过来,便从容的向前迈出一步,施了个礼,甜甜道:“回小姐,奴婢名唤王葵,原是商贾之女,家道中落,父母无奈将我卖与牙婆,奴婢不才,仅在账目和女红方面有所涉猎,因着家中大小事都是奴婢操持的,是以奴婢也略懂些与人打交道的门道。”   听闻这位娇小的少女还当过商贾当家人,其他丫鬟都不免吃了一惊,王葵朝着众位丫鬟施了一礼,笑吟吟道:“以后就承蒙众位姐姐照顾了。”   这个丫鬟倒也会收买人心,傅清漪笑得玩味,明明是被继母联和懦弱的父亲偷偷发卖了,却只字不提这件事,可见不止有心机,还是个有傲骨的。   傅清漪将桑葚和王葵的表现尽收眼底,喝了一口茶,笑道:“既然你们已经是我的人了,那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桑葚,你的家人我已经的安排好了,就在东郊不远的一处房子里,他们都是实诚人,为了表示谢意,还托人给我送了一些特产,我看他们种的东西都不错,便想让他们去管理我们家负责供应粮食的庄子……”纵然她手上握着丫鬟们的卖身契,但对于她们的家人,她是没有随意安排的权力的。   是以,这件事还是得问问这位丫鬟的意见。   听闻父母给主人家送特产,桑葚的脸红了,奈何脸黑看不出来,又听到后面,她已然是两眼泪花,忙迭声道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纵然知道桑葚是不大可能会反对的,傅清漪还是笑问:“那么……你意下如何?”   桑葚激动地双手都摆起来,一个劲的道:“奴婢没意见,没意见!谢谢小姐!”这天大的喜事,她怎么会有意见?   这个丫鬟倒是好玩得紧,离枝和甘棠轻笑一声,桑葚的脸更红了。   一旁的王葵已经陷入沉思,小姐既然事先安顿好了桑葚的父母,那岂不是她们家中的境况都早被她知晓?她刚刚的隐瞒,会不会被小姐认为别有居心?   她又看了一眼小姐粉嫩嫩的脸,忙低下头,暗道,这位小姐小小年纪,倒是个有手段的,桑葚的家人经济来源和住所都被她安顿好了,换句话说,桑葚的家人也要依靠小姐生活了。   只是……王葵微顿,这位小姐心地也是真的好,不会因为丫鬟卖身给她就看不起丫鬟的家人,这点,倒和她们家以前的做法不同。   傅清漪一直在暗暗留意王葵的表情,看着桑葚已经缓过来,便看向王葵,微微一笑。   王葵心中思量再三,一咬牙,腿一软头一低,挺直背沉重道:“王葵要跟小姐坦白一件事。”   其他三位丫鬟都被吓了一跳,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跪起来了,没什么心机的桑葚更是直言道:“王葵,你跪什么啊?”   离枝和甘棠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王葵,脸色微微一沉。   将自己的经历老老实实的交代完后,王葵郑重的给傅清漪磕了一个响头,声音沉重:“小姐明鉴,奴婢既然已经被卖到了这里,便将这里看做自己的家了,奴婢绝对不敢有利用傅府对那对夫妇实施报复的心思!”   她仰头直视着坐在轮椅上的小姐,等待她的判决。   傅清漪很认真的听完了这个听过一遍的故事,看着王葵强自镇定的神情,她好奇:“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有动不动就跪地的习惯?”她将目光转向离枝,离枝会意,便把跪在地上的王葵扶了起来。   她的动作轻柔小心,显然是对王葵动了恻隐之心。   王葵还有些愣愣的,一时忘了向离枝道谢,只是呆呆的望着傅清漪。   傅清漪目光温和:“既然觉得耻辱,就不必勉强自己。”   王葵惊慌不已,刚想声明给小姐下跪是她的荣幸不是耻辱,触及到小姐温和的目光,又忙低下头,看着地板上悄悄绽放的泪花,哽咽不能语。   小姐不是在挖苦她,这是小姐的真心话……   傅清漪看着王葵,陷入沉思:这个少女,确实是个了不起的……王家商行被她打理的蒸蒸日上,若不是她继母眼界窄容不下她,王家……说不定能更上一层。   她是天生的商业奇才,她的才华,不应该埋没在这里。   傅清漪轻笑,水润的黑眸清凌凌的:“御街的那家宁和酒楼,你便接手了吧。”顿顿,“那酒楼是先母留给我的,多年过去,酒楼的高层已经腐烂,想来,便要请你费心了。”   若不是父亲决定将这家酒楼给她练手,她竟不知道,那位出生书香世家的母亲,竟然拥有不凡的商业才能。   她的亲生母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葵眨了眨眼,惊喜不已,忙道:“谢小姐!”御街是黄金地段,宁和酒楼地处御街,不仅可了解时事走向,挖掘人才,甚至能控制舆论……   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表情,傅清漪轻笑:“那对夫妇,我已经替你留意好了,你就放手去干,无需顾忌。”   王葵眼眶湿润,跪在地上,郑重的给傅清漪磕了一个响头,傅清漪目光温和,也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想要感谢她的。   “小姐的大恩大德,奴……我王葵,没齿难忘!”   傅老太太干脆利落,一个星期后,便备好了马车,让傅轻歌提前去佛寺熟悉环境,等到寿宴过后便留在佛寺修身养性。   只是这一次,苏氏忙着要打理寿辰事宜,便没有和几位小姐一同前往,只是吩咐两位姨娘要看好四位小姐。   傅静姝身子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的,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佛寺……是她初识阿离的地方。没想到,被贼人毁了名声的已经变成了傅轻歌,她们还是要去佛寺。   这次,她,还要再遇见阿离吗?   傅静姝掀开帘子一角,将目光投向来往的人群。   傅清漪也探头望向窗外——   已经将近一年没看师父了,不知他老人家可还安好?   事实证明,云起大师还是一如既往的生龙活虎,维持着淡淡笑的表情接待了众人后,便嚷嚷着要和小徒弟下棋。   傅清漪笑得有些无奈,也由他去了……正好,她也有事想和师父聊一聊。   残棋摆上石桌,见师父定定的望向棋盘,傅清漪心里失笑:师父其实棋艺不怎么好,但他下棋却出奇的认真,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   这也是……他们下了五年棋,都没有分出胜负的原因。   见师父一脸深思熟虑,傅清漪也不着急,随手从轮椅底下的暗箱里抽出一本书,安静的看了起来。   这本古书是她让离枝去找的,它被傅府保存得很完好,里面介绍了遥远年代的古语。   傅清漪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开始寻找令牌上纂刻的文字。   冷不丁听见师父的一声轻笑:“幼卿,该你了。”   好快!傅清漪从书本上抬起头来,但见师父唇角边的淡笑,心里咯噔一下,忙将视线移向棋盘。   那个黑子,切断了白子所有的后路,如同龙的眼睛一样,闪着神秘耀眼的光。   傅清漪先前精心设计的连环局,就被这一个小小的黑子给破了!   傅清漪有些挫败的咬着嘴唇,四年的苦心啊……   她笑着低下头,脆声道:“幼卿输了!”   “不尽然。”云起大师淡笑道,“我只是破了你的阵法,胜负未分,输从何来?”   “输在态度上。”傅清漪抬头看着大师,眸光清亮,“师父要下棋,便一心一意钻研棋艺,从不轻易落子,这才是真正的对对手的尊重,师父对人生的态度,幼卿望尘莫及。”   云起大师仰天大笑,道:“不错,倒是个有悟性的。”他清浅的眸里似有薄雾萦绕,“你回到傅家后,便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心一意地做一件事了。”   傅清漪忙把手中的书放下,绞着手指,表情有些无措。   她冷静下来,垂眸,恭敬的鞠躬,沉声道,“幼卿的心已沾染上世俗的尘埃,不配再当师傅的徒弟了。”   云起大师表情不变,只是淡淡道:“你既叫幼卿,那便是我的徒儿。”   当初幼卿二字,便是师父赐予她的法号。   傅清漪低头不语。   良久,云起大师淡淡道:“他是一个好皇帝。”短短的七个字,似乎蕴含无尽深意。   傅清漪猛地抬起头,攥紧了手中的古书,失声道:“师父……”她再顾不了那些纠结,“您不是远离朝堂,已经下决心不再管前朝的事了吗?”   她早知傅家未来会不太平,生怕师父被牵扯进来,只好舍弃师徒情分,师父……又何苦如此?   “那是在先帝在世时。”云起大师淡笑道,“现在已经改朝换代,我也没有归隐的必要了。”   胡说……傅清漪眼眶湿润,师父当初不是厌恶官场黑暗吗?难道改朝换代了官场就不黑暗了?   师父这样,分明是知晓了什么……   见小徒弟似有要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揽的意图,云起大师淡笑着刚想开口,却蓦地脸色一变,沉声道:“幼卿,把你的手伸过来给为师瞧瞧。”   傅清漪不解其意,但见向来面不改色的师父如此紧张,便忙把手伸了过去。   云起大师眯着眼端详了好一会,掐指一算,接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双眉紧皱,再次掐算,眉头渐渐舒展开,萦绕在眸子上的薄雾也顷刻散去,仰起头,笑声震天。   傅清漪被震住了,等他笑声平息才小心翼翼道:“师父……您怎么了?”   “无碍无碍!”云起大师已经平静下来,畅怀一笑,道,“幼卿,为师刚刚给你算了一卦——一生荣华,喜乐安康,是个好兆头。”   傅清漪沉吟半晌,终究忍不住道:“师父当初批的不也是这卦吗?何至如此高兴?”   云起大师但笑不语。   见小徒弟似乎真的有些恼了,他才缓缓道:“二者自是不同的,几年前为你批的那卦,卦象缥缈,为师总觉得有点不真实,现如今,可大大不同了。”   云起大师笑得很畅怀:“既如此,我也不必去做那劳什子官了。”   这也算是阴差阳错。   傅清漪眉眼弯弯,道:“师父想通了就好,不然幼卿可会自责一辈子的。”   “一个小娃娃,尽爱往自己身上压事。”云起大师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为师愿意从官,皆因那小皇帝老来我这唠叨,实在令人不胜其烦。”   为了让事情更有说服力,他又掐指一算,淡道:“嗯,现在离下朝已有些时辰,他也应该到了。”   傅清漪眼带笑意,并未出声,只是想——师父和三姐姐姐,确实是有点相像呢。   都是一样的口硬心软啊。   云起大师确实是在死撑着,但他也确实是没有撒谎的。   他之所以动了从官的念头,确实是有一部分是因为小徒弟,是为了曾经那虚无缥缈的卦象,但这也少不了那个小皇帝的坚持。   那个小皇帝,现在,也确实来到了佛寺。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呵 ☆、奇怪   君离殇背手站在寺庙门前,目光停留在那位身姿窈窕的女子身上,微微勾唇,邪气顿生。   他抬起手,制止身边侍从发话,一步步,慢慢逼近。   傅静姝呼吸微滞,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心慌。   装作要回去似的一转身,目光不可避免的触及那人逆光的身影,心前所未有的抽痛起来。   她强装镇静,朝那人点点头,便想提步离开。   “小姐留步。”他的声音是磨砂似的的沙哑,他曾对她说,这是宫廷政变时被火烧伤的缘故。   正出神,便又听君离殇戏谑道,“你的东西掉了。”   傅静姝装作很意外的转头,目光留意到男子手中的香包,双颊生晕,羞涩的抿唇一笑,示意身旁的问雪去把香包拿回。   眸底却是暗藏冰冷。   她已经避开了前世与他相会的花园,为何还会再次相见?   阿离……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君离殇并没有过多的举动,将香包还给对方,便转头闭眼,似乎在拜佛。   刚才那个小沙弥已经告诉他,云起大师正在会客,他不便惊扰。   暗卫的消息不会错,她果然在这里。   算起来,傅常瑞的几个女儿,最有可能进宫的,便是这位傅小姐了。   确定女子已经离开,君离殇睁开眼,声音冰冷:   “跟着她,把她的消息全部汇报给我。”   房顶上的人低低的应了声,便纵身而去。   ——   回家时,傅清漪觉得两个姐姐都有点怪。   正寻思着,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师父口中的常客……   三姐爱到处乱跑,据说还跑到后山去了,那位常客……怎么也不太可能去后山溜达。   想起大姐听到皇帝时的反应,傅清漪心一沉。   他是一个好皇帝,但绝不是女子的良人。   靠着软垫,闭上眼,平复焦躁的情绪。   父亲许是怕皇帝乱来,一下朝便赶着要来接她们,现在他把大姐拉去谈心了,所以马车内就只有她一个人……   傅清漪取出那本古书,正想继续翻阅,外面一阵喧闹,三姐那爽朗的声音响起——   “是我!”   傅清漪微微一笑,把古书收回去,请三姐进来了。   门帘被掀起,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她红着一张脸,却是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口吻:“没打扰到你吧?”   傅清漪挑唇一笑。   傅轻歌倒也没想要四妹回答,便一屁股的坐在软垫上,唧唧咋咋的说个不停:“我姨娘简直太烦了,不就是去了一次后山吗,到现在还唠叨个不停……幸亏我机智,说要和云起大师打好关系,随便扯了个借口说要找你了解了解那老和尚……不然的话我姨娘现在还不愿放我出来呢……”   傅清漪很耐心的听着,估摸傅轻歌也快没话题了,她才缓缓道:“三姐……去后山做什么?为什么回来时那么奇怪?”   傅轻歌瞪大了眼:“你问我干嘛?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呀!”她眼神游离,显得慌慌张张的。   “不会?”傅清漪若有所思的笑了,“不会……你来找我干什么?”她突然伸手,拽住了傅轻歌的一片衣角,冷冷道,“这块血迹是怎么回事?”   傅轻歌大惊失色,慌忙想把衣角拽回来,傅清漪也没怎么使力,就顺势让她拽回去了。   “你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她的声音还是幼女的清脆,此时却沉稳得可怕。   傅轻歌哆嗦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觑了四妹一眼,又低下头,颤声道:“我……我可以告诉你吗?你确定你会保密吗?”她再也无法掩藏内心的惊恐,眼泪扑朔着滚落下来。   傅清漪递给她一块手帕,柔声道:“这两个问题,在你决定来找我的时候,心里就应该有答案了。”   傅轻歌忍不住想放声大哭,又怕惊扰到外面的人,只得小声的呜咽,傅清漪看她这幅可怜样子,叹了口气,倾身抱住了她,也没再出声。   傅轻歌抽抽噎噎的交代完了事情的大概——   她本来在后山里玩,撞见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她好心救了他,去河边打水给他洗脸的后,发现他长得和大家都不太一样,似乎不是南越人。   “幼卿……你说我会不会救了一个西宁的奸细……我本来不想再救他了,可是他看起来就要死了的样子……”傅轻歌嚎啕大哭起来,哽咽道,“我不想的哇……你说我会不会连累了我们家……”   傅清漪轻轻地安抚着她的背,很冷静的分析:“也许。”浑身是血的外国人,确实不一般。   傅轻歌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妹妹这是说她也许救了一个敌国奸细,也许会连累家里……她猛地惊住,然后肆意大哭,哭得更伤心了。   马车外又是一阵喧闹,傅婉然柔婉的声音响起:“三妹四妹,你们没事吧?”她的语气无不担忧,“介意我上来吗?”   “介意!”傅轻歌就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哑声吼道,“二姐你别上来!”   马车外的人似乎呆住,傅清漪无奈扶额,沉声解释:“二姐不必忧心,三姐这是因为想到快要离家,一时伤心……她这是害羞,不想让你看到……”她还没说完,便被傅轻歌一把捂住了嘴巴,也只得无奈收声。   傅婉然松了一口气,扬声道:“只是在佛寺里修身养性一会,还是可以回家的……三妹不要太难过了……”她叹了口气,转头回自己的马车了。   经过这样一段小插曲,马车里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傅清漪深吸一口气,叫甘棠过来,下令道:“你去佛寺后山,找一个受伤的西宁人,如果不在,就去问云起大师,好好处理。”他受伤了,应该不会走太远。   甘棠应了一声,刚想策马而去,就被傅轻歌喊住。   傅轻歌瞪大眼,弱声道:“处理?……这……这不好吧,好歹……这也是一条人命哇……”   傅清漪看向三姐,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处理掉他了?”不等三姐反驳,她又道,“我是说先好好处理他的伤口,把他看好,和云起大师商量一下他的事……”她看向甘棠,甘棠点头,策马而去。   看着蔫头耷脑的三姐,傅清漪抿抿小嘴,严肃道:“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他?”   傅轻歌娇躯一震,干笑道:“这不是……佛家人以慈悲为怀嘛哈哈哈,好歹一个月后我也要去佛寺了……积点德嘛哈哈哈……”   傅清漪冷笑。   傅轻歌见不能再瞒了,只好一闭眼,颤颤巍巍的掏出一块玉佩。   见此,傅清漪心一惊,就听这位三姐道:“他当初还给了个玉佩贿赂我来着……我本来不想要的!但是他硬要给……我都收下人家的东西了,回头又把他干掉……总感觉不太好……”   傅清漪静静地端详了一会这块玉佩,才道:“你,不知道玉佩是男女的定情信物吗?”   傅轻歌愣住,拿着玉佩的手也有些抖,她手一抖,玉佩便掉在了软垫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响声。   “不会吧……我和他才见了一面啊……或许是他身上没东西了,觉得这玉佩值点钱才来当谢礼呢?”   傅清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玉佩质地非凡,系这块玉佩的红绳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想来这块玉佩也跟了他主人许久,这块玉佩应该对他意义重大,一般人要酬谢对方,都会……”傅清漪猛的一顿,冷声问道,“他有告诉你他的家族和名字……抑或,询问你你的家族和姓名吗?”   傅轻歌愣愣的摇头。   傅清漪苦笑:“看来这回真的救了一个□□烦了。”如果不是身份蹊跷,为何会浑身是血,为何会有这块明显不简单的玉佩,又为何不愿告知恩人身份?   傅清漪闭上眼,麻木地解释:“一般人要酬谢恩人,都会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和住所,方便恩人寻找,或是询问恩人的名字和住所,以便到时报恩,可他两样都没做,想来是怕暴露身份……但,即便如此,送你玉佩也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他却还是做了……报恩可以留到日后再做,并且玉佩的价值非凡,一般人不会把它送人……”   她说着说着,额头上的青筋都欢快的蹦出来,“呵,想来是他眼瞎看上了三姐,想要以身相许,于是就冒险送了三姐信物,以便到时相认吧。我猜猜……他是不是还跟你说要好好保护这块玉佩,不要给别人看见?”   傅轻歌使劲的点头:“妹妹你怎么知道的……”反应过来,她又猛地怔住。   傅清漪扭过头,不想再看见三姐这幅蠢样子,心如死灰道:“你走吧。”   傅轻歌委屈不已,动了动苍白干涩的唇,却还是什么也没说,蔫头耷脑这就想下去了,傅清漪想到什么,又叫住她:“不用太担心,他那么谨慎,隐藏的那么深,说明你和家里,都没有被发现通判敌国的危险了。”   这也算是……一点点小安慰了吧。   ————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沐浴完后,桑葚便推着傅清漪出来会客。   王葵本在沉思,听见声音便转过头,目光触及女孩的容颜,当下忍不住一惊。   她坐在轮椅上,身穿洁白的中衣,一头长长的墨发湿漉漉的,披在脑后。   目光澄澈如水,容貌天然去雕饰,小小年纪就如此出尘脱俗,及笄后,指不定又是怎么一番倾城国色呢。   王葵目光不经意投向轮椅,忍不住叹息。   双手捧上账本,恭敬道:“高层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不知东家叫王葵来此……有何吩咐?”   傅清漪接过账本放置桌面,手指敲着轮椅扶手,突然抬头望向她,道:“酒楼里有说书人吗?”   王葵摇头。   傅清漪又道:“三姐名誉受到损伤……我们也是时候安置个说书人了。”说书人啊……最好老老实实的讲一遍“巾帼大斗贼人”的故事,免得外面越传越离谱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三姐名誉恢复,早点觅得良人,那个西宁人不简单,三姐……还是尽量不要与他扯上关系为好。   王葵看向傅清漪,沉思良久,忽而眉眼舒展,郑重点头:“王葵明白。”   傅清漪弯了弯唇,道:“还有一件事,外边人多嘴杂,我也不好托人给你带话……”   听小姐的话,此事非同小可。   王葵神色肃然,恭敬道:“小姐尽管吩咐。”   傅清漪见离枝已经备好纸张,研好墨,便示意桑葚推自己过去。   王葵忙跟上。   傅清漪闭上眼,凝神思索了一会,便提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勾勒描绘。   沉重的玄铁质感,神秘古老的文字。   不到十秒钟,一块令牌跃然于纸上。   王葵看着,心里暗暗赞叹。   为了附庸风雅,她曾经也学过绘画,但论笔速和逼真,却是远远不及小姐的。   傅清漪往纸上轻轻吹一口气,将它递给一旁欣赏沉醉的王葵,沉声道:“你把它交给金银阁的人,让他们按这个样式打造一块令牌。”   王葵小心翼翼的接过纸张,点头应是,施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傅清漪眉眼弯弯,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眸中含着些水汽。   桑葚见小姐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目光不禁变得柔和,她垫起脚走到傅清漪跟前,轻柔把她抱到被窝里,又小心的为她盖好被子。   低头一看,小小的人儿蜷缩在被窝里,已经睡下了。   她的唇畔还带着笑意。   ——   少年笔直地站在窗前,烛光摇曳,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卫朔。”   窗外的黑衣人倏地出现,单脚屈膝,双手捧上一叠资料,沉声道:“臣无能,不能进定远侯府中一探虚实。”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黑衣人手上的一叠资料,随意的翻了翻,又放在桌上,勾唇:“你已经闯进去一次,傅常瑞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再让你进第二次。”   看着这位多年的好友,他眼神柔和了几分:“起来吧。”   黑衣人应了一声,站起来,又沉吟道:“一个月后,傅老夫人将举行六十大寿,据说会邀请所有本家的人。”   少年眉目冷凝,嗤笑:“这等盛宴,我们可不能错过了。”   黑衣人点头,不作声。   “你可是对傅轻歌心怀愧疚?”少年似有所觉的看向他,冷声道,“这等懦弱的感情,留来何用。”   黑衣人嘴唇动了动,又低头不语。   少年眉心微蹙,沉声道:“回去吧。”   黑衣人点点头,恭声道:“臣告退。”顿顿,又道,“您……也早些歇下吧。”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黑衣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俊眉微挑,又靠坐在木榻上,拿起桌上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烛光浮动,他眼中的光的冷得慑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五天已经到了,今天窝就要把剩下的几章全部修完QAQ……   小天使咱们握握手做好盆友好不好……(???????)?   小剧场:   男主:媳妇你都抱了两个人了!!!不开心!!!!   女主:……   男主:我、不、开、心!   女主:要不……也抱你一下?   男主:?(? ???ω??? ?)?……嗯。 ☆、本家   一个月的光阴像滑不溜湫的泥鳅似的,在指缝间咻的一声溜走,老太太的六十岁大寿,在各方人马的期待下翩然而至。   这一天傅府各处张灯结彩,几乎傅府里的每个人都身着老太太喜欢的红色衣裳,守门的小丫头脸上也是堆满了笑意。   老太太坐在上座,众人纷纷向她贺寿,把老人家哄得乐呵呵的。   唇畔的笑意在看到本家的那一群人后,更深了些。   “母亲大安!”傅常德剑眉星目,五官俊朗,眉眼间自存正气,他看着久别的母亲,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又转头看向傅常瑞和苏氏,点头笑道,“大哥大嫂!”   傅常瑞点头微笑,遥遥举杯,老二一向正直内敛,多年不见,倒是令人怀念。   将视线移至一旁老三……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傅常瑞顿时哭笑不得。   傅常安貌比潘安,一举一动中都带着飘逸出尘的气质,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母亲,久别重逢,您还是美丽如昔!”   这位年轻男子竟是传闻中风流俊逸的傅三爷!   一直在悄悄观察着他的宾客都不免大惊,此人看上去芝兰玉树,英俊至极,竟全然不像是将近四十的人。   老太太笑得眯起了眼睛,指着他嗔怪道:“这孩子,还是这样没个正经!”   傅常安微微一笑,三夫人怀中的小花花也咯咯直笑,喜得老太太忙转移视线,直言要抱抱小乖孙。   傅常安嘴里抱怨着母亲不疼他了,手上却从夫人怀中接过小花花,把他放在母亲怀里,缠着母亲说了一会话后,便朝众人点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大笑着翩然而去。   两个长辈露了脸后,便轮到小辈们登场了。   七个长相俊逸的少年踏步上前,齐齐恭声道:“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声音这气势,唬得一席人都回头观望,这一看不得了,傅家的这几位男儿,个个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不输京城男儿的气势。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直道:“好好好,大家都好。”她眼神慈爱,“几位哥儿都长高了,长大了。”   少年们笑眯眯的看向老祖宗,一一回答了老祖宗的问话,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   迎接完众人的贺寿后,老太太也有些乏了,便笑道:“我这一把老骨头再经不起折腾咯,大家就尽情的玩,我也不在这杵着碍眼了。”   言毕,老太太把怀里的小花花递给一旁小心伺候的三媳妇,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这么多年,也苦了你了。去跟着她们玩吧,别拘着了。”   三夫人眼眶一红,连声称谢。   苏氏确实是个能干的。   丫头小厮们来来往往,端茶递水,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行事,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的位置也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上了辈分的老夫人看了,都夸傅老太太这儿媳妇聪明贤惠。   苏老夫人看着自家女儿,也眼带欣慰。   听了众人的夸赞,傅老太太却笑道:“都是亲家教得好。”   苏老太太闻言便笑了:“还说呢,你的几位孙子孙女,个个都是一表人才,出来时都羡煞旁人,可见亲家才真真是会教孩子呢。”   苏老太太是正宗的圆脸,笑起来像弥勒佛似的,看上去慈眉善目,也多亏有了这样的贤内助,倔脾气的苏老先生人缘才不至于太差。   众位老太太笑呵呵的聊起天,气氛倒是温馨。   老太太们在那边追忆往事,年轻的小姐们聚在一起,却是争妍斗艳,扑蝶摘花,一个个都青春活力,谈笑风生。   傅清漪吃着点心,喝着茶,坐在小亭子里,静静地吹着晚风,看着正在花园内嬉戏的一众女子。   傅府的一棵棵大树上都挂满了火红的灯笼,就连湖水也沾了寿宴的喜气,少女们一个个笑颜逐开,吟诗作赋,欢声笑语飘荡在上空。   甘棠看着自家小姐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姐,您不下去玩吗?”   傅清漪摇了摇头,笑道:“在这里看着她们不是也挺有意思的么?”   甘棠闷闷的不说话了。   目光触及不远处那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傅清漪皱眉,又问:“那个就是秦家的大小姐吗?” 离枝点头称是。   秦家大小姐……不就是那位害大姐落水的诗会举办人吗?   大姐的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预谋……   一旁的桑葚见那秦雅欣身着白衣,脱口而出:“这小姐怎么穿成这样?也忒晦气了!”   傅清漪心下正揣度着,身旁蓦地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十一,你果然在这里。”   一回头,便看见一位眉目俊朗的男子立在那里,灯光照耀着,他的笑容炫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他眼神温和,如同降临浊世的翩翩公子。   四人一时有些怔愣。   只见那翩翩公子伸出魔爪,使劲的揉了揉傅清漪的头,勾唇一笑:“哈哈哈哈,看来四哥最近又帅了,咱们小十一都看呆了。”   傅清漪表情淡定,心道,多年不见……四哥倒是似足了三叔。   还是那么的骚包。   她扮了个鬼脸,笑道:“是是是,四哥帅的天怒人怨!”   傅四眼带笑意,轻轻地弹了弹妹妹的额头,见妹妹一直盯着花园,霎时不满了,“看什么看什么!一群小丫头片子,哪有四哥好看?”   拿自己跟女儿家比,四哥你也算是有出息了。   傅清漪正盯着下面呢,听到四哥这不要脸的话也懒得计较了,敷衍道:“四哥您丰神俊朗貌比潘安龙章凤姿珠圆玉润……”   “打住打住!”傅四一脸惊恐,道,“十一你快别说了!”   傅清漪眉眼弯弯,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见妹妹笑的灿烂,傅四挠挠头,也无奈的笑了。   不管怎么样,十一开心就好。   傅四将目光投向花园,思绪却早已飞远。   他比小十一大六岁,当初她被送往佛寺的时候,他才十岁,那时候也不小了,偏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现在想起来,真不符合自己英俊的作风。   小十一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亲眼看到她从活泼可爱的小团子到再也走不了路的小女孩……   亲眼看见她被送往佛寺孤苦无依……   全都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傅四眸光微暗,将紧握的拳头藏在身后。   正沉思着,便听妹妹冷冷道:“桑葚!快推我下去!简直岂有此理!”   傅四忙温声安抚气急的妹妹,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霎时也是一惊:“这……谁啊?”反应过来便是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撸起袖子道,“哎哟竟敢欺负小爷的妹妹,真是活腻了!”   他走了几步,不放心的转头叮嘱:“幼卿你就别下去了,看四哥出手!”又看向几位丫鬟,“好好照顾你们小姐。”   见三位丫头都忙不迭的点头,他这才捏着指节,冷笑着大踏步的离开。   树下的阴影处,一男一女正在低声交谈。   傅婉然抿着唇看着这位笑得嚣张的少年,表情隐忍:“小侯爷还是快走吧,这样子成何体统!”   陆铭远看着气得浑身颤抖的小姑娘,心里也有些懊恼,听她这话顿时就就火了,哼道:“你叫小爷走!小爷偏不……”   刚下来的傅四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他的脸就是重重的一拳。   “啊!”傅婉然瞪大眼,一声惊呼,又忙捂住嘴,低声道,“四哥你怎么来了?”   傅四转过头冲妹妹安抚一笑,又转头瞥了一眼那个不知死活欺负她妹妹的少年,目光慑人。   陆铭远捂着受伤的脸,眼中似有怒火在燃烧,刚想破口大骂,听着人似乎是小姑娘的哥哥,又憋着气道:“四哥你好好的打人脸干什么?”   一听他这话,在场的两位都不可置信的望向他,傅四更是气得青筋爆出,大吼:“谁是你四哥!”声音大的差点没有把人耳膜震破。   傅婉然蓦地一惊,转头见花园里的女孩群中隐隐骚动,忙压低声音劝道:“别闹了,这里是女眷呆的地方,你们快回去吧!”   傅四不屑的看了一眼那个口出狂言的小崽子,一指花园外的鹅卵石小路,冷笑道:“不要脸的草包!有种我们换一个地方决斗!”   被人当着小姑娘的面骂草包,即使这人是小姑娘的四哥,也绝对不能忍!   陆铭远转头看向傅婉然,稚嫩的脸上是出奇的认真:“我会对你负责的!”傅婉然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半晌无言。   走在前头的傅四脚下一个踉跄,回头冷冷的盯着还在勾搭自家妹子的陆铭远,眼中已然带了杀气。   说完后,陆铭远便昂首提胸跟上傅四的步伐,再没有回头。   那萧瑟悲壮的背影,活像是要赴战场的战士。   傅婉然看着他们二人逐渐消失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转念一想,四哥一向有分寸,想来也不会在老祖宗寿宴上闹得太大。   至于那个小侯爷……也是时候给他一点教训了。   傅婉然心下思忖着,脚下已经提步往花园中心走去。   不经意的一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亭子里,幼妹那孤单的身影。   心下叹息,傅婉然抬脚便往妹妹的亭子里走去。   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花园里一阵喧闹,隐约可以听见一道兴奋不已的女声:“啊!那不是幼卿小姐吗?”   人群隐隐骚动。   傅婉然脚步顿住,就站在花园一角,温柔地仰望着亭中的身影。   女子们窃窃私语,小声交谈,一女子站出来,粉脸羞红,“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小女就冒昧上去恳请幼卿小姐题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砍掉好多字数……QAQ   好多章都被砍掉了哇心好痛哇窝需要安慰!!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写完十章,说不定男主角在这卷不止露个脸呢!   男主:呵 ☆、掌嘴     傅清漪一直观察着花园里的情状,见自己被发现,也不免有些头疼。   甘棠倒是很为她高兴:“小姐快看!有人来找你玩啦!”   她知道……   傅清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无奈道:“桑葚,推我下去。”   众女子看见傅清漪被推下来,也渐渐停止了交谈,就这样看着傅清漪慢慢靠近。   那位要求字的女子也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傅清漪。   一时间,众人都不自觉地将呼吸放轻了。   “幼、幼卿小姐,久仰大名,能否……请您为……小女题字?”那女子好不容易才将话说完,心下有些懊悔。   傅清漪静静地看向她,蓦地展颜一笑。   另一位女子见状,便挡在求字的女子身前,激动道:“幼卿小姐,听闻您画艺高超,不知您是否有空为小女作画?”   其他女子不甘于人后,纷纷请求道:“幼卿小姐……”   “够了!”傅静姝从人群中挤出来,挡在妹妹身前,扬起下巴,不耐烦道,“你们不会直接去求云起大师吗,做什么来烦我妹妹?”   众人一时哑然,个个羞得脸红,低下头,一时无言。   云起大师……哪里是她们能见到的?只是听闻幼卿小姐才名远播,她们才斗胆上前的……   “傅大小姐,姐妹们只是慕名求取,你也未免太高傲了!”一位白衣女子款步而出,柳眉竖起,红唇微扬,“莫非这就是你们傅家的待客之道?”   傅静姝一见秦雅欣这身白衣,脑海里就不期然的浮现出临死前的那位白衣女子,她眼皮直跳,冷笑道:“在别人的大喜日子上身着白衣,原来这就是秦府的为客之道?”   秦雅欣一时哑然,捏紧了帕子,冷冷的盯着她,胸膛起伏,怒极反笑道:“不过就是仗着傅府和云起大师的名声哗众取宠罢了,想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总比某些菟丝花仗着未婚夫的势力作威作福好吧?”傅静姝眼含讥诮,其他女子都低声谈笑起来。   确实,秦雅欣与那卫国公府的世子卫朔从小定亲,秦雅欣便经常仗着未婚夫家的势力作威作福……不过,那件事就要发生,他们的婚约也岌岌可危……想来,秦雅欣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说起来,前世那卫朔还是幼卿的丈夫呢……只不过,卫朔竟然娶了她妹妹后还敢纳如夫人,就凭这一点,她也不可能再把妹妹交给他!   “你!”秦雅欣被气得面如金纸,手指颤颤,又猛地把手收回,宽大的衣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她扬起下巴,笑容倨傲,“还真是伶牙俐齿,傅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吗?怪不得会教出傅轻歌那样名声败坏的婊、子!”   傅清漪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底泛着冷光。   秦雅欣心下一慌,却把下巴抬得更高了些,盯着某一处笑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话音刚落,众人只看见一个人影闪过。   “啪——”   清脆,响亮,果断。   秦雅欣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傅轻歌皱眉,打都打了,还问这个干嘛。   “贱、人!”秦雅欣捂着脸尖叫,照着对方的脸,扬起右手。   傅轻歌看向她,一撇嘴,伸手,禁锢住她的手腕,狠狠一反手。   “啪——”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啊——”凄厉的尖叫声冲破云霄,回荡在上空。   秦雅欣眼含泪光,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刚想骂,见对方捏着手指盯着她冷笑,又强忍着把话咽下去,冷冷地环视四周。   呵,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平常不是也看不惯傅静姝自称京城第一美人吗?见傅清漪在这里,一个个的就都成哑巴了是不是?!   她看向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捂着脸冷声道:“患请哟卿小姐揍主!莫哟辱了虎家波年清肉!”(还请幼卿小姐做主!莫要辱了傅家百年清誉!)   众女子见她口齿不清,都忍不住想喷笑,想到秦雅欣平日的作风,又忙扭过头,死死憋住。   看着情况似乎不太妙,先前求字的那名女子站了出来,欲言又止的看向秦雅欣。   秦雅欣眸光一亮,却听见女子缓缓出声:“墨竹没有记错的话,傅三小姐应该是一名英雄,又怎么会是秦小姐口中名声败坏之人呢?”   傅静姝一怔,一旁的傅婉然也走出来,温声道:“想来应该是秦小姐近日来安心备嫁,不曾关注外界时事,以致产生冲突了。”   秦雅欣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全都怪她了是不是!   知道自己现在口齿不清,秦雅欣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傅清漪,等她发话。   傅清漪挑唇一笑,看向傅轻歌,两个字掷地有声:“道歉。”   众人皆一愣。   傅轻歌倒是很爽快,挑起英眉看向秦雅欣,笑眯眯道:“对不起哟。”   秦雅欣冷冷的看着她:“古下,样我脏嘴,十下。”(跪下,让我掌嘴,十下。)   在场之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傅清漪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笑意更浓:“我三姐已经道歉,秦小姐口不择言,实在有失大家体统,待会,我自会请长辈们评理。”   她看向甘棠道:“你去取我那个护肌膏来。”甘棠应了一声,施了个礼后,便转身去取了。   秦雅欣捂着脸得意得想笑,却又怕牵扯到伤口,一时也是为难,却不料眼睁睁见傅清漪转头,向傅轻歌温声笑道,“打这么一个皮厚之人,你的手应该疼得厉害吧?”   秦雅欣脸上的笑意生生僵住,傅轻歌瞟了她一眼,笑得灿烂:“不碍事!”   傅家简直欺人太甚!秦雅欣怒极,刚想说什么,不远出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何事?”   众人一惊,回身一看,见傅夫人和一众夫人都来了,忙纷纷问好。   秦母一看自家宝贝女儿脸上的伤,险些晕倒,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踉跄着跑到女儿身边。   秦雅欣抿着唇站在那里,见秦母赶过来,想说话又说不了,急得一个厉眼扫向身旁的大丫鬟,大丫鬟心一慌,忙先声夺人道:“夫人你可要为小姐做主啊……我们家小姐居然被一个庶女打了两巴掌!”   秦母小心翼翼的察看着女儿脸上的伤,满脸心疼之色,甚至声音都在颤抖:“我可怜的女儿哟……这毁容了可怎么办……”   苏氏扫了一眼傅轻歌和傅婉然,目光在傅轻歌身上顿了顿,又看向傅清漪。   傅清漪正襟危坐,表情沉稳,见苏氏看过来,便认真道:“秦小姐似乎看不起我们傅家。”   秦母和秦雅欣刚想开口说话,苏氏挑了挑眉,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继续。”   “其一,她在老太太的寿宴上身着白衣;其二,大姐说了她两句,她不忿,便对三姐出言不逊;其三,三姐未免她说出更多有失女儿家身份,有失秦府大小姐身份,有失卫世子未婚妻身份的话,一时心急,扇了她一巴掌,秦小姐想还手,三姐下意识防卫,于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在场的女子们听了这席话,纷纷仰望那位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心里默默赞叹幼卿小姐的口才,暗自庆幸当时没有帮着秦雅欣与幼卿小姐作对。   夫人们听了这席话,心下各有计较,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秦雅欣,见她一身白衣,登时脸色各异。又见其他女子都默默无语,心下也信了这傅四小姐的话,不免有些不耻秦雅欣的为人。   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傅大小姐教育她,她不忿,居然去找傅三小姐出气,可见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卫国公夫人更是气得浑身直颤,她当初就说不要这儿媳,国公爷偏要和她对着干,说什么他被秦世元救过,已经和人家约好了,偏卫朔那孩子也是一根筋的,硬说这女子的爷爷救过父亲,理应以身相许!简直可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秦雅欣的身旁,淡笑道:“可能双方都有误会,临霜(秦雅欣字)这丫头一向喜白,瞧,她这衣服并不是素白,上面有银色的蝴蝶花纹,做工却是别致的,想来也是极为重视傅老太太的寿宴。”不论现在情况怎么样,先把这事情解决了,她们卫国公府再来和秦家算一算总账!   “可惜这孩子穿惯了白衣,身边的丫鬟又没个眼色,竟一时忘了规矩。”   傅清漪看了卫夫人一眼,心里倒是颇为欣赏她的远见,只是心里也难免有些烦恼——卫国公府世子向来与皇帝交好,虽说他们家现在也不怕皇帝,但若皇帝以为傅府仗着有暗兵,对皇威肆意进行挑衅就不好了。   如果能让卫夫人心甘情愿的退一步的话……   傅清漪抚掌一笑,脆声道:“听卫夫人的话,这便是俗语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幼卿误会秦小姐对傅家不敬,秦小姐误会我三姐是位名声败坏之人,咱们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至于秦小姐脸上的伤,”傅清漪歉疚的看了秦雅欣一眼,又转过头,无视她的怒意,“刚才我三姐向你道歉,你似乎没接受……还想要让她下跪,对着她的脸掌嘴十下?”   她叹了口气,似乎没有看到众人看向秦雅欣鄙夷的目光:“下跪,掌嘴十下,皆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这也是傅家的脸面不是?还望秦小姐大人有大量,再想想其他要求,若能做到,傅家必不推辞!”   卫夫人怎么可能容忍秦雅欣再有其他要求?!   先不说朔儿和陛下交好,得到消息说暂时不可得罪傅家,再者,本就是秦雅欣这个混账先出言不逊,不管傅三小姐是不是真的为了她好,总归来说,给她一巴掌也能让她清醒过来,闭上嘴,省的吵吵嚷嚷的再去败坏卫国公府的名声!   卫夫人捂嘴一笑:“傅四小姐切莫多心,临霜这丫头啊,最爱开这些玩笑,她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又怎么会真的想要让傅府赔礼道歉呢?不过是女儿家的一时戏言罢了。”   秦雅欣捂着脸正想说话,卫夫人冷眼一瞪,她霎时也不敢出声了。   傅清漪见甘棠手上捧着一个白玉瓶子,快步向自己走来,抿抿唇,转头看向傅轻歌。   妹妹向来聪慧,此时心中也必是有打算的,傅轻歌朝妹妹点了点头,未免妹妹左右为难,行事顾虑太多,又动了动唇,无声向傅清漪道:“不要顾及我。”   傅清漪微微一笑,接过瓶子,觉得还是要顺势卖卫国公府一个面子:“这本是我送给三姐的东西,三姐心怀愧意,便想把这护肌膏赠予秦小姐,不知秦小姐可愿接受?”   卫夫人见那瓶子做工精巧,美目一转,诧异道:“这可是从西宁那边进口的膏药?”   西宁,是南越多年的盟友,两国也时常友好通商,只可惜先皇荒淫无度,掳走了西宁国国王的宠妃,以至于南越和西宁逐渐疏远,南越这里也很难看见西宁的货物了。   那里尤多奇花异草,珍奇药材,虽不如南越富饶,但其膏药和香料却闻名九州,当初先皇从西宁王身边夺走的王妃,传闻生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甚至身带异香,肤如凝脂,这一切——都是因为常用西宁的膏药护肤养身!   想不到能在这里再见到它。   听卫夫人的语气,这护肌膏似乎是难得的异宝,秦雅欣心下思忖,矜持的点了点头,从傅清漪手中接过了药膏,她这么痛快,倒是让傅清漪高看了一分。   不管她接不接受,这局面也是无法再挽回的,她接受了倒好,不接受?怕是连卫夫人都懒得再管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憋不出小剧场了怎么办……   窝是不是……越修越砸了呀QAQ   一章之内就解决完这事……是不是太快了【抱头   唔,大家别嫌弃秦大小姐战斗力渣渣,其实……她也是会成长的,后期战斗力肯定会更强。   女主:呵,热血沸腾了呢。   闺女……你为什么要学阴阳怪气的男主说话,你可是校园神话哇= =   男主:呵。 ☆、婚事     一场闹剧就这样谢幕了。   苏氏见夫人们兴致缺缺,微微一笑,开始就西宁的胭脂水粉聊起天来。   夫人们款步上了凉亭,略带兴奋的低声聊起先皇那些宫闺秘事,聊着聊着,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相公的薄情,痛诉一番,又操心起了自家儿女婚姻大事。   于是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傅家三位夫人的口风。   “傅家的四位小姐,个个都是钟灵毓秀的人物,傅五小姐的姿容仪貌也甚合我眼缘,只是听闻这孩子要进宫,也不知是真是假?”沈夫人秀眉微蹙,语带可惜。   这沈氏一族,是京城的名门望族,沈夫人口中提到的傅五小姐,便是傅家长房的大小姐傅静姝。   苏氏抬眼望去,见沈夫人仪态端庄,神情温雅,便颔首道:“多谢沈夫人对芙蕖(傅静姝字)的厚爱了,至于是否进宫……”   她想起傅常瑞跟自己提及的事情,略一沉吟,笑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先皇的那两位妃子不是一个很好的典例吗?身为母亲,我……”她欲言又止,话语未尽,令人浮想联翩。   见众人神色各异,苏氏垂眸,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茶:夫君不希望女儿进宫也是无可厚非,只是,当今天子对傅家多有忌惮,他的这番打算,怕是不能如愿了。   考虑到皇心难测,苏氏便也只是牵着夫人们往定亲方面猜测,并未按照傅常瑞的提议快速定夺,在她心里,还是想给傅家留一条退路,免得到时候皇帝硬要迎娶嫡长女,闹得大家脸上也不好看。   既然先皇做的出这样的事,那她就有理由怀疑当今皇帝,也可能这样荒唐。   众位夫人见她这幅模样,心里都各自有了打算,沈夫人舒了一口气,轻笑道:“我正愁着上哪再找一个芙蕖这样的媳妇,既然姐姐心里为难,何不考虑一下我家三郎?”到了年龄的未婚女子若想不去参加选秀,便只能事先定亲了。   苏氏颔首一笑,又客套了几句,歉然道:“这事妾身也不好擅做主张,需得去请示请示我们家老爷,与他商轮一番。”   沈夫人毫不意外,笑道:“那便恭候佳音了。”   众夫人见沈夫人已经先迈出一步,心下都有些意动,几位夫人便又去打听起傅婉然的婚事,虽这傅七小姐是位庶女,但她教养良好,性格温婉,容貌也没有傅五小姐这样咄咄逼人,确实是当家主母的最佳人选。   苏氏也都一一笑着回应,只言择日再与傅常瑞商讨。   苏氏这边应酬颇多,其他两位傅夫人也闲不到哪去,万幸在场的夫人大都自恃身份,只问了几句‘是否决定长留京城’,又从‘夫人家里的儿郎优秀,可以享福了’慢慢引到‘儿郎年岁几何,可有定亲’,便不再多言,言辞之间更是含蓄。   毕竟女儿家矜贵,女方家族放低姿态去求嫁,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夫人那边刀光火影,闺阁小姐那里也没有闲着。   挨了两巴掌的秦雅欣携着婢女,匆匆跑去涂膏药,剩下的小姐围在傅清漪身边,认真的听她讲在佛寺的经历,气氛之祥和,倒是和老太太那边有的一拼。   “幼卿小姐……您今年会和我们一起学习吗?”先前那位一心求字的墨竹姑娘看向傅清漪,目露期待。   “大概。”   “不可能。”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傅清漪转头看向自家长姐,心里颇为意外。   见众人都看过来,傅静姝顿时蹙眉,强压下内心的烦闷,朝傅清漪温声道:“我去散散心,万事小心。”傅清漪愣愣的点头,见姐姐翩然而去,还有些回不过神。   众位女子脸上也不太好看,提出问题的墨竹姑娘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脸茫然,愣愣道:“那……幼卿小姐这一年究竟会不会进学呢?”   其他女子虽心里不满傅静姝自视甚高,屡次视她们于无物,但也收敛心神,竖起耳朵听傅清漪的回答。   傅清漪正在思忖长姐的反常,乍一听墨竹的发问,下意识抬头,猛地看见多双亮晶晶的眼睛,一惊,随即失笑,低头沉吟了一会,才道:“幼卿暂未与家父论及此事,想必长姐有所顾虑,以为幼卿不能入学,所以心下烦躁。”   “长姐失礼之处,幼卿代她向各位赔不是了。”   见傅清漪眼带忧虑,表情歉然,在场女子心下也都信了七分,对傅静姝的不满也消散了些。   至于这番话,自然是傅清漪编来哄小女孩的。   她静静地观察了一会众位女子,心下也是困惑不已——   姐姐……似乎对这些女子都有所不满。   那边傅静姝神情仓惶,步履凌乱,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猝不及防撞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揉揉鼻子,皱眉抬头,下意识道:“做什么……”   看清面前的人,她瞬间愣了,反应过来便立即退了几步远,脸上躁得通红,“抱歉,公子,我我我我先走了!”说着也不等他回话,转身就走,脸上的红晕在转身的那一瞬全然消退,俏脸苍白的吓人,被她掩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   是他……   他怎么会来这里……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少年熟悉的沙哑声音:“姑娘请留步。”   傅静姝身形一顿,闭眼,泪珠顺着苍白的脸滚落到下巴,没入衣襟。   为什么要让我失望……我明明,很努力,去相信你的。   为什么要来……   少年踱步到她跟前,看清她脸上的泪水,一愣,他低头,眼神复杂地俯视着她,也不出声。   见她似乎哭够了,少年才缓缓地将一块手帕递到她跟前。   傅静姝狠狠地一拍他的手,哑声嘶吼道,“谁跟你说我需要这块破手帕了!我才没有哭!这个世上没什么东西值得我哭!”她恨恨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隐隐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料到是他追过来了,傅静姝心一急,脚下的速度加快,一不留神,脚一扭,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她惊恐不已,捂着脸低呼:“啊——”   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几乎是在下意识的,那个少年放开了她。   傅静姝的脚扭伤,站立不稳,登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表情呆呆的,还有些失神。   少年眸带惊讶,手伸在半空中,显然是还来不及再次援助。   惊吓过后,她反而冷静下来。   “公子有何要事?”若不是有事相求,以他的性格,在她挥开他的手帕的时候,就应该转身就走。   少年静默不语,沉默了好一会,才歉疚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放开你的,你的脚没事吧……”   “无碍。”傅静姝冷声道,“你有何事?直说无妨。”   少年沉吟了一会,笑道:“本想让你带我去找傅家当家人,但看你现在也没办法帮我引路了。”见傅静姝愣住,他勾了勾唇,索性和她一样就地而坐。   少年转头看向她,眼眸中星光璀璨,“一直没有介绍,我是当今皇帝,就是传说中弑父杀兄的那位。”他的声音沙哑,此时听起来意外的温柔。   傅静姝捂着嘴看向他,目露惊讶:“……哦。”   少年无语,又笑道:“朕……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傅、大、小、姐。”   要跟她玩坦诚吗?   傅静姝也微微一笑,就像一朵优雅的白莲花在月色里悄悄绽放,她声音极轻:“陛下谬赞,早倒谈不上,只是刚刚发现的。“阿离啊,想要诈姐姐,你还太嫩了些。   她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柔和纯净,君离殇愣了一会,很快回过神,也不说话,只是挑眉望向她。   “印象中,傅府邀请的都是来往密切的亲戚朋友,而你,并不在名单内……”他的眼睛会说谎,傅静姝避开他的眼神,看向月亮,笑道,“能够在不惊动大家的情况下不请自来,在看到我的时候也没有进行挟持,只有陛下您了。”   君离殇眼底仍有疑色,口里却是赞赏道:“傅姐姐倒是聪明。”他的眼神渐渐黯淡,声音也低落下来,“所以……姐姐当时脸色苍白,还哭,都是因为害怕我吗?”   傅静姝心底一疼,眸光却是更冷,她扯唇:“少自恋,姐姐是因为被心爱的男子拒绝,心烦气躁,才哭的。”   心爱……的男子。君离殇的眼底已有不渝之色,却不动声色道:“哦?不知是哪位男子,见了姐姐的美貌不心动?”   傅静姝冷笑,蓦地一起身,不顾自己的扭伤的脚踝,掉头就走。   君离殇一愣,见她走路一拐一拐的,忙起身想过去扶她,却不料她此时猛地回头,眼底的哀伤险些让他无法呼吸,“美貌?呵,美貌。”她笑得哀婉,字字泣血,“世间男儿多薄幸,红颜易老,爱意难存!”   她说着,转身就走,纵使脚踝疼痛,纵使走路姿势不雅,但是她的背挺得直直的,她的步子也果断、干脆,没有一丝犹疑。   君离殇愣了一会,背手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他的视线。   ——   傅清漪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在花园中,她本在低头沉思,此时似有所感,抬起头,见是长姐回来了,她嫣然一笑:“大姐,你回来了。”。   傅静姝心里一酸,快步走过去。   傅清漪这才惊觉她的脚踝受伤了,顿时大惊失色:“大姐——”   “不碍事……”大姐的声音微弱,傅清漪没有理会她的逞强,即刻转头吩咐身边的婢女准备金疮药,猝不及防被激动的大姐一把抱住,她的衣襟也渐渐被大姐的泪水染湿。   傅清漪一愣,眼底复杂,轻轻地拍着长姐的背,绞尽脑汁地哄道:“大姐不哭……哭了就丑了……”   傅静姝抽噎:“丑死我算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嫌弃!”   傅清漪声音冰冷:“有人嫌弃姐姐?”   傅静姝哭着喊道:“全天下的人都在嫌弃我!没有人喜欢我!”   傅清漪哑然失笑,等大姐的哭声渐停,伸手,温柔的揩去她的眼泪,她的声音平静:“可是……那群女子?”   傅静姝摇了摇头,又点头,又摇头,见她这样纠结,傅清漪却是又笑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姐姐,我最不喜我珍重的人和我说谎。”   傅静姝咬唇,蓦地道:“她们呢?”   “陛下来了,她们去参见陛下了。”傅清漪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身患腿疾,也懒得过去凑热闹……大姐,我在等你。”   究竟是说在等她回来,还是说等她坦白,傅清漪没有说。   傅静姝颤声道:“我不喜欢她们,幼卿,千万千万,千万不能与她们交心。”   傅清漪静静的倾听着,心里仍有有几分不解:大姐……为何这么排斥书院里的人?   傅静姝一时无言,看着妹妹稚嫩青涩的脸,心内一阵惶恐——   她要怎么告诉幼卿,那些人,能捧她上神坛,也能……   推她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不语,还有两章……然而存稿已经差不多没了不能再改了……痛哭流涕   明天再来码字更新补下面两章……QAQ   是更新……不是修文了……不知道蠢作者这样做算不算是失信于人orz   无论如何,我都是爱你们的哟睡觉了……晚安吻(づ ̄ 3 ̄)づ   感觉自己略渣咳咳 ☆、提亲   考虑到傅家的前景,经过一番商轮,傅家的二房和三房一致决定留在京城,傅家人兜兜转转,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傅清漪轻抚着王葵打造好的令牌,微微一笑,让甘棠好好收起它,留待日后再用。   甘棠虽一头雾水,但还是接过新令牌,依言照做了。   转过头,见小姐又看起了书,甘棠莞尔,拉下门帘,安安静静的退至外室。   “幼卿!”一声饱含深情的男声呼唤,接着便是甘棠急急的劝说:“四少爷……小姐现在正在看书……”   “看劳什子书!再看就要成书呆子了!”傅四没有管婢女的劝阻,直接一拉门帘,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凑到妹妹跟前,笑道,“幼卿,你知道吗!那个陆铭远居然找人向七妹提亲了!哈哈这回咱们一起去看他的笑话!”这小子,竟然还敢勾搭他的妹妹,看来那天还是打得太轻了!   傅四口中的七妹便是傅家长房的二小姐——傅婉然。   傅清漪本来在看书,被傅四凑上前来的脸一吓,顿时也有些无奈,她仰头用书盖住了自己的眼睛,顺势挡住了四哥那张放大的脸,漫不经心道:“要看你去看,我向来不喜欢凑这些热闹。”   傅四痛心疾首:“你怎么这么无情呢?那是你亲爱的姐姐的婚姻大事……”见傅清漪不为所动,他又不甘心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   傅清漪心里暗忖,有什么好好奇的,陆铭远从小就喜欢缠着二姐,而二姐一向厌恶不务正业的纨绔,又怎么可能会答应他的提亲?父亲也不可能会喜欢这样一个纨绔子弟。   她不喜欢去看这种毫无悬念的闹剧。   傅四拨开妹妹脸上的书,挑眉:“幼卿真的不去看?听说那陆铭远闹得可大了,还叫了他表姐长公主来呢。”   长公主……   傅清漪凝眸,长公主与皇帝同父异母,是先帝唯一的嫡长女,自幼便备受宠爱……   皇帝即位后,赐了三位王爷封地,说是恩赐,实际上封地离京城非常远,且那里的环境极为恶劣,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新皇在故意打压他们。   唯有长公主,作为先帝的嫡亲血脉,以从小到大的嚣张姿态,出乎众人意外地留在了京城。   傅清漪回神,见傅四笑得灿烂,眸底却暗含担忧……顿时心一软,三姐去了佛寺,她这些天都在思虑着傅家走向,闷在屋子里不愿出去,四哥看在眼里,也是很忧心的吧。   傅清漪静静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大厅里,两大家族谈笑风生,唇枪舌剑,刀光剑影。   傅清漪的目光落在了右座第一位女子的身上——   乌发中金光闪耀,精致夺目,妖冶的凤眸,魅惑的眼线,烈焰红唇,一身似乎染过血的红裙,华丽而张扬。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什么,凤眸一扫,凌厉中携带着万种风情。   傅清漪也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只是微微一笑,颔首:“长公主殿下。”又从容地向在场的几位打了招呼。   “你就是传闻中的傅幼卿?”长公主一挥手上的鞭子,踏着优雅的猫步踱步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脸,饶有兴味道,“倒是个美人,竟丝毫不逊于你大姐呢。”   这话就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了。   傅清漪眉眼弯弯,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一旁的傅静姝笑道:“殿下说得对,待幼卿长大了,必定是第二个京城第一美人。”   长公主突然收回了手,转头看向傅静姝,凤眸微眯,道:“美人啊……想来我那皇弟也是有福的,眼前这京城第一美人……不也即将给他占了吗?”   当初在傅老太太的寿宴上,皇帝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傅家大小姐,当下,太太们也是一惊,心下各有计较,回去和当家人商量一番后,都不约而同地绝了与傅静姝定亲的念头。   这位京城第一美人的未来,似乎已经被内定了。   坐在上首的傅常瑞脸色微沉,两位来提亲的长辈见他脸色不渝,也不免有些尴尬。   长公主恍若未觉,看向傅静姝,笑得张扬:“或许……本宫应该叫你一声弟媳?哦,不对,只有皇弟的正妻才有资格被本宫这样称呼……其他的,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一个妾罢了。”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傅常瑞的脸上更是黑得都要滴出水了。   “长公主这句话倒有失偏颇了。”傅清漪眸底也是一片冰冷,见大家脸上都不太好,忍了又忍,终于沉声道,“陛下首先是南越的皇帝,然后才是您的皇弟。”   “陛下的人,首先应该是南越皇帝的人,然后才是您的亲戚。”   “于情于理……您应该称呼她们为“娘娘”,至于私底下怎么叫,那是殿下您的自由。”   她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不卑不亢的看着那位高贵夺目的女子。   “哈哈哈……”长公主突然眉目舒展,她走上前,俯下身直视着傅清漪,笑语殷殷道,“果然不愧是幼卿小姐……年纪轻轻却伶牙俐齿,当真是对了我的胃口!”她自称的变化,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拉起傅清漪的小手,转头看向傅常瑞,眨眨眼睛,俏皮道:“不知傅太师打算什么时候将你的宝贝女儿送往国子监?本宫可等不及与小幼卿一同进学了。”   傅常瑞扯了扯嘴角:“殿下,我们现在正在聊陆公子提亲一事。”   长公主秀眉微挑,诧异道:“本宫一直以为小远和傅七姑娘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桩婚事……难道还有什么异议不成?”   她是真蠢还是假蠢?!   傅常瑞冷笑,刚想一口回绝,便听大女儿幽幽道:“殿下说的有理,他们二人的婚事,自然是要考虑他们是否两厢情愿,怎么说,也该给他们一个相处的机会,再做定夺。”   在场的人都有些怔愣,本来觉得没什么希望了的陆夫人却是喜出望外,迭声道:“极是!极是!咱们就该给他们一个相处的机会!”   傅常瑞看向大女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些不懂她。   靖远侯府来提亲,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如此强烈的要求要参与,为的就是这一刻吗?   他对大女儿心怀愧疚,本以为她只是好奇,想着她就要出嫁的年纪,没多想就应了,竟不曾想……她这是想要毁了自己妹妹的姻缘!   他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女儿嫁给一个纨绔?!傅常瑞抿唇,刚想开口,余光却看见长公主眼底的冷色。   她……竟也是不想让陆傅两家联姻的吗?   傅常瑞心底一惊,随即便听大女儿道:“左右……也让他们试一试。”   长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见傅常瑞不再出声,便转头看向傅清漪,随手将一缕秀发挽到耳后,扬眉笑道:“幼卿认为如何?”   陆夫人急得火烧火燎,这大好时机,外甥女为何要去询问一位幼女?   在场人的目光都齐齐聚集在傅清漪身上,只等着她的回答,傅清漪却并未对此发表言论,只是反问:“殿下这话就让人不懂了……姐姐们的事,我一个做妹妹的怎么好置喙?”   无论如何,大姐插手二姐的事,必定有她的原因,答应给那陆小侯爷一个机会,也无所谓不可。   “哦……”长公主眨眨凤眸,扬唇笑道,“上元节将至,本宫也想安排些活动,正好让他们见上一面,只是男女有别,一男一女相处难免会有些尴尬,本宫便想邀请幼卿和学院里的同窗一同前往……也权当是欢迎幼卿小姐与我们一同进学了。”   “幼卿腿脚不便……”众人听到这句话,本以为傅清漪会一口回绝,不料她又笑道,“但长公主盛情难却,幼卿也不好推辞了。”   ——   长公主提到的上元节盛宴,让傅静姝很是替妹妹不安。   “幼卿……”   “我知道了……”傅清漪正想就寝,一听大姐这句开场白,顿时哭笑不得,“大姐,你已经叮嘱我六次了——‘不要和她们交心’是吧?幼卿明白了。”   “不过……”傅清漪凑上前去,盯着大姐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撮合二姐和陆家那位小侯爷?”见大姐眼神闪躲,她也懒得再去试探了,索性一闭眼,蒙头就睡,“罢了罢了,大姐……左右不会害了自家姐妹。”   现在姐姐们即将一个个离家,她很累很累,也不想再去猜测大姐究竟隐瞒些什么了……   “幼卿……”傅静姝欲言又止,见妹妹已经安睡,无奈的侧躺到一旁,闭上眼,长叹一声,心道:二妹的事,还是要靠他们自己的,大姐……也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   夜已深,傅静姝碾转反侧,几番挣扎之下,还是忍不住问出那个盘桓在心头已久的问题:“幼卿……三妹那件事,是你做的吗?”   大姐说的……应该是三姐被外面传成了“巾帼”的事吧……   傅清漪睁开眼,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傅静姝背对着妹妹,神色越来越悲哀、凄惶,她的表情似哭似笑:“幼卿……你,如果是你遭遇了众人的诋毁,你会像对三妹那样,为自己辩白吗?”   傅清漪怔住。   明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她却陷入了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午去游泳了……差点以为自己要断更,回家后就马上更新,一直更到现在终于更完了一章QAQ   求表扬求安慰~【拍飞   这章节奏有点快了……文笔也没有经过加工,希望小天使们不要嫌弃……QAQ   下一章就是咱们的男主出场啦!清茶决定要给咱们英明伟大神秘莫测的男主先生一个长长(?)番外!   男主:呵呵呵呵呵呵   女主:……   男主:终于要从小黑屋里出来了,幼卿,我很想你   女主:……嗯   男主:盯   女主:……好吧我也是(*/ω╲*)   这恩爱秀的……好像他们两个见过似的= = ☆、姜淮     他的一生总是这么潇洒,一大堆红N代官N代富N代之中,他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童年时期,他是军区大院里的小霸王,凭借拳头在小孩堆里称王称霸;少年时期,他是英俊潇洒的校园王子,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以超乎常人的头脑领先于众人。   他独来独往,从来不喜欢与人结伴,但只要有他的地方,大家的视线里永远都不会装下第二个人的身影。   即使他离开学校已经有好几年,众人依然记得,弗莱学校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天才,创造了一个又一个风云传奇——   他叫姜淮。   他是上帝的宠儿,在弗莱学院,他的名字一被提起,足以令女生尖叫,令男生疯狂。   但这位宠儿似乎不喜欢这种毫无波折挑战的人生,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丢弃了身上的光环,放弃了平坦光明的大道,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坎坷之路。   他不顾姜家所有人的强烈反对,果断地放弃了即将在全球NO.1的弗莱学院修得的博士学位,独自背上行囊,行走在撒哈拉大漠之中。   回国后,又不顾众人的劝告,毅然决然地选择从军。   用这位牛人以前一位舍友的话评价——   “JIANG,他的叛逆期比较长。   ——所以,他才会被我们仰望。”   正如他所说,姜淮的一生可能都处于叛逆期,所有人都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级,他却依然独来独往,固执的保持单身,等待着那个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等到的人。   现在,这个传奇人物正坐在一家咖啡厅,他的十指快速地在键盘上舞动,桌面上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却被他置若罔闻。   打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他合上笔记本,接起手机,声音沉稳冷静,措辞礼貌得体:“你好,有事?”   “臭小子!你不再去见顾家那闺女,就再也别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姜老先生的怒吼,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姜淮皱了皱眉,那头的电话似乎被人夺去,换上了慈祥无奈的女声:“小淮……顾家那位姑娘在等着你,这已经是第五个了,你可不能再放人鸽子了……”   挂掉手机,姜淮抬头望向咖啡厅外的天空,——他等的那个人,他想要为之奉献一生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他收起笔记本,动身前往约定的相亲地点。   本来静谧祥和的咖啡厅,在他走之后即刻沸腾起来。   “刚刚那个人超帅,还穿着军装,超man的!”   “对啊对啊,而且看起来智商超群,刚刚我观察了他的打字手速……都可以看到残影了!”   “只是他看起来有点生人勿近,我都不敢去问他的联系方式……”   “而且他的表情和说话方式好闷骚,我觉得他可能是传说中那种严谨正直一丝不苟的兵哥哥!”   严谨?若要让认识姜淮的人听到这句话,恐怕会哭笑不得——这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胎,明明就是一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叛逆少年!   姜·严谨正直一丝不苟·淮迈着大长腿,径直的往目的地走去。   目光扫到一个笑得灿烂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手里抓着一支棒棒糖,嘴里欢乐的嚷嚷着“麻麻麻麻”,边喊边迈着她那两条胖胖的小短腿,笑得灿烂的向公路另一头的少妇跑去。   全然没有听到她的妈妈在另一边凄厉惊恐的尖叫——“宝贝别过来!”   小女孩跑得欢实,没有注意到往她这个方向冲过来的兰基博尼,懵懂如她,完全没有留意到,死神那充满恶意的微笑。   姜淮眼神一厉,即刻迈起长腿,飞快的冲上前,一把推开无知无觉的小女孩。   “兹——”汽车的刹车声格外刺耳。   他的身体被重重的撞飞,血,染红了整片天空。   喧闹的人群,倒在地上大声哭泣的小女孩,颤声着拨打120的少妇,不停的道歉的车主……   都逐渐离他远去。   ——   姜淮的意识渐渐薄弱,另一种不同于被车撞击的痛感遍布全身。   不对劲……   他强撑着睁开眼,只隐约看见不远处一间破败的书院。   还来不及继续观察所处的环境,一个拳头袭过来,姜淮下意识想要格挡,可是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他那软趴趴的防卫完全不起作用。   ——这里的一切都非常诡异,但他来不及多想,只能努力蜷缩着身体,护着头,咬着牙,强忍着不发声痛呼。   点点的拳头落到他背上,手臂上,模糊中有人揪起了他的头发,照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少年疯狂的笑声里饱含嫉妒:“如果他这张脸毁了!白涟还会和他玩吗?!”   血渐渐从他的口中流出,他强撑着眼皮,抬眼看着天空,却只看到了一片猩红。   “别打了!别打了!”他的耳朵在嗡嗡的叫,“你们干什么呀!做什么欺负姜哥哥!”   少年们见是她,手下的动作越发的狠戾,青筋爆出,嘴里骂骂咧咧地吼道:“这个小畜生!居然敢给我们下老鼠药!他想害死我们!!”   白涟一惊,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又吼道:“涟妹妹,你到一边去,你再包庇他,夫子也会生你的气的!”   “对啊误伤你就不好了!”   白涟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不可置信道:“姜哥哥……你真的……”她摇着头,哭道,“我不相信!姜哥哥,你告诉我你没有做!他们都是骗人的!快告诉我啊!”   众人落在他身上的拳头更狠了。   见他不答话,白涟终于忍不住含泪而奔,少年们见此,把他像死狗一样提起,又像扔垃圾那样,猛地把他往地上一甩,怒道:“你看!你惹涟妹妹伤心了!姜淮,你个狗、娘、养的!”   几位少年气急,往他身上吐了几口唾沫。   又转过头,忙追去安慰白涟,隐约可以听见他们的邪笑:“看他那容貌,真是个应该去做太监的货色!”   “去做太监!就他那样恶毒的人也配?!”   “哼,一个无父无母,心狠手辣的畜生!也只有涟妹妹那样单纯才会信他是个好人!”   少年们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姜淮躺在地上,闭上眼,努力地缓解自己身上的疼痛。   太监?   呵。   ——   夜风微凉,确定少年们已经走远,姜淮强撑着站起来,弓着背,踉踉跄跄的往不远处的小路走去。   这里的一切都很不对劲,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要先活下来,然后才能搞清楚眼前这诡异的一切。   小路是被砂砾铺就的,他站在小路中央,努力的调节着自己的呼吸频率,盯着那辆逐渐清晰的马车,伸出了双臂——   然后无声地栽倒在了小路中央。   希望不会被人认为是拙劣的碰瓷。   这是姜淮在晕倒的一瞬间,脑子里最后闪过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要写多点男主番外,可是太汤姆苏了窝实在憋不出来了……orz   铺垫完了,文文也修完了……终于写完这一卷了,下一卷就要进入正轨了啊好开心好期待!^_^   万众瞩目的男主一穿过来就被群殴,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他23333   ——   “你好,请问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笑而不语,伸手掏出一把枪。   “莫、莫冲动少将大人哈哈现在是古代古代是没有□□的。”   瞄准。   “啊哈哈哈现在我们有请安静美丽的幼卿妹妹出场!”掌声雷鸣。   收起枪。   幼卿:“你是我的男主?”   点头。   幼卿:“有人欺负你?”   使劲点头。   掏出一把匕首,笑:“别怕,我帮你欺负回去。”   愣……微笑。   俯身,一把抱住。   亲爱的,来到这里,遭遇这些,我从不后悔。   因为……   你在这里。 ☆、马车   上元佳节,绚丽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远处的灯光恍若点点繁星,径直坠落在城河内,使城河看上去犹如天上的星河。   傅清漪的眼眸也仿佛倒映着万千星辰,她仰着头,凝视了窗外的夜空好一会,才转头看向众人,举起手中的茶杯,笑道:“幼卿在此见过诸位了。”   在场的人都开怀的笑了起来,随即又争先恐后的自我介绍,表示很期待与幼卿小姐一同进学,几位性格爽朗的,索性畅谈起了自己所见所知的趣闻。   气氛一时被炒得火热。   长公主素手把玩着酒杯,看着傅清漪身旁的女子,似笑非笑:“初春将至,傅大小姐不忙着准备选秀事宜,怎么还有心思玩乐?”她说话的语气大都带着几分调侃,学院里的众人早已见怪不怪,倒没想太多。   傅清漪也不说话,只是挽住大姐的胳膊,眉眼弯弯的看向长公主。   沈三端起一杯酒,盯着手中精致的青瓷酒杯,摇头道:“想来是幼卿小姐年幼,从未试过一个人出门,便央着姐姐陪同了。”他饮尽一杯酒,无奈道,“小姑娘家家的总是喜欢粘人。”   这沈三便是沈家的三公子,说起来,沈家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   听他开口,众人都哄堂大笑,纷纷打趣着年少成名的幼卿小姐。   一旁的沈墨竹秀眉微蹙,嗔怪的看了一眼兄长——知道他意有所指,但三哥说她就算了,居然还带上幼卿小姐!实在是太失礼了!   傅清漪也不在意众人的打趣,只是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偶尔对大家的调侃报以一笑,全然不似一般的小姑娘那样羞红了脸。   垂眸沉思:长公主,似乎一直有意挑起傅家对皇帝的不满啊……   她抬眼看向那位尊贵的少女。   长公主痛饮了一口酒,凤眸微眯,大笑道:“今日本宫准备了些彩头,咱们何不玩个痛快!”众人纷纷笑着表示听从长公主殿下的命令。   长公主笑骂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刚刚出声为傅家姐妹解围的沈三,和一脸心事重重的傅静姝,懒洋洋道,“这样罢,咱们组队下去猜灯谜,谁猜的灯谜多,彩头就归谁,如何?”   众人听了,都兴致勃勃,陆铭远盯着傅婉然,心里也不免有些小小的激动。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傅婉然有点不自在,抬头看了他一眼,陆铭远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便又眼睁睁的看着她皱眉转过了头。   心里霎时燃起熊熊的怒火,不甘、苦涩的情绪交织着,还夹杂着一点点……委屈。   他举起面前的酒杯,本想一饮而尽,舌头尝到酒的味道,却又忍不住皱眉——   这酒……真苦啊。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陆铭远和傅婉然这简短的互动。   除了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傅清漪——   既然二姐对陆铭远并无情意,大姐又为何要撮合他们二人呢……   傅清漪正思忖着,在座的一人突然站起来,大声抗议:“不行!幼卿小姐是众所周知的奇才,不管幼卿小姐和谁站队,都对大家不公平!”   傅清漪一时失笑,刚想说什么,便又听那位曾向她求字的墨竹姑娘道:“公子此言差矣,幼卿小姐聪慧过人,这也是幼卿小姐个人的能力,与公平与否并不相干,莫非她才思敏捷,就没有参与比赛的权利了?”   那人还想说什么,见沈三笑瞪了他一眼,也不好再出声了。   经过这一段插曲,气氛也难免有些尴尬,傅清漪眉眼弯弯,缓缓开口:“真是感谢二位对幼卿才智的赞美了。”她的眸中似点缀着万千星辰,“幼卿腿脚不便,也懒得下去奔波劳碌……众人的厚爱,幼卿心领了。”她安安静静的笑着,一点也没有受了委屈的样子。   傅婉然抿了抿唇,沈墨竹心疼的看了幼卿小姐一眼,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众人见幼卿小姐举止大方得体,都不由得心生好感,那个先前提出“幼卿小姐参加游戏对大家不公平”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道:“幼卿小姐,果然如传闻那般温雅大方聪慧过人……”   “本宫吩咐人准备了竹签,签上刻了图案,抽中同样图案的人为一组,每组两人。”长公主瞥了那人一眼,摇了摇装满竹签的竹筒,眨眨凤眸,笑得嚣张,“才思敏捷的人可不止幼卿小姐一个,你们可要小心了。”   众人知道她是在指自己,都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一人又不解道:“殿下,您不是准备彩头的么?怎么……”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哼道:“怎么,难道本宫没有玩游戏的权利了吗?”众人忙笑称不敢。   长公主清点了一下人数,除去了几根多余的竹签,大家一时七嘴八舌地讨论游戏,兴奋不已,傅婉然悄悄地走到傅清漪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真的没有什么好可怜的呀……傅清漪呼了一口气,眉眼弯弯,抬头看向二姐,又看了一眼一直默默地盯着二姐的陆铭远,然后拉了拉二姐的衣袖,对着她笑道:“玩的开心点。”   傅婉然看着妹妹,点了点头,沉吟半晌,还是蹲下身抱了抱妹妹,这才转身,到长公主那里抽签去了。   目睹完整个过程的陆铭远瞪大眼,又恨恨的喝下了一杯酒。   “傅大小姐,轮到你了。”   傅静姝一怔,抬眼望去,只见那金光闪闪的少女手上摇着一个竹筒……竹筒里,还装着最后一根签。   她低下头,正想拒绝,便听长公主又笑道:“还好有傅大小姐加入,不然我们这儿可得有一个人落单了。”   傅静姝欲言又止的看了妹妹一眼,傅清漪静静地看着大姐,心里也几分无奈——她看上去很让人操心吗?   傅清漪叹了口气,笑道:“不用担心我。”   至此,傅静姝只好上前去抽签了。   沈三环视着几乎已经有了同伴的人,再看了一眼走上前抽签的傅静姝,皱眉。   众所周知,他与傅大小姐险些定亲,而且傅大小姐已经被当今天子看上,如果在这时,他和傅静姝组一对的话,难免会惹人非议。   思及此,沈三侧头,悄悄对一旁的妹妹道:“我跟你换签。”   “三哥,此举非君子所为……”沈墨竹秀眉微蹙,还想说些什么,便被沈三一把夺过手中的签,她大惊,还没来得及怒斥,沈三又把他自己的签递给妹妹,看着一脸气恼的妹妹道:“多谢。”   没有想到三哥居然这么无耻……沈墨竹愣愣着接过被三哥换了的竹签,一时竟无言以对。   陆铭远一直在悄悄留意着傅婉然的抽签情况,见沈墨竹与傅婉然抽到了同等图案的竹签,心里正郁卒着,又见沈三把沈墨竹的签夺走了,顿时气急……好啊,原来这里还有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虽说他下意识觉得这话哪里有点不对,但这并不能阻挠陆小侯爷怒火的蔓延,陆铭远走到得意得放松了警惕的沈三身边,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竹签,再将自己的竹签随意掷于地上,用鼻孔哼道:“多谢。”   言毕,潇洒地一甩头,昂首挺胸地走到傅婉然那边去了。   于是,组队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傅静姝和沈墨竹一对,陆铭远和傅婉然一对……   看到这个结果,长公主一拍桌子,笑骂道:“真是反了,真当本宫瞎了不成?”   一旁的陆铭远撇了撇嘴,不怕死道:“表姐你又没有制定什么规则。”   长公主气急败坏的瞪了这位表弟好一会,良久后,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凤眸微眯,展颜笑道:“罢了,大家下去玩吧。”她强自按耐下想要痛殴这位表弟的心情,迅速转身,先众人一步出了雅间。   众人见此,也和各自的同伴一起,跟在长公主的身后,向酒楼下那繁华的御街走去。   见这些公子小姐走远,一身材娇小的少女走进雅间,施了个礼,甜甜地笑道:“小姐来了宁和酒楼,王葵也总算可以向小姐展示自己的本领了!”   傅清漪忍俊不禁,又道:“吩咐你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王葵点头,神色庄重:“都给佛寺那边送过去了……想来三小姐是饿不着了。”   她这番一本正经的做派,倒是令在场之人又要忍不住喷笑,傅清漪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佯怒道:“好啊,在酒楼里当了一段时间老板娘,竟然连主人家都敢打趣了。”   王葵忙笑道不敢,想到什么,又不解:“先前不是单给三小姐送些肉类吗?怎么这几天改成清粥小菜了……莫非,佛寺里的人连清粥都不愿给三小姐准备?”   傅清漪看了甘棠一眼,心里也有些复杂——   佛寺里的伙食确实不怎么样,怕是那西宁人大伤初愈,不得进食肉类,又吃不下佛寺里清淡如水的白粥,三姐这才换了菜色的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可就不太妙了……   傅清漪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索性趴在窗边沉思。   甘棠看向傅清漪,眼眶有些酸涩:小姐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要操心起姐姐的终身大事来了……   傅清漪丝毫不知道婢女又为她掬了一把同情泪,她将注意力移至窗下,目送着两位姐姐离开。   一辆由远及近的马车吸引了她的视线。   傅清漪挑了挑眉,便听王葵歉疚道:“粮庄送食材的时间已到,恕王葵不能再作陪……”   傅清漪点头,看着王葵匆匆离开,又转头看向那辆马车。   桑葚见到马车,脸上也是喜气洋洋,桑老爹早被任命管理傅府粮庄,这丫头即将看到亲人,也难怪这么高兴了。   傅清漪眉眼弯弯,温声道:“许久未见,咱们也去会会他老人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被自己的打字速度虐哭QAQ   但是一想到男女主就要见面了……又觉得幸福的冒泡   中途去散步的时候,清茶脑海里莫名其妙蹦出一个男主的形象,然后……,觉得此男主非常人能够承受orz   不知道明天会写出一个怎样的男主……因为清茶每写一章都会稍稍偏离原先的大纲和设定,所以……我也不造自己会创造出怎样一个怪物来……   被称作怪物的某人:……呵   女主:不要这样说,我很期待啊   男主:我被打了,现在一点也不帅,拒绝见面……= =   女主:我爱的不是你的外表……   男主:亲爱的,大家都说你是【捂脸   女主:…… ☆、伤患   桑葚推着傅清漪一路行至会客厅,路上见小厮们搬着食材来来往往,会客厅内,桑老爹正在与王葵洽谈。   视线触及桑葚的身影,桑老爹不自禁红了眼眶,踉跄着奔过去,将闺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搓着手,颤声道:“桑子啊,最近过得咋样?吃饱穿暖了不?”   桑葚使劲点头,又含泪笑道:“托小姐的福,桑葚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好!还有啊阿爹,桑子现在叫桑葚了,这是小姐赐的名,好听不?”   桑老爹连连点头,迭声道“听着更像个文化人了”,直把众人乐得不行。   傅清漪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女相会,心里也不禁暖暖的,见桑老爹转头看向自己,似乎想着要跪下来谢恩,顿时也是一惊,忙转头示意身旁的离枝,见离枝把桑老爹扶起来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桑叔行此大礼,倒是折杀晚辈了。”   桑老爹挠挠头,红着一张老脸,笑道:“小姐是个好人……”他不自觉的望了望傅清漪的腿,又皱着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当初桑家人送来的特产是由傅府的婢女转达的,他们也没能见着恩人的面。桑老爹也是现在才知道恩人的样子,见恩人年纪小小却双腿尽废,不由得心生怜悯,直骂老天爷瞎了。   傅清漪无奈地听着,心里也习惯了,反过来安慰桑老爹几句,叫他不要过于忧心。   桑老爹聊着聊着,猛一拍脑袋,道:“哎哟看俺这老不死的,越老越不长记性了,俺赶马车时碰着一个受了伤的小伙子,就把他一同运过来了,当时急着赶路也没给他找大夫……”他说着,急得满头是汗。   傅清漪忙让桑老爹不要着急,又吩咐小厮把那重伤之人安置在一间客房,让桑老爹去找附近的大夫,沉吟半晌,还是叫桑葚推自己去客房见见那人。   离枝有点犹豫:“小姐……您是大家闺秀,虽说年纪还小……但……”桑葚放在轮椅上的手也顿了顿。   傅清漪听着,不由得想起那晚上大姐问她的问题——如果是她被贼人辱了名声,她还会为自己辩白吗?   “左右我也断了腿,难求一心人。”傅清漪眉眼弯弯,缓缓道,“再者,父亲有意将我培养成他的继承人,一般女子要烦恼的名节问题,于我而言,也不那么重要了。”她的使命是保护傅家,并不需要考虑成亲一事。   离枝见小姐年纪轻轻,说话却这样死气沉沉,不由得眼眶一红。桑葚的心里也不好受,见小姐望过来,只好推着她前往客房。   客房。   床榻上的伤患鼻青脸肿,头上还磕出了血,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了,看到这幅惨烈的场景,主仆四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傅清漪倾身,小心的查看那人的情况,见他身上没有刀伤,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刀伤最容易感染,若是刀伤,那处理起来可就更棘手了。   而且,照他的年纪和伤情看来,大概是斗殴致残,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桑老爹很快就领着大夫来了,大夫气喘吁吁,顾不上修整,便神色凝重地去检查患者,边写药方边道:“皮外伤,静养两天,大抵就好了。”递药方时,那大夫又道,“伤口大都落在背部,腹部和头部都没有受伤,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傅清漪看了床榻上的伤患一眼,对桑老爹道:“桑叔,你是从哪里见到这人的?”   “村里的福来书院!”   傅清漪沉吟,看向甘棠,下令道:“你去打探打探这人是什么来路。”又对桑家父女笑道,“你们久别重逢,想来也有许多心里话想说,也无需在这里候着了。”   甘棠得了令便匆匆出行,桑家父女千恩万谢,也欢欢喜喜地出了客房。   转头,见那人的手指动了动,傅清漪挑了挑眉,又看向他的眼睛。   他倏地睁开双眸,那双黑眸幽深慑人,傅清漪不由得一惊。   少年平静的看着傅清漪,也不开口,傅清漪亦直视着他,脑海里不期然的浮现了大姐大病初愈时的情景。   她转头吩咐一旁的离枝:“你去给他倒杯水。”   少年抿了抿干涩的唇,接过水,道了谢,又看向傅清漪,沉声道:“是你救了我?”   傅清漪摇摇头,只说救他的人是桑叔和大夫,与她并无太大干系,那少年环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俊眉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脑仁有点疼。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年代?”傅清漪蓦地开口,直把在场之人唬了一跳。   那少年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他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动:“我……失忆了。”言毕,往枕头上一倒,又不省人事了。   “……”   这个人,很不对劲。   不过……   傅清漪又轻笑着摇摇头,他是第一个无视她的腿疾和她自然地聊天的人,这倒是挺难得的。   想着长公主她们大概也差不多玩累了,傅清漪吩咐王葵记得给这位患者准备晚膳后,便让离枝推自己回雅间了。   雅间里热闹如初。   一一笑着回了众人的问候,傅清漪静静地扫了一眼四周,小眉头渐渐皱起——大姐呢?   她看向沈墨竹,沈墨竹也有些焦急,见她看过来,便道:“幼卿小姐……芙蕖姐姐她……墨竹中途和她走散了……”   傅清漪一惊,随即便听长公主漫不经心道:“别担心,想来那美人定是被咱们的皇帝陛下劫走了。”   被劫走?   傅清漪心下更是担忧,正想吩咐人出去找,背后却被人轻轻一拍,一扭头,便看见了笑意吟吟的大姐。   傅清漪视线下移,目光触及大姐手上的鬼头面具,不由得目露疑惑。   ——大姐,向来不喜欢这些凶神恶煞的玩意的……   见妹妹一直盯着她手上的面具,傅静姝轻声解释道:“这……是一个人送的。”她语带笑意,显然心里也是极为欢喜。   傅清漪没有问那人的身份,只是看着大姐的眼睛,心里默叹:皇家无情……但愿大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转过视线,不经意的看见了二姐那羞红的双颊,和若有所思的神色,一愣,又看向一脸心如死灰的陆铭远。   不就是出去猜个灯谜吗……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   “这次的彩头果然是本宫的!”长公主笑得灿烂至极,众人也都笑着应和道:“殿下果然才思敏捷。”   长公主笑嗔了众人一眼,命属下将那彩头拿出,一掀那块红布,便露出了红布下的文房四宝。   “啊!这不是先皇收集的那一套吗?”有些识货的人见了,不由得大惊,奔过来细细欣赏,又不敢伸手去碰,深怕弄坏了。   先皇?有些人无意中听过长辈提起过,传闻先皇荒淫无度,却有一位求而不得的心上人,那人出自书香世家,也犹爱诗词歌赋,先皇为了讨对方欢心,便四处收集文房四宝和失传的孤本……   “不错。”长公主凤眸微挑,道,“这套文房四宝便是父皇当初从云起大师那儿讨回来的,后来他便又给了我。”当然,这是因为父皇的心上人拒绝接收,才落到她手中的,这点也没必要提起了。   傅清漪看着那文房四宝,心里也难免有些感触,这是师父他老人家年轻时用的东西啊……   长公主看向傅清漪,笑道:“幼卿小姐若是不嫌弃,便收下这彩头吧。若你参加了,这彩头也必定是给你的。”   “殿下过誉了。”傅清漪静静地看着她,微微一笑,长公主不等她说完,便抬手示意属下,又对着傅清漪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本宫可不是白白这彩头送人的,还得请幼卿小姐留下墨宝才行。”   她的属下收到命令,便将桌子搬在傅清漪面前,又将文房四宝小心的放置在桌上,才默默退下了。   傅清漪抬眼,见众人都目露期待,垂眸看向宣纸,蘸了蘸墨水,凝眸:这长公主看似嚣张无脑,实则城府极深,且她有心结交,却又不待见长姐……皇家人的心,当真难测。   她收敛心神,提笔一挥,只见点点墨渍挥洒在宣纸上,又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幅元宵胜景图。   略一思忖,她又在一旁提笔写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她本想写完整首诗,想到什么,又抬眼望向两位姐姐,若有所思。   低下头凝神看了一会笔下渐渐融成一团的墨渍,傅清漪将毛笔置于架上,轻笑道:“幼卿在此献丑了。”   其他人都连连称赞,挤破脑袋去欣赏幼卿小姐的墨宝,一心求字的沈墨竹更是赞不绝口,虽说她回家后便收到了幼卿小姐寄来的亲笔字画,但是,还是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啊……   众人忙着欣赏作品,倒是把创作的主人给抛在脑后了,傅清漪也静静的看着他们,心里颇有几分小骄傲。   一片屏息凝神中,甘棠悄悄地走到傅清漪的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那伤患的来路,已经查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那句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_^   女主:你看到我腿疾却没有什么反应,我很欣赏。   男主:你看到我肿得像个猪头似的脸却没有什么反应,我也很意外。   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呼……好累啊……一直卡卡卡真的好痛苦啊……感觉自己写得好糟几乎花了一天时间去写这一章了……   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清茶可不可以偷一下懒呢……:-( ☆、意外   ——他生性歹毒,还想害死自己的同窗。   傅清漪看着房间的男孩,觉得甘棠告诉自己的那个消息,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他坐姿笔直,用餐的姿势优雅至极,但桌上的食物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姜淮似有所觉,抬头,视线触及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用拇指指指桌上的食物,礼貌地勾唇:“要来吃点吗?”   这回不用小姐吩咐,桑葚就已经明白她的意图,推着傅清漪来到了那位鼻青脸肿之人的跟前。   傅清漪安静的看着他,蓦地道:“你笑起来,好丑。”   “……”   姜淮伸手,戳了戳小姑娘的脸,无视她震惊的神情,正色道,“小孩子就要多笑笑,不然会长残的。”   低头沉吟半晌,傅清漪还是决定原谅男孩无礼的举动,抬眸,板着张脸质问:“听说你想用老鼠药毒死自己的同窗,是真的吗?”   姜淮放下了餐具,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抹了抹嘴巴,直视小姑娘的眼睛:“不是。”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傅清漪冷笑。   男孩看着女孩,突然抬起手,揉了揉眉间,以稚嫩的声音教训:“小孩子不要学大人说话。”他抓起筷子,又扒了一口饭到嘴中,直到把饭咽下肚子,才看着小姑娘一脸便秘的表情,认真解释,“你问我,我就回答你,至于相不相信,那是你的事。”   真是个怪人……   傅清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浪费那么多时间,就是莫名的觉得……有点孤单。   姐姐们……似乎都找到自己的归宿了……   “你愿意入赘我傅家吗?”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姜淮扭过头,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憋得那张像猪头一样的脸通红通红的,好不容易咽下噎在喉咙里的饭菜,他死死的憋住笑意,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轮椅上的小姑娘,郑重点头:“嗯。”   窗外的烟火在这一瞬间突然齐齐绽放,火树银花,绚烂至极,客房内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姜淮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她的身上,有一种安静、祥和、温暖的气息,居然给了他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如果他早早地找到了属于他的她,他们的女儿,也该像这个小姑娘一样大了吧。   “今天是元宵节?”他蓦地开口,望向窗外的烟火,眼神异常冷静。   傅清漪做了肯定的回答。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一个想:居然和一个陌生人过了元宵节……   另一个想:这是头一次有人和他一起过节,却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都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   当傅清漪把他带回家,正式介绍给她的父亲的时候,姜淮终于明白,这个小姑娘并不是开玩笑。   他直视着面前这位据说是小姑娘家长的男子,再也维持不了一贯的冷静:“……我想,可能有什么误会。”   傅清漪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闻言,视线也没有任何转移,她看着父亲,声音稚嫩如初:“既然开了口,那我就会对你负责。”   姜淮表情怪异,傅常瑞的脸色也不太好,但他依然还是吩咐下人好好安顿这位姜公子,支走姜淮后,便对女儿进行了苦口婆心的劝导。   他们漫长的谈话,最终以傅清漪的一句话终结了话题:“女子,总是要嫁人的。”   如果一定要嫁,索性就让她自己挑。   ——   人人都说姜淮飞上枝头成凤凰,一夜间,就凭借那倾国倾城的美貌夺得了幼卿小姐的芳心。   听闻姜淮这个寒门子弟被推荐上国子监进学,众人更是眼红不已,心下也越发好奇这位瞬间逆袭之人的容貌。   好不容易在教养嬷嬷的教导下得以喘息,傅静姝匆匆赶来妹妹闺房,走进院子,便看见傅四正和一人勾肩搭背,言笑晏晏,不是姜淮那畜生又是谁?!   傅静姝一把挥开问雪,飞快地冲向前,扬起手,就想狠狠地刮那个畜生一巴掌。   动作太慢了!姜淮表情不变,闪身一退,便见那偷袭之人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又被一旁的傅四险险扶住。   等傅静姝站稳了之后,傅四才松开手,皱眉道:“五妹!你失礼了!”他又看向姜淮,“小妹任性,姜兄没受伤吧?”   姜淮摇了摇头,这身手,还比不上他们部队最弱渣的一个士兵,又怎么会伤到他。   “姜淮你个畜生!”傅静姝咬牙切齿,悲痛欲绝,疯狂的想要上前厮打对方。   傅四大惊不已,忙反手束缚妹妹的举动,百忙之中,还不忘向一旁静立的姜淮道歉,“抱歉,五妹她和幼卿关系一向很好,可能和我一样,一时误会了姜兄……”他一点也不想自家妹妹鸡蛋碰石头啊……他也是刚刚吃了一个亏,才知道眼前这男孩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虽说他现在年纪小,身体瘦弱,力量不足……但凭借他的灵活刁钻的招式,五妹碰上去,绝对讨不了好!   傅静姝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她眼泪横流,一心只想打死这个前世害死她妹妹的畜生!   “大姐。”傅清漪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抬头,看向傅静姝。   只一句话,就让院子里陷入癫狂的女子平静下来,见大姐抽噎着,傅清漪也甚是无奈,又扫了眼院里的那两个人,轻声唤大姐进去谈话了。   见此,傅四拍了拍姜淮的肩膀,叹道:“人家姐妹情深,你是无法插足了。”   姜淮默不作声地挥开了他的手,如果他真的对那小姑娘有什么感想的话,那他就真的是畜生了。   哦,不对,还是有感想的,毕竟那个小姑娘板着张脸学大人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   也不知道傅清漪做了什么,傅家人不说接纳了姜淮,至少也能做到漠视他的存在了。   春天,百花盛开,宫中举办了三年一度的选秀,傅静姝离家参加选秀的那一天,傅清漪以身体抱恙为由,一个人坐在房内涂涂画画,闷声不吭,也不许人进去。   傅清漪的几个婢女心下焦急,找到正在练武场锻炼身体的未来姑爷,暗示姜淮去看看小姐的情况,姜淮皱着眉,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水,直接走到傅清漪的房门前,一脚踹了过去!   傅清漪那张沾染着墨水的小脸,映入眼帘。   “……”   “……”   “快关门!”傅清漪小脸一下子通红,瞪着那个没规没矩的人,低声呵斥。   姜淮挑了挑眉,直接闪身进房,顺带关上了门,目睹这一切的傅清漪心里有些别扭,却也没有理他,直接转头继续她未完成的作品。   姜淮在旁边看了一会,也没出声,端详了一会书桌上的砚台,拿起墨条,在一旁开始磨墨。   他抿着嘴看着宣纸上的画作,又望了一眼正认真画画的女孩,心下似有感触——   那画上的,是几个女孩一起嬉戏玩闹的场景,想来,那个坐在轮椅上眉眼弯弯的女孩……就是他面前这位总爱装成大人的小姑娘了吧。   收笔,傅清漪静静地看着这幅画,冷笑了一声,突然伸手,就想将它撕毁!   一旁的姜淮早有所察,迅速从傅清漪夺走画作,见对方冷冷的看向自己,他也直视她,冷静道:“你会后悔的。”   傅清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低声呜咽起来,她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极尽忍耐。   姜淮站在那里,一时僵住,他蹲下身平视着小姑娘,生硬道:“别哭。”   傅清漪狠狠的闭上眼睛,拽住姜淮的衣角,使劲擦了擦眼泪。   她眼睛通红,蓦地发现男孩的脸离自己那么近,顿时大惊,扶着桌子,就想往后退,孰料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水洒了她一手,姜淮手上的画作,也被墨水糊成一片漆黑。   双方都愣了一会,一片静默中,傅清漪突然伸手,戳了戳男孩软软的脸。   “……”   看着姜淮那张严肃的脸上的那块墨渍,傅清漪却突然开怀的笑了起来,见对方眼神无奈,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一时间忘了自己手上依然沾满墨水,伸手帮他把脸上的墨渍抹去。   “……”   傅清漪扭过头,憋着笑道歉,姜淮非常淡定地一抹脸上未干的墨渍,又伸手,将它们尽数蹭在了小姑娘的鼻子上,额头上……   等对方笑着求饶,他才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大度地选择罢手。   ——   自以为无比成熟的二人,经过一场闹腾后,心里难免有些怪怪的。   夜已深,他们躺在各自的床榻上,碾转反侧,夜不能寐。   姜淮点亮烛台,穿着一身中衣,走到窗边,迎风而立。   他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他深邃的黑眸倒映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他唇角的弧度略有些怅惘和怀念,然后……   他非常优雅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么弱鸡的身体,……看来明天还是要加强训练了。   姜淮最后望了眼明月,吹熄了烛火,然后重新躺回去睡觉,闭上眼——果然,思乡这码事,还是不适合他这个几年不回一次家的人。   傅清漪躺在床榻上,静静地凝视着帘顶,眼眸中情绪翻滚——   为了家族的利益,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跳入火坑,真的是对的吗?   大姐……二姐……三姐……   都终将一个个离家远去。   傅清漪痛苦的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她又倏地睁开眼,那双黑眸亮的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幼卿:当初,我只是脑抽一问,没想到你真的答应了……   姜淮:当初,我只是随口一答,没想到你真的当真了……   看着对方,牵起对方的手,眉眼弯弯。   感谢那些阴差阳错,让我最终能与你走到一起。   ——   没有任何束缚的写文……感觉真好,只是还是有一点3000字的强迫症……orz   还有……写出来的文可能有点糟糕哈哈   但是清茶还是决定要努力地爱自己写的文,爱里面的角色……   而且,难得任性……其实挺幸福的。   谢谢你耐心地看到了这里。 ☆、吃糖   傅五小姐被当今皇上封为姝妃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傅府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唯有傅家几位知道实情的当家人忧心忡忡,一接到消息,便针对傅家的走向,即刻进行了一番秘密商讨。   身为傅常瑞钦点的傅府长房继承人,傅清漪也有幸参与了众位长辈们的讨论,她全程一言不发,只是背脊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膝上,整个人显得安静而温顺。   会议即将告终时,一直沉默的傅清漪突然开口:“傅家身为百年世家,向来不屑于靠牺牲同族来换取利益。”她抬起头,目光亮得惊人,“希望诸位不要忘记初衷。”   走这一步棋,是出于无奈,但未来难免会有变数,只希望现在的无奈……将来不要变了味才好。   傅常瑞看向两位弟弟。   傅二爷虽然有点惊讶于小侄女蓦地出声,但还是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傅三爷勾唇一笑,风流尽显:“哎哟大哥,您这小女儿不错嘛,若过继给小弟,三房那几个臭小子,任您挑。”本来还以为是个木愣愣的小丫头,没想到……还是挺有勇气的嘛。   傅常瑞听了三弟一番财大气粗的宣言,扯了扯嘴角,并不作声。   傅三爷也知道这位大哥的脾性,倒不介意,他看了眼傅清漪所坐的轮椅,不禁摇头啧道:“可惜咯……”   在场之人都知道他在可惜些什么,一时不免有些怅然。   傅常瑞看向傅清漪,手背在身后,握紧成拳,他的目光悠长而痛苦,明明是看向小女儿,却又像是在透过她在看着什么人。   被围观的傅清漪心里有些不舒服,傅三爷又走到她身边,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大笑道:“小侄女啊!改天三叔带你去看看三叔以前任职的地方,去看遍我们南越的大好山河!”   傅清漪抬眼看向他,忍不住有点有些小小的期待,孰料又听傅三爷笑道,“咱也不用被人逼着做那劳什子继承人了!当了三叔的宝贝女儿,四海之大,任你逍遥!”   “常安。”傅常瑞有些无奈,“我还在这里。”   正主出声,傅三爷仰天长叹,只好抱憾作罢。   二房和三房都是清一色的臭小子,两位当家人一直就盼着生个闺女,当初还兴起过互相过继的念头,只可惜发生了那件事,傅家三房都分了家,一别经年,当初的小姑娘如今都长成了要出嫁的大姑娘,过继这回事,也只得撂下不提了。   回房后,傅二爷和傅三爷瞪着家里那一群臭小子,都不约而同地抹了一把辛酸泪。   沉淀了百年的傅姓世家终于正式步入朝廷,站在当今皇帝身边,开始直面血淋淋的前朝争斗。   傅家的一群臭小子也在奋力为前途拼搏,长辈们都为他们铺好了路,他们自然不能愧对他们的期望。   眼看着家里的一个个人不可抵挡地陷入权势漩涡,傅清漪心里总有些不安,她不明白,傅家既然已经选择站在皇帝这边,父亲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将令牌交给皇帝,向皇帝表明投诚的决心。   不安和恐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当傅清漪终于忍不住向父亲吐露心中的疑惑时,傅常瑞沉默了很久,缓缓道:“我们,不可能一直被姓君的踩在脚底下。”   心中霎时一惊。   为了应对皇帝对傅家的猜忌,傅家已经选择了站在皇家身边,父亲自然不可能不顾忌家族的未来,一昧地存着谋逆的心思。   唯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这种不合理——父亲必定对君家人有着解不开的心结!   当初,父亲帮助君离殇顺利夺位,君离殇比她大了4岁,一年前弑父杀兄时他才13岁,纵然他有什么得罪父亲的地方,父亲也不大可能会和一个他眼中的小毛孩计较。   这个心结不可能是君离殇亲手系上的,那么系上这个死结的人,只能是……先皇。   傅清漪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知道小女儿心情沉重,在她提出要独自到外面散散心的要求时,傅常瑞也没有一口回绝,只是要求女儿必须接受几名暗卫在暗中保护。   傅清漪沉吟半晌,还是答应了。   经过在书房的一场闹腾后,她自觉已经和姜淮建立了革命友谊,想到这个未来夫婿最近一直闷在小院子里练武,傅清漪也决定把他捎上,带他到外面溜溜。   得到消息的姜淮二话不说,利落地换了件破旧的衣裳,也跟着小姑娘出门了。   ——   掀开帘子一角,看着热闹的大街,傅清漪的心情总算晴朗了些……   宁和酒楼。   傅清漪坐在二楼的上房,见楼下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弯了弯唇,又听一旁的王葵甜甜道:“小姐来了!王葵亲手下厨,给您做大餐!”纵然心中好奇,但她的视线却丝毫没有分一点给小姐身旁的姜淮。   “不必劳烦。”傅清漪收回视线,看向王葵,温声道,“你做得很好。”   听了这话,王葵不由得眼一酸,当初她为王家操劳了那么多年……却被父亲认为是有意霸占家产,被他们防狼似的防着,还没有得到过他们一句认可。   她忙回过神,笑道:“为小姐做事谈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何况王葵上回已经许了诺,只求小姐莫要嫌弃奴家的手艺才好。”说罢,她不等傅清漪回话,便笑着施了个礼,转身去了厨房。   这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傅清漪眉眼弯弯,也由她去了。   傅清漪托着下巴皱着小眉头,仔细观察着楼下那位金光闪闪的客人。姜淮坐姿端正目不斜视,两张同样稚嫩的脸上写着同样的严肃。   长时间的静默中,傅清漪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姜淮转头,见她表情沉重,心下也是一肃,就听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欸,我刚刚坐马车的时候,听见酒楼外面有人卖麦芽糖,你下去给我买点吧。”她扭过小脑袋紧张的观察着四周,见三个婢女并没有偷听,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又转过头继续对姜淮道,“你要吗?如果你要的话,就买多一点。”   ……果然是个小姑娘。   姜淮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我也要的话,要买多少?麦芽糖在这里一般要多少钱?”   这个问题可难到她了,傅清漪回忆着,突然眉眼弯弯,激动得一拍手——   “啪!”   听到响声,三个婢女惊讶的看向他们,姜淮不紧不慢轻声道:“你也觉得是这样吧。”他将声音刻意放轻,但还是控制在了三个婢女可听见的范围。   傅清漪很配合的板着张小脸,点了点头。   觉得小姐和姑爷在聊什么机密的三位婢女面面相觑,都很有眼色的退开几步远。   确定不可能有第三个人听见,傅清漪又凑在姜淮耳边,悄声道:“我记得我娘亲当初给我买的时候,买了这么多,我觉得应该够我们吃的了,她当初花了这么多钱……”她用手比了一下,抿着小嘴偷偷笑了。   真奇怪啊,明明当初发高烧的时候已经将以往的事情全部忘光光了,在刚刚盯着楼下的时候,却又莫名的记起了这些细枝末节。   姜淮点点头,迅速转身离去,傅清漪托着下巴,盯着他逐渐消失在酒楼里的背影,心里也有点小期待。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麦芽糖了,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的味道呢……   桑葚迟疑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准姑爷这是去哪呀?”离枝和甘棠也齐齐望向自家小姐。   “啊……”傅清漪脸一红,“他嘴馋,在路上看见有人卖糖,就想去看看。”   三人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没想到准姑爷那么严肃也喜欢吃糖啊……”   傅清漪挠了挠脸,莫名的有些心虚,也不再作声了。   跑去买糖的姜淮不知道自己被小姑娘编排了,他以极快的速度买好糖,走回宁和酒楼。   迎面有一个男子似乎要撞过来,姜淮揣好麦芽糖,往侧边一闪,看向站得稳稳的男子,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好闪。   那男子用金丝束发,颈戴金项圈,一身金色的衣服,脚穿金靴,姜淮扫了他一眼,便皱眉转过了视线,抬脚就想往楼上走。   “别走啊……”那金光男子伸手挡住了姜淮的去路,抬手就想去勾姜淮的下巴。   姜淮一惊,也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去挥开他,当即飞快的离他几步远,站在廊下冷冷的盯着他。   金光男子有些不满,搓着手,又朝他走了几步,淫、笑道:“小娘子长得貌若天仙,又何必做那下等差役,不如就跟了金爷可好~”他打量着姜淮穿的破旧衣裳,目露怜惜,“金爷会好好疼爱你的~”   “……”   姜淮额角的青筋蹦了起来,他目光冰冷,冷笑地捏着手指。   那男子被震住,讪讪地停住了逼上前的脚步。   见姜淮转身就要走,金光男子一时大急,仰头喊道:“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给大爷我滚出来!”   一大批护卫应声而出,金光男子得意的看向姜淮的背影,大步向前,急色得就想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一章后面……其实是为了侧面衬托男主的美貌……【望天   男主冷笑,一拳挥过来   幼卿:“……所以说,你穿件旧衣裳就是为了防止别人觊觎的你的美色吗?”   姜淮:“……不,我是为了防范你哭鼻子时再用我的衣服来擦鼻涕。”   幼卿;“……”待会不要救你了QAQ ☆、闹事   忍无可忍……   姜淮活动了一下筋骨,回头,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腹部,足足把他踹了七尺远,金光男子撞上桌子,桌子顺势倒地,桌上的盘子酒菜都洒了一地,盘子破碎的声音,宾客们的喧哗,嘈杂不已,乱成一团。   众护卫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在金光男子的哀嚎声中,三个护卫咬着牙朝姜淮冲上去。   姜淮一人一个过肩摔,狠狠地把他们扔在了地上,剩下的护卫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继续冲上前,姜淮目光冰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拿起一旁桌上的盘子,对准躺在地上哀嚎的金光男子,狠狠地砸下去——   “啊——”金光男子捂着脸大叫,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盘子砸下来,却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嗤笑。   姜淮手一松,那精致的瓷盘便在金光男子身侧落地开花,盘子碎片又经过力的反弹渐到金光男子手上,硬生生在他的手上刮下几道血迹。   那金光男子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道:“搞半天,你是个男的……?”他看向姜淮那张雌雄莫辨的稚嫩的脸,心里哆嗦,这位年纪小小却那么凶残,绝对不可能是个女的!他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人在女扮男装!   姜淮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抬脚就往楼上走去。   那金光男子见姜淮走远了,才捂着肚子站起来,一脸的痛苦之色,他闷哼:“蠢货!还不快把这里给我砸了!!”本来想在干正事之前抢回个貌美的小娘子,谁知道……   金光男子冷笑,护卫们一听到他发号施令,当即各自分工,粗鲁的拽走椅子上的客人,一脚踹翻桌椅,打翻桌上的酒菜,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妇人们惊恐的尖叫,老爷们骂骂咧咧的声音,酒楼里一片狼藉!   金光男子仰头得意的大笑,余光见几个黑影闪过,护卫们统统在一瞬间被包围挟制,他脸上的笑硬生生僵住。   “把他抓起来,押送官府。”二楼传来稚嫩的女声,虽然没有刻意把声音扩大,但是在场之人都能听见,心里不免好奇,金光男子听出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本来还有些不屑,抬头望向那位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的人,脸一瞬间煞白。   幼卿小姐!   傅清漪手里紧紧地握着姜淮刚刚偷偷递给她的麦芽糖,上面还有他胸口上的余温,让她心里有些别扭,也没有胃口吃糖了。听她发号施令,姜淮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感觉到他的视线,傅清漪轻微的挪了挪位置,莫名的有些心虚。   刚刚她想看戏……就没有在姜淮被调戏时出手……好像,确实做得不太好。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拽走见官,金光男子急得通红的脸上都冒出了汗:“幼卿小姐!小的不知道您在这里用膳!所谓不知者不罪,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幼卿小姐,客人们议论纷纷,都抬头瞻仰着幼卿小姐的尊荣。   傅清漪有些头疼,冷喝:“你也不看看你刚刚调戏的是谁!我们傅家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这酒楼是傅家幕后掌管的,傅家现在朝堂上初露光华,站在皇帝这边,也招来了不少政敌。酒楼人流量大,除了可以用于控制舆论,还很容易被有心人制造事端,若被傅家政敌盯上,他们很可能会借酒楼来做什么幺蛾子,用以对付家族。   她不能暴露身份,扯家族的后腿,……也只能拿这个未来夫婿当挡箭牌了。   听了傅清漪霸气的宣言,姜淮面无表情的看向她,傅清漪也没有勇气回视他,干脆忍着被亮瞎眼的酸爽,默默地盯着那片金光,金光男子一边哀嚎,一边挣扎。   如果只是普通的见官,他还能贿赂那当官的,可是……偏偏惹上了幼卿小姐这尊大神……他如果真的被人押去官府,还不得被那群狐朋狗友笑掉大牙!   “幼卿小姐!我约了陆小侯爷一起用膳!您就看在陆小侯爷的面子上放过小的吧!”那金光男子一时心急,把陆铭远也扯进来了,心下更是慌张,小侯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理他们这群兄弟了……如果又得罪他……算了不管了!先把幼卿小姐应付过去!   傅清漪沉吟,陆铭远是出名的纨绔,倒是很有可能会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她皱着小眉头,开始权衡利弊,一阵喧闹声响起,她将视线跟着众人一起移向大门。   乌黑的头发套在一个精致的紫玉发冠中,一身玄色长袍,脚上穿着鹿皮靴,少年正拧眉沉思,一双桃花眼深沉忧郁。   抬眼乍一看众人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陆铭远冷哼一声,高高地扬起头,用鼻孔打量了一遍楼下的场景,又抬眸扫了一眼楼上的傅清漪几位,目光在姜淮身上停留了一瞬,对傅清漪笑道:“好久不见啊幼卿小姐!”说罢,抬脚就要上二楼。   竟是全然无视了楼下的那个耀眼夺目的金光男子。   金光男子双肩下陷,面如苦瓜,整个人都蔫了。   一看就是个不良少年……姜淮默默的移动了位置,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傅清漪面前。   就陆铭远上楼的空档,一群丫鬟手捧佳肴,排成一队,婀娜多姿的走到傅清漪桌前,排在丫鬟们身后那名娇小的女子,不是王葵又是谁?   王葵似乎没有看到楼下的场景,笑吟吟的捧着最后一碟菜放在傅清漪面前,施了个礼,甜甜地笑道:“让小姐久等了,小姐请用膳。”   那金光男子见是她,心里更是慌张,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抛弃面子,狠狠闭眼,捂住腹部大吼:“妹妹!你就放过我吧!”   傅清漪若有所思地望向苦笑着的王葵,道:“这里不方便,进雅间说话。”她没有看向那片金光,却依然准确地指向那位正大声求饶的男子,声音控制在了众人均可听见的范围,“下面那人对我的未来夫君无礼,你看着办吧。”   王葵俯视着那金光,笑道:“你可不要乱攀亲戚,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我有个哥哥,我怎么不知道?”她一抬手,一群壮汉便接替暗卫挟制住那金光,王葵的声音还是那么甜,“他一对幼卿小姐不敬,二在我宁和酒楼闹事,惹了众位客人不快,重打三十大板,再押送官府。——塞住他的嘴!”   言罢,她又目带歉意看向众位客人,一抱拳,豪爽道:“让诸位受惊了,今天酒菜全免!费用全算在我身上!”她使了个眼色,一大批丫鬟小厮便有序地去收拾酒楼下的惨状。   傅清漪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王葵又转头对着她笑道:“请幼卿小姐移步雅间。”   傅清漪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陆铭远一眼,颔首表示歉意,陆铭远沉吟半晌,还是提步跟着她们,歪靠在雅间外的墙壁上,闭眼沉思。   结果果然如傅清漪所料,那金光男子名唤王金,实则是王葵同父异母的兄长,她继母眼红她过得好,又怕她壮势之后回来抢家产,想着王葵怎么也会顾及着王父,不敢对王金做些什么,便叫了自己儿子过来砸场子。   “她倒还当我还是那个懦弱的蠢货!”王葵眼眶湿润,紧紧的攥着衣服一角,“从那男的和那毒妇一起商量着把我卖了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当自己是王家的人了!”   傅清漪叹了一口气,掌心里麦芽糖的触感让她有些失神,她伸手,摊开手掌,看着王葵,静静道:“你要糖吗?吃糖可能会让心情好一些。”   王葵一愣,眼泪不自觉落下,她胡乱抹了抹眼泪,接过糖,哽咽着道谢,又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把糖含进嘴里,看了傅清漪好一会,甜甜的笑了。   由于还要料理王金制造的一连串麻烦,所以王葵并没有久留,温声谢过傅清漪后,便匆匆的去酒楼大堂招待客人了。   王葵走后,陆铭远又大跨步进来,笑道:“不知我有没有打搅你们?”   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纨绔这么有礼貌,想着他刚刚的表现,傅清漪摇了摇头。   刚刚才夸了陆铭远有礼貌,这厮便又没脸没皮的寻了个位置坐上去,盯着傅清漪,一副欲言又止的便秘样。   姜淮没有理他们,直接动起筷子,开始吃饭。   等半天还是没有等到傅清漪主动开口询问,陆铭远纠结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先道:“幼卿小姐,不知你家二姐最近可好?”   傅清漪似笑非笑的望向他:“与你何干?”不论怎么样,二姐也不可能会和一个纨绔在一起。   陆铭远低垂着头,心里不禁想起上元节那晚发生的事——   她现在,应该很讨厌他吧……   他,是不是,给她造成了困扰呢……   陆铭远抬起头,眸光黯淡:“请你转告她,我会永远等她。”说着,他也不等傅清漪回复,便慌慌着站起来,由于过于着急,期间还差点将椅子绊倒,他尴尬地朝傅清漪点了点头,又转身,昂首挺胸地出了雅间。   傅清漪看向他的背影,心下难免有些触动——   这陆铭远,倒是深情,或许,二姐和他在一起,也是有那么一点可能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一点多抽风睡不着,把每一章都手写了细纲,瞬间感觉灵感突发……   不管怎么样,至少有一个小天使一直在看文的!我一定会努力写下去!   谢谢你的陪伴!^_^   小剧场——   男主:我被调戏像戏一样好看?   女主:……   男主:你把我辛辛苦苦给你买的糖给了别人?   女主:……   男主:你说别人深情?   女主:……   男主:我走了   女主:……我错了QAQ   ——咳,那个,男女主现在最多就是革命友谊,不可能发展太快,这俩小屁孩还没有到互相芳心暗许的地步……orz   女主对男主现在比较多的是一种责任,类似于“既然你是我未来夫君是我傅家的人我就会好好待你”这种……   至于男主,对女主,更多的就是觉得女主是个小姑娘,还是个收留了他的小姑娘,所以男主会包容她,和她说话,但这不是爱情,女主说的“成亲入赘”啊什么的,他也没当真,只当是小姑娘说的戏话,即使见了家长他还是没有办法把一个小屁孩的话放在心上……orz   以后,他们的感情才会慢慢发展,小剧场大部分瞎扯,要么就是针对男女主未来的关系扯的,因为突然想到很可能会被误会,所以就忍不住冒出来解释一下了…… ☆、遇害   这次外出,自然不是单纯为了散心。   傅清漪窝在马车里,靠着车壁,垂眸,长长的睫毛在她幼嫩的脸上打下一片剪影,看起来安静而无害。   帘子被掀开,马车外的光亮透过来,让她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她盯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愣了好久,又将视线顺着手慢慢往上移,看到少年那张俊美到极致的嫩脸。   他逆着光站在那里,整个人沉静而神秘。   姜淮见她在发呆,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沉声道:“到了。”   傅清漪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我走不了。”所以……你把手伸过来是几个意思?   “桑葚呢?”见姜淮有些怔愣,傅清漪又开口打破尴尬。   刚刚她想一个人待会,就让桑葚她们到另一辆马车上候命了。   “好像不舒服。”   姜淮冷静地答完后,便走上前,俯下身,在傅清漪的低呼声中,一把把她抱起。   ……………………   傅清漪坐在姜淮的右手臂上,下巴搁他肩上,表情一片空白——   这种……抱小孩的姿势……   姜淮将右手往上颠了颠,皱着眉:“太轻了。”他调整了一个让她更舒服的位置后,转身,迈开长腿出了马车,稳步上了台阶。   傅清漪望着姜淮身后逐渐远去的风景,一声不吭,姜淮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他一直都在很努力地锻炼身体啊……唔,好像吃得也挺多的……   感觉到他有力的手臂,傅清漪的思绪不由得飘远,刚见到他那会他还是个鼻青脸肿面黄肌瘦的小屁孩,这才几个月呢,变化得怎么那么快啊。   “我无意而为。”正胡思乱想着,少年那清越冷冽的声音传入耳畔。   傅清漪皱了皱小眉头,忍不住有些抗拒,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她都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膛的震动。   感受怀里的女孩不老实,姜淮沉声斥道:“别乱动!”他语气太凶,傅清漪僵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姜淮面色缓和了些,又边往上走,边道:“刚刚……我无意而为。——抱歉。”   傅清漪出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为“冒然伸手接她”这件事道歉,一时也有些失笑:“不必挂怀,我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一时间忘记了。”少年的声音很好听,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你一直以来的表现,让我一时忘了,你不能走路。”   其他人只会怜悯的看向她,或者默默的看向她的轮椅,说话也会有意避讳她腿疾一事,他却没有这些讨人厌的做法。   傅清漪正略有感触,又听姜淮缓缓道:“一直以来都好像个小大人似的……却还是要靠别人抱着上去。”   “……”她收回刚刚的感动。   “坐着等吃,不用遵守这里施礼下跪之类的繁文缛节。”   “挺好的。”   听姜淮都快把自己形容成一只幸运的小猪崽了,傅清漪炸毛,就想咬他肩膀一口,挺好的你来试试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嗯,他今天穿的衣服太破旧了……她下不了口。   姜淮慢慢的停下脚步,看向庄严雄伟的佛寺大门。   后面的几位婢女也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拍着胸口,一把抹去淋漓的汗水,以手作扇,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走进佛寺,里面萦绕着一种静谧的氛围,本来应该很正常,此时,却让人莫名感觉有些……诡异。   姜淮和傅清漪的神色都不由得凝重起来——   主房里散发的是……血腥味。   感觉到怀里小姑娘的不安,姜淮手上轻柔的拍着她的背脊,脚下飞快的冲进主房!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先生手捂着肚子,躺在床上,痛得浑身颤抖,头挽双髻的小女孩坐在床边大哭着,嘴里直嚷嚷“混蛋混蛋”,鲜血洒了一地。   屋内一片狼藉,墙上、床榻上、被子上,窗棂边,都被恐怖的血色侵袭。   姜淮眼神一厉,迅速扫了一眼屋内的场景,小心将傅清漪放在床边,接着转身跨上窗棂,利落地往窗外一跳,整套动作干脆利落。   丝毫不顾上窗边未干的血迹弄脏了他的手。   浓浓的血腥味让傅清漪几欲作呕,她静静的盯着师父腹部的大口子好一会,又转眸看向房内的斑斑血迹,嘴唇干涩泛白,伸手,轻轻的按在师傅捂着肚子的手上。   全是黏糊糊的血浆……   三位婢女匆匆赶来,看到房内惨烈的场景,一时也是大惊失色,脸色惨白,抠着门框,腿软得无法再向前迈进。   离枝和甘棠强自镇定下来,扑上前,悲恸喊道:“大师!”   “快……快快……”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血腥的场景,傅清漪的心脏都在狂乱地跳动,她极力压下内心的惶恐,飞快整理脑子里的思路,声音虚弱而颤抖,“离枝去打一盆井水,甘棠快去山下请大夫,桑葚……桑葚……窗外应该会有血迹……快跟上姜淮!命令他马上停下!”   三位婢女慌乱的应了声,顾不上再施礼,就撒腿冲出去执行各自的任务,耳畔的哭声让傅清漪的恐惧攀升到极点,她转头对一旁哭声不止的小女孩颤声吼道:“闭嘴!”   傅轻歌猛地收了声,擦擦通红的眼睛,颤抖着身子,悄悄往许久不见的妹妹身上挨,抽着鼻子哽咽:“大师……大师不会有事吧……”   傅清漪死死抵住漫上喉咙的呜咽,用另一只手的衣袖抹去师父脸上的汗水,直到确定自己不会哭出来后,才轻声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傅轻歌,告诉我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冷到不可思议,傅轻歌打了个冷战,泪涕横流,却还是忍住没有哭出声,恐惧让她言语混乱:“我……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坏……大师说……说有话要和他说,他们关上门说话,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看到他浑身是血从窗边跳了出去,冲进来才知道,他刺了大师一刀就跑了……我们照顾他那么久……他居然那么坏……白眼狼……大坏蛋……”   傅轻歌悲从中来,刚想放声大哭,傅清漪剜了她一眼,她又忙死死忍住。   “他……是那个西宁人?”   傅轻歌抽噎着点了点头。   傅清漪还想问什么来平复心中的慌乱,见离枝已经打好井水进来,也顾不上傅轻歌了,她抽出手帕,小心翼翼的用水为师父清理伤口。   清理完伤口后,傅清漪看着师父灰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鼻子一酸,对傅轻歌喝道:“拿纱布或者一条干净的毛巾过来!快点!”   照顾那个混蛋的时候这里备用了很多纱布!傅轻歌慌忙站起来,踉跄着找到纱布,抖着手帮忙止血。   日落时分,云起大师总算脱离危险,她们也收拾好了凌乱的房间,送走大夫后,傅清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蓦地想起——   姜淮呢!?   她已经让桑葚去找他了,那西宁人身上带了刀,姜淮贸贸然追出去,又那么晚都没有回来……   师父躺在床榻上,那微弱的声音,容不得傅清漪继续深想,她捂住胸口努力呼吸,将耳朵凑在师父唇边,小声安慰:“师父……师父不急……慢慢说……”知道师父忍着疼痛想说的话一定很重要,纵然心慌意乱,她也只好强打着精神去凝神细听。   “放过那孩子……放过那孩子……是为师……欠他的……”   那孩子是谁?他遭遇了危险吗?师父为什么说亏欠他?   一串问号险些要让傅清漪的脑袋爆炸,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轻声安抚:“好好好,他已经被放过了,师父不要内疚……那孩子没事了……师父安下心来好好休息……”   “幼卿……幼卿……是你吗?”   “是幼卿,幼卿在……师父不怕。”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我造了太多孽了……”云起大师闭着眼,泪流满面,整个人还是极度的不清醒,他动了动唇瓣,声音嘶哑而虚弱,“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去阻止了的话……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你也不会永远都无法走路……我造了太多孽了……”他心内压抑痛苦,不断反复喃喃着“我造了太多孽了”。   傅清漪整个人就像被一道巨雷劈到——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顾不上继续安慰,只能呆呆的坐在床边,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师父是先皇大臣,却又隐居于此,他深受世人爱戴,性格古怪,闭门不出,也不愿接受外人造访,却收她为徒,又允许傅轻歌在这里修身养性,对傅家几乎有求必应……   她还特意带了师父给先皇的文房四宝过来,师父……师父他……   傅清漪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爆发。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傅清漪一把抹去泪水,看向师父,却见他已经陷入昏睡,她呆呆地伸手,轻轻为师父抚平皱起来的眉毛。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收留了她五年的老爷爷……   五年啊……她已经记不清在傅家的回忆……对她来说……佛寺里的生活就是她整个童年……   “小姐……”   来人正是桑葚,傅清漪愣愣的抬头,见她一个人出现,心都凉了半截,又见桑葚蓦地跪下,绝望压得她的头都深深的低下去,她颤声痛哭道:“奴婢办事不力,实在,实在找不到姑爷……”   他不是吃的很多吗……他不是很努力地锻炼吗……他不是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成熟吗……   傅轻歌见一向稳重的妹妹像困兽般,木愣愣的,心里也有些害怕,她忍着泪意,第一次像个姐姐一样,小心的环住妹妹,轻声安慰:“妹妹,妹妹别怕……会好的,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鬼!?   我相信小天使如果看到这里,脑子里可能会浮现上面那三个字,如果想起前面清茶的伏笔的话,很可能还会有个神奇的脑洞……   如果感觉一头雾水,别着急,跟着清茶走就好~   思考了很久,觉得如果按照每章的细纲来写的话,章节里的蛛丝马迹确实可以揭露真相,但是还是不够清晰,所以清茶打算正文完结后再写个多角度番外(大概一章左右),清晰的揭露前世每件事的起因和过程^_^   别怕!跟着我走!我不会坑你的!【真诚脸   ——   让我来分析一下男女主此时的感情【推眼镜   男主:   在事态紧迫时还能顾及女主的感受,很不错。   他是经历过一番分析才将女主放下的(有婢女,贼人已经逃走),另一个原因——女主一直都表现的很坚强,他已经下意识相信女主能独自面对这些。   但是追根究底,这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爱上女主,如果他真的将女主放在心尖上,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女主独自面对这些的【唔,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如果这篇小说真的写到后期,男女主已经陷入真心相爱的阶段,男主有这种行为在清茶看来是完全不合理的】   女主:   在她心里,男主就是一位挺重要的朋友,对现在的她来说,家族是最重要的,然后是师父,再然后才是男主(说不定婢女还排在男主前面233333)……毕竟女主不可能那么小就慕少艾嘛   所以……他们两位都还没有真正甜起来呢。   什么?小剧场?啊,女主被雷劈,男主生死未卜,写不了先……QAQ ☆、及笄   夜风扬起,昏暗的树林里,仿佛有人在桀桀地怪笑着。   月光下,隐约可见两个黑影如闪电般互相攻击,双脚扫荡之下,杂草断裂,尘土飞扬!   姜淮左手拂去他的攻势,右手迅速向他命门袭去,那人见劈脸而来的拳头,也不慌不忙,弯腰闪避,一个侧翻,脚下就朝姜淮横扫而来!   姜淮神情一肃,往后一翻,险险避过,后退数步才堪堪站稳,抬眼,见那人唇角带笑,神态间还绕带趣味,心下蓦地生起一股不服输的傲气。   “没想到南越这块破地方还有藏龙卧虎之人……”那人懒懒地开口,“就玩到这了,有缘再会。”言毕,转身飞奔而去。   他怎么可能会放任凶手逃走?   姜淮神色一冷,提气,疾步追去!   见姜淮穷追不舍,那人也有些恼了,他低咒一声,掏出染血的匕首,蓦地转身,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姜淮刺去,姜淮一惊,躲闪不及,只得提臂去挡。   他顾不得尖锐的疼痛,匆匆放下手臂,猛地抬眼——   风吹草动间,哪里还有凶手的影子?   ——   姜淮怎么还没有回来……   惊吓过后,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有暗卫来着?   当时惊吓过度,居然一时忘了可以派暗卫去找他……   傅清漪抬头,越过傅轻歌酣睡着的侧脸,看向窗外,心下百感交集。   刚刚父亲已经差人过来问了,事情牵扯甚广,她一时也不好向父亲说明原委,只说发生了点意外,需得暂时在佛寺里借宿一晚,又请父亲派人过来照顾受伤的师父。   许是因为有暗卫的原因,父亲放心地批准了她的请求。   师父正躺在隔壁的主房内,她也不知道明天见到清醒着的师父,又该怎么面对……   不想再对着三姐那张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脸,傅清漪翻身,正对着屋顶。   师父是先皇的大臣,像柳徽将军那样的忠臣,都无奈成了先皇昏庸统治下的牺牲品,师父却在先皇手下毫发无损,还得以隐居于此……   师父说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娘亲,他说他痛恨自己,后悔当初没有阻止那件事发生,那件事……似乎是她断腿的诱因……   当初那件事牵扯甚广,定远侯,也就是她的祖父,还因那件事让父亲将她孤身送往佛寺……   傅清漪狠狠闭眼,强迫自己去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   老祖宗听闻父亲曾招兵买马,在君离殇造先皇反一事推波助澜后,痛斥父亲——“你当真为那个女人疯了?!”   父亲不愿将令牌交给君家人,一直对先皇有心结,这个心结自然是君离殇还未弑父、先皇还牢牢地坐在皇位上的时候系上的……   再联想老祖宗的话……   也就是说……父亲之所以深为痛恨好色昏庸的先皇……是因为一个女人?   先皇好色昏庸,当初将西宁宠妃抢来,新鲜感过去,又将之抛去冷宫,令她郁郁而终。   当今天子便是西宁宠妃所生,他被父亲不喜,又在冷宫中深受母妃虐待,便对自己的亲身父母满腹怨恨。先皇昏庸无道,他会弑父杀兄,实则并不出人意外。   先皇如此荒、淫、无、道,父亲因一女子对先帝怀有心结,师父是先帝大臣,在昏庸的君主面前得以安然隐居……   师父,师父说——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娘……”   “我对不起你娘……”   傅清漪瞪大了眼。   脚踩草根的细微声音传入耳畔,她心下一惊,转过头,死死的盯着窗外。   听这声音,似乎是要向主房走去……   师父现在重伤昏迷,但他、他……可能可能曾助纣为虐,曾将她的娘亲推入火坑……   “谁?”她还是出声了。   窗外那人似乎一怔,脚步声也停止一瞬,随即,傅清漪便看见窗外出现一张脸。   她眨了眨眼睛,窗外那人也眨了眨眼睛。   那么多的事……可看着这张猛然出现在窗外的脸,她的心却突然变得宁静下来——   “姜淮?”   ——   次日一早,父亲派来照顾师父的人到来后,傅清漪便即刻率人乘车回了傅府。   对于寄托了她整个童年的师父……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师父在她的最亲的人抛弃她时收留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为她提供避风港,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君子之行。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师父此生唯一的弟子……   幼卿,幼卿……   她似乎能想起师父那天收她为徒时,那慈祥的微笑:“你以后便唤作幼卿。”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但……   娘亲给她买麦芽糖的片段,还时不时闪入脑海……   傅清漪苦笑。   ……既然无法面对,那便不见吧。   ——   春风吹过,草长莺飞,柳绿花繁。   傅清漪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偶尔从书卷的墨香中抬头,看一眼那位在烈日底下辛勤练武的未来夫君。   “时间到了,去唤姜淮过来休息。”傅清漪吩咐身侧的离枝。   见离枝再次无功而返,垂头丧气的回来,傅清漪怒极反笑,将书一扔,冲那不顾自己身体瞎折腾的革命战友道:“姜淮!”语调微微上扬。   说好的一个时辰休息一回呢?   姜淮一僵,无奈弯唇,向傅清漪疾步而来,匆匆地喝了一壶水后,又再次投入阳光的怀抱,打拳踢腿,空中翻滚,汗水飞溅,又迅速被阳光蒸发。   自从上次从佛寺回来后,他便陷入了这种疯魔的状态,丝毫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臂……他们九月一号就要到国子监入读了,若他右臂伤口一直未好,考核一事也会作废,不参加考核就进入国子监,只怕……会令同窗看不起。   说起来,那西宁人与师父三姐二人一直都相安无事,师父那天究竟说了什么,才惹得那西宁人出手相害?   正思忖着,甘棠急急地跑过来——   “小姐、小姐!令牌不见了!!!”   她焦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父亲给她的令牌她一直随身带在身上,那么不见的……便是她让王葵打造的假令牌了。   傅清漪眉眼弯弯:“别急,这是好事。”   鱼儿啊,终于上钩了。   不过……傅府一直再无贼人闯入,也就是说,出现了内贼?   傅清漪食指轻点唇瓣,蓦地展颜而笑,内贼……啊。   ——   傅府发生的另一件大事,让傅清漪暂时无暇顾及那名内贼——   傅家七小姐傅婉然已年满十五,要在上巳节这天举行及笄礼!   傅家堂室。   傅清漪坐在观礼位上,听完致辞后,与众人一同看向款款而来的女子。   她头梳双鬟髻,身着采衣,脚穿采履,神色庄重温婉,至于场地中,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跪坐在笄者席上。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赞者——也就是傅静姝为她带上发笄,为她正笄。   初加过后,傅婉然入东房,更换好素衣襦裙后,出房面向傅常瑞和苏氏,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虔诚地向父母行正规拜礼。   傅常瑞和苏氏含笑点头。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正宾高声吟颂祝辞后,傅静姝为傅婉然去发笄,正宾跪坐,缓缓为她簪上发钗,傅静姝象征性地帮傅婉然正发钗,再向她作揖,从有司手中取过曲裾深衣,协助她去东房更衣。   傅婉然衣着深衣,向正宾行正规拜礼,以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傅静姝为她去发钗,正宾跪下,为傅婉然加钗冠,傅婉然身着大袖礼服、头戴钗冠从东房而出,面向挂图,行正规拜礼。   有司撤去笄礼的陈设,摆好醴酒席,傅静姝奉上酒,由正宾接过,走到傅婉然席前,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傅婉然行拜礼,接过醴酒,正宾回拜,她又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将酒置于几上。有司奉上饭,傅婉然也象征性地吃一点。置醴和醮子已毕,正宾便为傅婉然取字——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雅醇甫。”   雅醇……   傅婉然神色恭顺:“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聆训环节,傅婉然跪坐席上,静心聆听父母的教诲。   傅常瑞沉吟许久:“你一向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几乎不用我们做父母操心。”苏氏也微微颔首。   “我们做父母的,自然希望你能一生顺遂,若你将来不幸被人欺负,切莫忍气吞声,要知道……傅家,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傅婉然一怔,抬头,双目含泪,一字一顿郑重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这一系列繁琐的礼仪,傅清漪看下来,都觉得很累,但是……也有一点说不出的羡慕。   大姐和二姐……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加她们的及笄礼,可是……   她垂眸,轻轻抚摸着所坐的轮椅,第一次为不能行走而感觉遗憾。   她今生,怕是没有机会举办自己的及笄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头都大了……QAQ   而且,我费心写的武斗场景和及笄礼描写,预计很可能会被无情地跳过……   吐血,查资料查的我想死……   咳,幼卿妹妹在思考的时候发散思维,思绪被个人感情影响,想到可能小天使们可能还是会不明白,清茶觉得自己还是在这里完整的叙述一遍比较好。^_^   先皇看上女主的娘亲温宁,知道温宁书香世家喜爱诗画,便向云起大师讨要文房四宝,云起大师心知温宁已为□□,先皇此举不妥,但身为先皇亲信,他清楚先皇不容人质疑的性格,也没有去阻止,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还是委婉地向先皇提出要隐居于佛寺。   云起大师说害女主断腿……是因为,女主幼时看到的,便是她娘亲不堪受辱,投湖自尽的场景……正是因为看到这件事,受到惊吓,女主才从树上摔下来的……   云起大师得知此事后,非常愧疚,女主父亲傅常瑞当时正和温宁闹别扭(纳了两位妾室),得知此事,顺藤摸瓜揪出了温宁自尽的原因,女主祖父为了不让先皇起疑,便让大家都装作不知内因,将女主送去了云起大师那里(女主在树下摔断腿一事,会被先皇怀疑忌惮,先皇很信任云起大师,云起大师能保护女主)   女主父亲(傅常瑞)很痛恨先皇,便暗中招兵买马,相较之下,便帮助君离殇登上帝位(因为君离殇的母亲也是被先皇从西宁皇帝身边夺走的,君离殇非常仇恨他的父皇)   这些前面都埋了伏笔……   这就是一个狗血的故事啊……   小天使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吗?^_^   啊,这个悬念被揭开的同时,清茶再次埋下了一个线索(前面已经出现过)   云起大师那天究竟和西宁人说了什么,为什么会惹得西宁人出手相害……   其实,这条线索,如果小天使们还记得前面埋下的伏笔,感觉很容易就会被揪出来……然后想到清茶策划的脑洞……   至于小白说的6000+,咳咳咳,风太大听不见~ ☆、无题   一觉醒来,傅清漪已经忘记了及笄礼上的伤春悲秋,突然想起:那个内贼还逍遥法外呢。   她一向不喜欢不亲近的人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从甘棠放令牌,直至发现令牌不见,统共被允许进出她房间的人,只有三个——   甘棠、离枝、桑葚。   哦……还要加上一个姜淮。   傅清漪眯了眯眼,笑得危险——   背叛,是最不可原谅的事情。   “主子,您之前吩咐我们调查的事,已经调查好了。”暗卫蓦地出现,打断了傅清漪的沉思。   傅清漪接过资料,却没有立即翻看,只是望向单膝跪地的暗卫:“辛苦了。”   暗卫抱拳,又飞去暗处隐匿起来。   这份资料是关于姜淮的。   傅清漪抿唇看着资料,沉吟,上元节那天,她问姜淮的那句荒谬的话——“你愿意入赘我傅家吗”,其实,并不是一时戏言。   皇帝在老祖宗的寿宴里提及大姐,逼得大姐不得不嫁予他,而本家的人经过权衡利弊,为了避免再次与皇帝发生冲突,也一致放手让大姐入宫。   眼睁睁看着大姐身陷囹圄却没有出口相劝,看着她开心的笑靥,羞红的双颊……却又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正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傅清漪心里不仅是对大姐的未来的担忧,更是,对女子处境的悲哀……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能力是多么弱小,名节、家族利益、权势……多么轻易就可以决定一个女孩的人生。   当看到那一双冷静幽深的眼睛时,傅清漪心里突然涌起一个怪诞的念头——   至少那么一次,她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说是对本家人的无声抗议也好,说是对自己成为帮凶的一种惩罚也罢。   既然她问了,既然他答应了……   那她就会对他负责。   想起那位革命战友,傅清漪心情缓缓平和下来,低下头,开始浏览那份资料。   这是她在刚遇见姜淮时让暗卫调查的,虽说现在已经清楚这位未来夫君的为人,下意识地相信他当初没有说谎,相信他不可能会是背叛傅家的内贼。   但既然资料已经整理好,而她也刚好很有兴趣了解一下他的过去——   那,看看也无妨。   ……   摆在眼前的事实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傅清漪狠狠闭上眼,猛地合上资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去叫我身边的大丫鬟和姜淮过来。”   门外的婢女应了声,正想转身离去,傅清漪想了想,又叫住她:“慢着,先让姜淮过来一趟。”   姜淮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跨进屋子的那一刻,姜淮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着傅清漪好一会,目光在她手上的资料顿了顿,转身关上门,搬了张凳子坐下,沉默地看向她,也不说话。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傅清漪猛地睁开眼睛,把资料甩在他脸上,怒斥:“呵,好一个“信、不、信、由、你”!我竟然也被你这无耻之徒给骗了!”   薄薄的资料打在他的脸上,意外的疼痛。   姜淮没有出声,只是低下头,俯视着摔在地上的资料。   “大姐那时就跟我说,千万不要被你的外表欺骗!可笑我还自作聪明地认为这是大姐对你的偏见!现在看来,你也只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小人罢了!”   傅清漪眸光冰冷,一字一顿:“说!是谁派你来的?!”   “假设有人派我过来,”姜淮的声音非常冷静,“那他应该是为了让我接近你,接近傅家。但是,我只是乘坐了与傅家有关的一辆马车,主动接近我的人是你,将我领来傅家的人也是你……”   他抬起头,冲傅清漪一笑,准确的将地上的资料踩在脚下,狠狠碾压!   “你凭什么认为老子做的一切都是别有预谋?就凭这叠破纸?!”他冷笑一声,利落地起身,打开房门,大步而出。   他的步伐冷静果断,唯有那关门时“砰——”的一声巨响,明明白白地昭显了他的怒火。   房间内的气压低的可怕。   “主子,姜公子独自出了傅府。”另一位暗卫蓦地出现。   傅清漪许久没有出声,良久后,才平静道:“跟着他,记住他都接触了什么人,再来向我汇报。”顿顿,又道:“别被他发现了。”   看着暗卫迅速离去的黑影,傅清漪低下头,静静地看着着资料上那个乌黑的脚印。   明明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他已经被激怒,很有可能会露出马脚……   可是心里怎么那么难过呢?是因为……那个和她一起偷偷吃糖的少年……很可能是假的吗?   傅清漪沉默许久,让人去唤那三位婢女过来了。   姜淮当初确实预谋要给同窗下老鼠药,在那件事上,他的确向她说了谎……但是,内贼一事,还有待商榷。   三位婢女一字排开,站在傅清漪面前,目光多少有些困惑。   傅清漪沉声道:“令牌被盗……多半是里应外合。”三位婢女一惊,面面相觑。   “我相信你们不会做那样的傻事……那块令牌的用途,你们多半也清楚。”   房间内一片静默。   傅清漪看向甘棠:“你上一次检查令牌是什么时候?”   “傅七小姐及笄的前两天。”甘棠很确定,“每天未时,奴婢都会去检查小姐的物品。”   “你一直都固定这个时间去检查的吗?”   甘棠点点头。   傅清漪微微勾唇,这么说来……如果有有心人摸清了这个规律,也是可以偷偷潜入她房间行窃的啊……   她沉吟,扫了一眼三位婢女:“你们……在三月初一未时至三月初二未时,可发现有人不对劲?”   一片沉默。   桑葚犹豫着站出来:“那一天大家都有点乱……因为七小姐要及笄……”   被桑葚这样一说,甘棠也想起了什么:“当初五小姐办及笄礼的时候都没有那么乱……大家办事能力明明一直都挺不错的……”   离枝犹豫着:“有一位小丫头办事不力……大家都围着她看了一会……不知道算不算不对劲……”   傅清漪便唤人叫那位小丫头过来了。   那小丫头梳着双髻,听说主人家要找她,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傅清漪挑了挑眉,看向离枝:“这丫鬟是我们这院子的?”   离枝点头,又道:“她叫阿喜,因为做事一向不利索,奴婢就罚她去后院扫屋子了。”作为大丫鬟,她确实有这个资格。   傅清漪看向阿喜:“你那天为什么被人指责?”   阿喜一震,低下头,诺诺道:“当时奴婢扫完了地,就坐在廊上发呆,何姨娘叫奴婢、叫奴婢去找小姐求字,但是奴婢笨手笨脚,妨碍了大家做事,大家都很不开心……”   傅清漪扬了扬手帕:“何姨娘啊……”她看向甘棠和离枝:“现在这事倒是越闹越大……我也不方便处理了,甘棠去跟母亲汇报此事,离枝去请何姨娘到母亲那边,注意别惊扰了父亲和二姐。”   见甘棠和离枝走远,她对桑葚道,“我们也去看看……”又转头看向阿喜,微微一笑,“小丫头,你也跟着。”   何姨娘莫名其妙的求字……实在不符合她平日里温良的作风。   她既然已经决心求字,又莫名其妙的因为一个小丫鬟的失职而放弃……疑点暴露的未免太明显了。   傅清漪本想着何姨娘如此大费周章,怎么说也应该是有所避讳。何姨娘是父亲的妾室,她也不方便深入查探,现在没掌握确切的证据,何姨娘怎么说,也会先抵死不认。   出乎意料……何姨娘很快就招认了。   看着跪在堂下的何姨娘,傅清漪心内着实吃了一惊。   震惊的同时……也被迫了解了父辈的陈年秘辛。   那块令牌上的字……原来一直是娘亲名字中的“宁”,只不过娘亲学识渊博,写名字用的是遥远年代的古文……身为温宁身边的大丫鬟,何姨娘知道:这种字体,是小姐和傅家大少爷之间的小秘密。   她一直是小姐与姑爷爱情的见证,亲眼看见小姐与姑爷相濡以沫,姑爷抛弃小姐纳了一位妾室……为了小姐,她又自请去给姑爷作妾室。   “他是一个懦夫!”想起小姐最后的结局,何姨娘抬起头,隐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为了女儿,我一直都在和傅家人周旋,谁知道我有多么恶心!恶心这个害了小姐的家族!”   何姨娘又说了很多很多,她说她一直在等着看傅家怎么落败!现在她的女儿已经及笄,她也可以放手做自己的事,放心的跟着小姐去了……   这话有点不对劲!苏氏和傅清漪齐齐一惊,忙命人拦下何姨娘,万幸有惊无险,看着获救的何姨娘,苏氏冷声呵斥:“你以为害死温氏的是傅家吗?不是!害死温氏的……正是你偏帮的那个想要害傅家的那群人!那群欺压着傅家的、让傅家不得已低头的人!”   第一次看这位后母那么激动,傅清漪有些意外。   “你以为傅婉然及笄了你就可以撒手了吗?不是!被老爷知道你的心思,只会连带着厌恶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还要成亲生子?这些你都不管了吗?!”   何姨娘一震,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苏氏叹了口气,最后以何姨娘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为由,把她送去了庄子——那里风景不错,她待在傅家,经常想起温氏一事,那么多年……很容易郁结于心,或许一个人静静,可以让她慢慢解开心结。   傅婉然得知此事,心中一叹:身为女儿,她自是清楚姨娘多年来的压抑的。   或许这样……才是对姨娘最好的选择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副本……写的时候差点呕出血来了……QAQ   小剧场:   幼卿:你为什么要默默地搬一张凳子来坐?   姜淮:嗯,因为觉得待会要沉默很久,站着会累。   幼卿:……呵,心虚了?   姜淮:不是……因为你的表情很像一个人要开始唠叨的前奏。   幼卿:谁?   姜淮:我奶奶。   幼卿:……   男主您好,你的女主已强制与您开展了“相爱相杀”副本,好好享受哟~   ————   写的不好不要骂我……我已经呕心沥血从中午写到现在了QAQ   我不适合写宅斗啊摔呜呜呜呜呜呜……   不过,说起来,男女主吵架了耶……   唉……果然不愧是我男女主,吵起架来也那么帅【等等这什么鬼   也是解释了一下前面女主与男主发展的逻辑问题吧……嗯,为男主默哀   不想笑感觉写得好痛苦啊……………………明天就要进入主线了吧…………好想抛弃逻辑去写啊呜呜呜虽然我很可能已经抛弃了…… ☆、进学     姜淮独步行走在大街上,全身萦绕着低气压,大街上的人见他来者不善,都肉颤心惊,慌手慌脚地退避三舍,恨不得把自己化为一团空气。   “卖麦芽糖咯……”   姜淮停住脚步,看向那位正在叫卖的摊主,那摊主被他一看,心下一个咯噔,战战兢兢道:“少侠要买糖么……”他抖着手拿起包好的一块糖,递给姜淮,“俺不收、不收你钱……”   他长的很像专吃霸王餐的人吗?   姜淮正想拒绝,一衣着华贵的少年大跨步跑过来,弯腰喘气,看着他笑道:“你不是那天幼卿小姐身边的人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那摊主的手伸在半空中,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地拿着麦芽糖杵在那。   少年这才留意到旁边还有人,忙仰起头,以鼻孔对准摊主,手下一把夺过麦芽糖,示意匆匆赶来的侍从付钱,又转身对一旁的姜淮道:“难得一见!小爷带你去耍耍!”   这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出现在宁和酒楼的陆铭远。   “我和你口中的幼卿小姐不熟,”姜淮拨开他搭在他肩上的手,冷冷道,“我这里也没有你想要的消息。”   陆铭远一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突然抚掌笑道:“得!那小爷想交你这个朋友,不知兄台可否应约?”这人说话直白干脆,就算不能借此了解心上人的近况……这个朋友,也是值得一交的。   姜淮抿唇,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他已经决定不再和那人有什么瓜葛了,她认识的人,他自然也没有心思结交。   第一次被人这样不给面子,被宠坏了的陆小侯爷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背着手望着姜淮逐渐远去的背影,沉吟许久,呵斥身侧的侍卫:“把他打晕送回傅府!记得手脚利落点!”   侍卫们脸色一肃,忙飞身而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鼻青脸肿的侍卫们回来,单膝跪地,低着头,瑟瑟发抖。   陆铭远瞪了他们好半晌,突然笑了:“罢!他迟早会回去的!”虽然不知道幼卿小姐和他闹了什么矛盾……但是,若幼卿小姐有心出手,他也溜达不了多少天了。   陆铭远扬起头,转身踱步,若有所思。   ——   照常听完暗卫的汇报,傅清漪手指轻叩轮椅,许久没有说话。   几个月了……她是不是真的错怪了他?   究竟是相信那叠资料上的内容,还是应该坚信自己的判断?   “请他回来。”   沉吟许久,傅清漪终于下了决心。   ……   姜淮最终还是回了傅府,不过,下人们明显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小姐和姑爷一直各干各的事,偶尔碰面,气氛也是迷之尴尬。   就好像……形同陌路了一样。   傅清漪坐在树下,抬头仰望着一片片飘落的枯叶,余光瞟见那个清俊挺拔的身影,一怔,便见那人掉头就走。   “姜淮。”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让那人停下了脚步。   傅清漪看向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姜淮一顿,转头飞快地来到傅清漪面前,表情淡定,语气冷静:“你刚刚说什么?”   傅清漪一愣,再次郑重地道歉。   “风太大,听不清楚。”   “对!不!起!”   姜淮的嘴角忍不住上翘,他轻咳一声:“嗯,看你这么诚心,我就原谅你了。”   傅清漪呆呆地看着他,眉眼弯弯,蓦地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他稚嫩的脸。   傅清漪完全是下意识动作,反应过来后也有些不好意思,见姜淮被她惊得后退了大步,脸上更是窘迫。   姜淮抬眼和她对视,心下也有些尴尬——   莫名其妙和一个小姑娘计较那么久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会觉得跟她相处有点不自在……什么时候他一个大老爷们度量也那么小了?   为了不让这种尴尬的气氛蔓延,傅清漪轻咳一声,开口:“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要去国子监进学了。”   姜淮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傅清漪道:“你错过了学前考核……到时可能要面对很多异样的眼神,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见姜淮依然面无表情,她又沉声安慰,“别担心,你是我傅家的人,他们不会做的太明显……以后,你还可以向他们证明自己的能力。”   ——   淡淡的墨香钻入鼻孔,学子们或提笔练字,或静静看书,或低声笑谈,一张张稚嫩的脸,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动作,无不令人赏心悦目。   当姜淮推着傅清漪进入学堂时,堂内学子们齐齐望向他们,都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但气氛也只是凝固了一秒,他们扬起笑脸,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纷纷向著名的幼卿小姐打招呼,直接无视了推她而来的少年。   傅清漪也礼貌地回以微笑。   姜淮倒没有在意他们的态度,他扫了一眼古代的学堂,心里有些复杂……   他早已修完学业,没想到有一天还要踏足这里,和一群人一起学习。   姜淮将小姑娘推到窗边的位置,在她旁边的那张桌子坐下,然后将书籍摆上桌,堆积成一定的高度,接着庄重地将双手平放桌上,将脑袋轻靠手上,闭上眼,开始均匀的呼吸。   学堂里的生活……果然还是很令人怀念。   傅清漪看着他黑黑的脑袋,一时失笑,周围人听说这人和幼卿小姐关系匪浅,皱眉瞟他一眼,也不敢出声斥责。   “淮哥哥!”耳畔传来一声娇呼,傅清漪转头,便见一位白衣少女怔怔的望向这里,她举止无措,看起来惊喜交加。   傅清漪的后桌刚好是沈墨竹,见傅清漪面露不解,沈墨竹忙出声解释:“她叫白涟,本来是一个村子的夫子之女,公主赏识她,便提拔她来国子监进学了。”   傅清漪心下惊讶,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谢谢。”   沈墨竹脸一红,忙道“不谢不谢”,又害羞的埋头写字了。   白涟啊……傅清漪低头看向身侧那个黝黑的脑袋,那个白涟,似乎是这位的青梅竹马来着?   据说姜淮心思歹毒,一直被人欺负,却和这位白姑娘非常要好。   白涟走到姜淮旁边的桌子坐下,睁大明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见此,傅清漪心下有些别扭,用毛笔的另一端戳了戳姜淮的背,轻声道:“有人找你。”   姜淮猛地直起身,表情还有些茫然——   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回过神,姜淮顺着傅清漪的视线,看到了邻桌的那位白衣女子,挑眉:“你谁?”   白涟娇躯一震,声音都带了哭腔:“我……”她本想伸手去抓住对方的手,一顿,又矜持的收回了手,泫然欲泣,“淮哥哥,你好傻……”   姜淮:“……”   姜淮皱眉,最终还是决定无视“你好傻”这种明显带有人身攻击的话。   只是心里也多半清楚了——   这声音,应该是他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被人拳打脚踢时,耳边那聒噪的女声。   似乎这个女声每出现一次,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便会重几分。   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前身留下来的麻烦。   姜淮皱眉,决定还是不要和她有过多牵扯。   见他皱眉不语,白涟心里莫名有点慌,期期艾艾道:“淮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白涟啊……你好傻,为什么要跟来……”   姜淮一噎,转头看向傅清漪,傅清漪也对她的话感到讶异,轻笑道:“这位小姐想必是误会了,姜淮是我带过来的,与你并无关系。”   白涟看了傅清漪一眼,又看向姜淮,小声啜泣:“淮哥哥当初便对我说有我的地方就有你……你怎么那么傻……”   傅清漪如鲠在喉,姜淮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白涟。   姜淮冷声道:“抱歉,我并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请改掉你的称呼。”   被他这样一提,周围的人也觉得男女之间这样的称呼有些不合礼数,看白涟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审视,一旁看好戏的秦雅欣更是嗤笑,小声道:“真是不要脸。”   秦雅欣一向骄傲自负,本就看不惯白涟和她一样身着白衣,此时见她得罪了幼卿小姐,更是幸灾乐祸。   白涟脸色惨白如纸,看了姜淮一眼,见他还是不理她,不禁黯然失色。   旁边的同窗们的眼神让她有些难堪,想到那位的吩咐,白涟咬着唇,几经踌躇,还是选择了离姜淮更远的位置,只是时不时看他一眼,无声控诉他的冷漠。   傅清漪看了远处的白涟一眼,又看向姜淮,轻声道:“如果你喜欢这位姑娘就直说,我不会勉强你的。”当初是她考虑不周,忘了问这人是否早已心有所属。   ………………………………   姜淮面无表情,冷静道:“我不喜欢。”   傅清漪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又叹了一口气:“若你心有所属,切记不要藏在心里,等我们成亲后,我是不会允许你的不忠的,你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和一个小姑娘聊这些……姜淮的心情有些复杂。   言语已经无法表达他内心翻滚的情绪,姜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放心,我的审美观不会那么奇葩。”说完后,他便趴在桌子上,拒绝再交谈了。   审美观是什么?   傅清漪心里有些好奇,见监学已经进来,也只好先闭口不谈,轻轻地推了推正在装死的少年。   只可惜姜淮似乎黏在桌子上了,任由身旁的小姑娘怎么推也不愿坐直。   傅清漪无奈的盯着他好一会,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为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只好放弃唤醒他的念头,挺直背认真地听监学讲课。   姜淮刻意选择了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又将书堆高,监学年迈,眼神有点不好,也没有发现在课室一角趴桌子的学子。   傅清漪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淮哥就是一个很好哄的人!   本来还打算展开相爱相杀模式的……然后听着一首甜甜的歌,又杀不起来了……   哈哈哈幼卿妹妹的粉丝略多……淮哥小可怜快去求安慰233333   白莲姑娘略神奇,估计后期会黑化,不会再这样哭哭啼啼地作琼瑶状了!   当然!淮哥身心如玉!白莲姑娘的真正志向也不是淮哥啦哈哈哈……   嗯,其实……白莲是后文中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前面也出场过!   说实话……不是很清楚古代的国子监是什么样子的……这里设定是架空,所以……干脆就算男女都可以上学,而且男女之间也可以相处,但不能越界(比如单独一男一女身边没有婢女侍从,没有父母之命就私相授受,在这个时代是不被允许的)   小剧场:   淮哥:小姑娘年纪轻轻!为什么满脑子早恋!   幼卿妹妹:……早恋是什么?   淮哥:……   无法再冷静的做朋友了。   谢谢小天使的陪伴~   爱你们哟~~   晚安^_^ ☆、学堂   有句话叫“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实则并非无稽之谈。   在幸运的躲过了几位监学的法眼后,威名远震的苏老先生拿着书本出场了。   傅清漪看了眼苏老头,再看一眼一动不动趴桌子的姜淮,心一惊,忙把自己的书堆到姜淮的书上,牢牢遮住他那张睡的正香的脸。   上了几堂课,学子们本已有倦意,但一见苏老先生出场,都慌忙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实在不是他们大惊小做……只是这位苏老先生脾气暴躁、古板倔强,容不得学子在他的课堂上走半分神。   也只有苏老头这种严父,才能教出苏氏那种清冷骄傲、做事果断干脆的女儿。   傅清漪藏在书桌后的手还在努力地骚扰着姜淮,希望他尽快迷途知返。   苏老先生一进学堂,便将书放下,严肃得让人望而生畏,他仰头张口,朗声而诵,由古及今,引经据典,讲述了几位名人的事迹,从为何要学,学之成果,如何进学等方面进行了一番论述。   “《战国策·秦策一》有载,先人苏秦少时胸怀大志,周游列国阐述其政治主张,哀其学问不深,不得各国国君重用。苏秦痛定思痛,悬梁刺股,终学有所成,其精神堪当诸生之模范也!”   “晋代车胤家贫,囊萤映雪,夜以继日均苦学不倦!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实乃心不专耳!”①   场下学子聚精会神地听着,表情激荡,似有所感。   苏老先生似不经意般往傅清漪这边扫了一眼,傅清漪抿唇,悄悄收回了正在努力骚扰姜淮的手,抬眼回望他,便听苏老头不疾不徐道:“学不可以已。正如古人有言:‘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诸生中或有天资非凡者,切记戒骄戒躁,莫学那方仲永,不知后天学习之紧重,白白埋没自身天赋。”②   知道苏老头这是在提点她,傅清漪敛神,微微点头。   苏老先生严肃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意,他摇头晃脑,开始讲解四书五经,讲着讲着,突然想起一句话,捋着胡子,沉声道:“诸生可知‘善如水,君子以作事谋始’出处?”   他锐利的眼神射向傅清漪身旁的一叠书,傅清漪心下一惊,便听苏老先生开口;“坐在傅门生旁边的学子,何不露面?”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射向傅清漪这边,见姜淮趴着桌子,心下不免一惊,纷纷窃窃私语,苏老先生轻咳一声,他们又马上噤若寒蝉,只是看向姜淮的眼神都多少添了些鄙夷。   傅清漪脸上正直严肃,躲在桌子后面的手伸向他的腰腹,然后,狠狠一拧!   姜淮吃痛,猛地站起身,愣了好一会,眼神才慢慢聚焦,他俯视一圈,见周围人眼神异样,也心知发生了什么事,无奈地看向傅清漪。   差点忘了……这里不是弗莱学院,“上课=睡觉”这个等式也早已不成立。   傅清漪淡然自若地执起毛笔,从容地写好答案置于桌面,随即在桌下悄悄地扯了扯姜淮的衣袖,示意他看向这边,幼卿小姐神态自然,明面上的举止看起来光明磊落,众人也没有疑心她在帮助姜淮作弊。   姜淮顺着视线看到傅清漪桌上的字,皱眉,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些字……与现代简体字大不相同。   姜淮默默无语地盯着这些字体好半晌,然后轻叹一声,揉揉傅清漪的小脑袋,抬头望向站在前方审视他的苏老先生,冷静道:“请您再复述一遍问题,我刚刚睡着了。”   众人:“……”   傅清漪本来被他的举动闹得脸一红,此时听他的话,却是忍不住勾了勾唇。   ……虽说革命战友勇气可嘉,但得罪了苏老头,估计会死得很惨。   苏老先生听了他的话,气得面红耳赤,胡子都翘了起来,忍气道:“‘善如水,君子以作事谋始’出处何在?!”他直直的盯着姜淮,决定他要是答不出的话就引经据典,狠狠痛斥该生不务正业!丧尽天良!   姜淮面无表情的望向苏老先生,众人以为他被难住了,心下更是嗤之以鼻,只道这人也只有一张脸可看,也不知道幼卿小姐看中了他哪点?   在众人或讥诮,或看戏,或担忧,或紧张,或激动的眼神中,姜淮面无表情好半晌,然后……伸手打了个哈欠。   众人:“……”   “‘善如水’出自《老子》,原文‘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原意为: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水有滋养万物的德行,它使万物得到它的利益,而不与万物发生矛盾、冲突,故天下最大的善性莫如水。”   “‘君子以作事谋始’出自《易经》‘讼卦’。原文:《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意思是:天和水的行走方向相反,象征争讼,君子因此领悟到开始做事的时候就要全面考虑、仔细筹画,考虑如何做好,内存含义是理顺关系,钝化矛盾。”   姜淮像机械一样冷静的陈述完答案,随即便总结:“‘善如水,君子以作事谋始’体现了‘至善’和‘智慧’的思想精华,建议……咳,希望大家铭记于心。”姜淮麻木的回忆着,险险将‘建议背诵’四字吞入腹中。   不知是谁起了头,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姜淮每说一句话,苏老先生的眼神便炙热一分,但听见掌声响起,才蓦地回过神,凌厉地扫视一眼众人,掌声稀稀拉拉,渐渐泯灭于无声。   苏老先生见自己威严犹在,捋着胡子,对姜淮沉声道:“予之谓何?”   姜淮面无表情地盯向他好一会,又低下头看着傅清漪,心累道:“他说什么?”   说悄悄话的时候请把声音放轻点,好吗?!   “你叫什么名字?!”苏老头一拍桌子,胡子又气得翘了起来。   姜淮立马抬头看向他,正色道:“姜淮。”   苏老头本想让他家长来一趟,听这名字略耳熟,又看了一眼傅清漪,明白这个惩戒方法行不通,但也不愿放纵门生的惰性,沉声斥道:“吾……咳,我只是让你说出处,你说那么一大段没看见别人都要睡着了吗?审题不清!榆木不可雕也!”   众位被睡着的人:苏监学别冤枉人……我们哪敢在您的课堂上睡觉?   姜淮表情严肃,诚恳地道歉。   苏老头又喋喋不休道:“你可知那方仲永……本天资非凡,奈何……”   一节课就这样愉快的过去。   论述完毕,苏老头拍案道:“姜门生!限汝一周之内亲笔作‘方仲永后感’予为师,权当谢汝今日之大逆不道……”语毕,他便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从国子监回家后,姜淮一直默不作声,傅清漪见此便问:“你怎么了?”   犹豫半晌,姜淮还是叹气道:“……我好像……不识字。”   傅清漪大吃一惊:他能回答出苏老头的问题,现在又说自己不识字?简直不可思议!   她定定地望着他,微微一笑,从容道:“我教你。”   纵然心中满腹疑惑,但……她不想重蹈覆辙。   她选择相信他。   这天,傅清漪照常在书房教姜淮认字,只留下离枝在一旁研墨,突然甘棠来报:“小姐小姐!有人来向七小姐提亲啦!”   傅清漪和姜淮对视一眼,傅清漪抬头看向甘棠,心下不解:今大姐荣宠无限,二姐又刚及笄,来提亲的人都踏破了他们家门槛……为何这般大惊小怪?   匆匆赶来的傅四一把拨开甘棠,笑道:“十一,想我了没?”   四哥真是越来越像三叔了……   傅清漪还没出声,姜淮抬头看了傅四一眼,道:“你不是被拘着再房内读书习字吗?怎么得空出来了?”   见姜淮主动搭话,傅四简直受宠若惊,忙道:“嘿嘿,这不是七妹发生了大事吗?我家老头子一时开心,就放我们出来溜溜!”   “大事?”傅清漪抿唇,再联想甘棠那句话,缓缓问道,“莫不是……那位前来提亲的人……被认可了。”四哥脸上并无愤慨不满之意,想来,那人也并非陆家的那位小侯爷了。   “正是正是!”傅四笑道,“那人乃金陵谢家的嫡长子,正是大伯父的门生之一!姿容虽比不上小爷,但他举止从容、气度非凡!可比什么陆铭远好多了!”   傅清漪抿唇:“二姐……也是这样想的?”   “七妹……”傅四一愣,摆手笑道,“七妹一向懂事,大伯父已经同意了,想必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傅清漪不再说话,低头沉吟半晌,抬头,目光亮得惊人:“四哥,我想去见见二姐。”   姜淮看她眼神坚定清澈,似乎下定决心,心中微微一动。   不管怎么样……陆铭远托她说给二姐的那句话,还是要说出口的。   傅清漪敛眸轻叹。   作者有话要说:  ①:“今诸生于太学……非天质之卑”出自《送东阳马生序》   ②:苏老头的一段话夹杂着《师说》《荀子》里的内容……   ↑均为装逼专用,实则清茶已经去查了好久的资料QAQ   不知道为什么老写到自己不会的地方……虽然是自己作死但组织语言想这个内容挺辛苦的……斗胆请求小天使们别跳过!   看到除了好基友真的还有小天使坚持在看……真的非常非常感动……谢谢小天使们的陪伴!我不会辜负组织对我的厚待!   (づ ̄ 3 ̄)づ   放小剧场:   淮哥:我居然不认识字……呵。   乖儿砸,娘不是给你金手指了么……(干笑)   淮哥:要写读后感?   嘿嘿,这不是给你和幼卿妹妹制造相处机会吗?   淮哥:哼,她现在又去忙别的事了!   说好的好哄呢!幼卿妹妹你快粗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ㄒoㄒ)/~~ ☆、睡莲   枯叶犹如金黄的蝴蝶纷纷飘落,院子一角摆放着一张书桌,姜淮正襟危坐,认真地临摹字体,偶尔抬头扫一眼正在另一棵大树下与傅婉然谈心的小姑娘,他抬手抚上唇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笑。   傅婉然被妹妹的视线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端起桌上的一杯茶,疑惑道:“怎么了?”   “二姐……”傅清漪抿着小嘴,严肃道,“你真的喜欢谢公子吗?”   傅婉然差点没被呛到,强自镇定后,她秀眉微蹙:“幼卿,是谁教你这些的?”   傅清漪默不作声,只是执拗的盯着她。   傅婉然敛起笑意,神色也渐渐变得认真起来,她低下头,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一片枯叶,轻声道:“身为傅家的女儿,我的喜好又有什么要紧?”愣愣的看着躺在手心里枯叶,轻轻一吹,枯叶继续飞舞,最后翩然落地。   傅婉然怔然许久,然后握住妹妹的手,温声道,“幼卿切莫有这种怪诞的想法,我们,终究与别人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傅清漪回握住二姐的手,二姐的手温暖细腻,手心却微微沁出汗,傅清漪眉眼弯弯,认真道,“二姐,父母在你及笄礼上所说的一番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傅婉然愣住。   傅清漪松开与她相握的手,弯腰捡起落在傅婉然身旁的枯叶,扭过身子,将枯叶郑重地置于大树下的土壤上,然后看向傅婉然,沉声道:“这片枯叶,它的归宿也不一定就是被丫鬟扫走,它还可以选择成为大树的肥料,在下一个春天来临时,与大树一起看风景。”   她声音清脆,语气抑扬顿挫。   见妹妹稚嫩的脸上写满认真,傅婉然微微动容,又忍俊不禁:“幼卿说的可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树’?”   傅清漪脸一红:附近没有花呀……树离她们比较近……   傅婉然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姑娘,对待外人,千万不要张口闭口就是喜欢不喜欢……小心被欺负了。”   二姐明显意有所指,傅清漪抬头看向姜淮,恰逢姜淮也往她这边看来,二人心一慌,又若无其事地避开彼此的视线。   傅清漪心里有些别扭,一头栽到傅婉然怀里:“我自是不会对别人提起这些的……二姐,我希望你能幸福。”   傅婉然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背,唇角蕴含着温柔的笑意。   “说说吧,那位让你觉得能成为我的‘大树’的人,究竟是谁?”   傅清漪有些犹豫,她沉吟半晌,鼓足勇气小声道:“我就想让二姐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父亲也不会勉强二姐,家族的兴盛不应该以女子的婚姻幸福为代价……”   傅清漪想起了被困在深宫中的大姐,心里有些难受,声音也轻了许多:“二姐,我希望你能遵从本心,不要被家族未来左右自己真实的想法。”   余光扫到姜淮停下笔,默默地向这边看来,傅清漪有些难为情,离开傅婉然温暖的怀抱,看向她的眼睛,正色道:“有一个人让我告诉你,他会永远等你。”   沉吟半晌,傅清漪又缓缓道,“我带了话,并不代表我就偏向让二姐嫁给他,最终的选择权,依然在二姐手上。”   傅婉然心下早有预感,听完妹妹的话,她低下头,轻声道:“幼卿说的那个人,可是陆铭远?”   傅清漪点了点头。   傅婉然抬头望向远方,却只能看到院子的墙,她抬头仰望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幼卿……你觉得,他可信吗?”   傅清漪心下纠结,犹豫道:“我和他不熟……二姐与他自小相识,自然是更了解他的。”她的童年都在佛寺度过,也只是一年前才回傅家,自然不清楚陆铭远的为人。   傅婉然看着一朵云彩飘过,思绪也早已飞远。   她与陆铭远青梅竹马,陆铭远被惯坏了,总是喜欢捉弄别人,一直不讨人喜欢。   傅家与陆家一向交好,她忍不住提醒他一二,结果他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时常唠叨他两句,他听得很认真,转身该干的不该干的一样不落下。   他们渐渐长大,周围的人都说他是个纨绔,她也自觉地与他保持距离,可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总是会凑过来找不自在,那天四哥给他的拳头没有让他长记性,才会让他还有勇气做那样的事……   想起上元节那天发生的事,傅婉然默默地红了脸,仿佛又看到了上元灯下的那个少年。   上元节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平白为他添了几分陌生的落寞,他低着头,全然不复以往的不可一世:“我,我可以改,你不喜欢我是个纨绔,我就不当纨绔了……你不喜欢我老是捉弄别人,我也可以改……”他的声音渐渐含糊不清,风吹过,他的心事也一览无余,“没有你的唠叨,我似乎、真的、嗯、还有点不太习惯……”   她盯着他的脑袋,除了意外,心里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奇怪。   正惊讶于他的示弱,不料陆铭远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闯入眼帘:“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了!”喊完这句话,一向不可一世的他居然一溜烟跑了。   他要是真的跑了还好……可是当她和一个女孩看中同一一盏花灯时,他又突然蹦出来为她抢花灯,真是……   傅清漪见二姐笑得无奈,心知她这是想起了什么,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正心有所感,傅四的大嗓门传来:“陆家那小子又带人来提亲啦——”声音中携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这陆铭远也算是没脸没皮了,这会子来傅家提亲,可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傅婉然垂眸,遮挡住眼中纷飞的思绪。   她起身,低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妹妹,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幼卿,二姐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选择,相信自己一次。”   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   傅清漪托着下巴,看向学堂窗外,心里想起了二姐的那句话。   二姐……最终还是选择了陆铭远。   想起二姐勇敢地对着父亲说出自己的选择,想起陆铭远挨了四哥一拳还是笑得傻乎乎的样子……   傅清漪不自禁弯了弯唇。   手扣木板的声音传入耳畔,傅清漪忙回过头,便见姜淮站在一侧,见他表情麻木,傅清漪佯装吃惊,叹道:“苏老头那么快就放你回来了?”   姜淮坐在凳子上,转头看向傅清漪,然后趴在桌上,低低地应了声,明显再无力答话。   见他吃瘪,傅清漪忍俊不禁,又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安慰道:“其实……你也算幸运了,我以为至少还要再等一个时辰。”   姜淮转头看向她,他的眼睛黑润清亮,眼中满满都装着她,傅清漪的心跳莫名有点快,便听他平静道:“嗯,有人来视察,苏老头一时不得空,他决定明天继续找我谈心。”   虽然觉得他很倒霉……但就是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姜淮看着她翘起的唇角,猛地凑前,声音危险至极:“你很开心?”   傅清漪心一惊,身体控制不住往后仰,姜淮心一慌,飞快地上前扶住她,确定她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退后保持一定距离后,看向她,无奈斥责道:“胆子怎么那么小?”   还不是你莫名其妙凑过来……   姜淮的眼神太过严肃,傅清漪只好默默地将这句话吞入腹中,不好意思地道谢。   监学进入学堂,他们停下对话,齐齐望向正长篇大论的老先生。   听着听着……姜淮突然道:“学院的睡莲开了。”   傅清漪耳朵动了动,却不出声回应,坐姿端正,看似认真地听监学讲课。   “你想去看看吗?”   “白色的。”   “很好看。”   傅清漪:“……”少年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眼见着姜淮有成为话唠的潜质,傅清漪蓦地侧头,默默和他对视三秒,低声斥责:“现在上课,你还想被罚吗?”   姜淮表情严肃而认真:“不想。”   觉得他认识到错误,不会再出声了,傅清漪朝他微微一笑,接着转头望向讲得正起兴的监学,孰料又听身侧那人问:“你想去看看吗?”   傅清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简洁道:“想。”   ……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姜淮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冷静道:“苏监学说要找我谈人生。”   语毕,他微微点头向众人告别,推着傅清漪潇洒地离开。   苏老头要找你谈人生……可是不是说明天才去吗……   而且……你推着我干什么……   傅清漪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戳穿他,无奈地任由他推她从学堂出去。   学堂外阳光灿烂,让人忍不住微笑,一路上安静无声,唯有小鸟在树梢上小声交谈,似乎在奇怪生客的到来。   阳光被竹叶切碎,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静谧的竹林,姜淮和傅清漪都没有出声惊扰这片寂静的世外桃源。   姜淮停下脚步,傅清漪心知目的地已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池塘,一愣,呼吸也不由得放轻——   白色的睡莲绽放到极致,迎着阳光,正朝他们微笑,风一吹,湖面起了涟漪,美丽的睡莲仙子也轻轻颤动着,好像在轻声低喃。   “总是约束自己。”傅清漪看得正入迷,便听姜淮沉声道,“给自己那么多负担,设定那么多条条框框……上课也死死地守着规矩,顾及着家族,怕被人议论……”   “傅幼卿,你身边还有很多美丽的风景,不要活得那么累。”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哈哈哈淮哥要带坏幼卿妹妹啦!   不过也不仅仅是看睡莲……后面还会有其他事发生的←_←   没想到……我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今天两更!不更剁手!不过……下一更可能会有点晚……orz   (づ ̄ 3 ̄)づ   谢谢还有小天使在看……爱你们哟~ ☆、祝福   傅清漪凝眸,沉吟半晌,看着白睡莲躺在水中,渐渐展颜而笑。   开阔了视野,姜淮缓缓推着傅清漪原路返回,二人各有所思,静静地着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来到岔道口时,隐约听见池塘旁传来一道女声——   “参见陛下。”   姜淮和傅清漪对视一眼,姜淮抿唇,迅速推着傅清漪进入了竹林间的小道。   竹林茂盛,只要那人不是有心观察,就绝对不会发现竹林后的人影。   傅清漪抬眼望向池塘旁的两个人,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君离殇……还有,白涟?   姜淮背靠着竹子,在她身旁席地而坐,他随手折断一根草,伸手戳了戳傅清漪,眼神询问她要不要一片。   傅清漪摇了摇头,看着池塘旁的一男一女,眉心紧蹙,眼神冰冷。   眉心蓦地传来温暖的触感,傅清漪回头,发现正是姜淮在多手多脚,脸一红,恼怒的低斥:“你干什么!”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操心那么多。”姜淮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随手将一根草别在她的耳朵上,又折下一根草,口中衔着草叶,平静地看着池塘边上演的好戏。   傅清漪看着池塘边的一男一女,眼眶通红,咬牙切齿道:“那是我大姐的夫君……”   姜淮垂眸,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他知道……在准备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他带她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心烦,而是为了让她尽快做好上战场的准备,以防未来猝不及防的事变。   姜淮抬眼,和傅清漪一起看向池塘边的男女。   ——   君离殇负手欣赏睡莲,黑眸微沉,脸上却笑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白涟微微地笑着,娇羞的低头不语。   君离殇靠近她,呼吸打在她的耳畔,惹得她的脖颈也一片羞红,白涟抬眼失神地望向他,他的眼神深沉,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君离殇随手摘下落在她头上的枯叶,低头俯视着她,轻笑:   “傻姑娘。”   他的语气温柔缱绻,唇角的笑却微带冷意。   白涟的脸更红,她抬头望了君离殇一眼,低声道:“陛下……”她猛地跪在地上,抬头,双目已然含泪,“我必须向您坦白!是长公主殿下派我来接近您的!”   白涟笑容哀婉,一闭目,眼泪便如珍珠般滚落:“她用家人要挟……我,我不得不从……可看见陛下!我实在无法违背本心!”   她抬头,目光清澈如水,心却砰砰乱跳——   君离殇低头俯视着她好一会,随即半蹲着平视她,他和她靠的很近,二人的鼻尖相触,君离殇垂眸望着她的唇,唇角的笑邪气四溢:“你说这些……是想自、荐、枕、席吗?”   白涟面红耳赤,低头不语,只是从脖子到耳朵一片都羞红了。   君离殇看得有趣,轻笑道:“怪不得长姐将你送过来……你可知,你很像一个人?”   白涟心如明镜,面上却是不解。   君离殇猛地起身,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冷冷道:“那个人——正是我毕生最讨厌的人。”他的话语就像蛇一样阴冷邪恶,“登上帝位后,我一直都很想让人将她的尸体搬出来——鞭尸。”   他像是觉得无聊了,转身,碾过那片从白涟头上拨下来的枯叶,漫不经心道:“长姐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和玉总是表现得嚣张跋扈、胸大无脑,像只猴子在那里上蹿下跳,留她在京城,他也可以时常看好戏,只是现在……   她扯到了那个人,他也没有兴趣继续玩下去了。   白涟的一声轻笑,让君离殇蓦地止步,他转身,玩味的看向她。   她跪在那里,轻轻捡起那片已经被碾得不复原形的枯叶,眼泪落下,她的容颜正如这池塘中的睡莲,眼泪便如那睡莲上的露珠,随着她睫毛的扇动而翩然落下,惹人怜惜。   “陛下……可是唤作君离殇?”   听她直呼他的名讳,君离殇心内不虞,笑容温柔:“你想死?”   白涟娇躯一震,颤声道:“陛下莫生气……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的寓意,很美。”   君离殇眸色暗沉,便听她轻声道:“离殇离殇……远离爱殇,为陛下取名的那位人,一定很爱陛下。”   君离殇心底的弦蓦地被触动,他一步一步向白涟走去,每一步都暗含威压,他笑声低沉:“爱……吗?”   白涟抬头望向他,双目含泪,君离殇又低声轻喃:“可惜不是啊,离世之殇……离别之殇……才是她对我的祝福。”   白涟目光坚决,厉声反驳:“不!”   君离殇心下微微一惊,挑眉望向她。   “那人一定非常深爱陛下!”白涟直视着他,将颤抖的手背在身后,“她一定很爱很爱陛下,只是不能说出来,才为陛下取了这个名字!”   不能说出来……   君离殇闭上眼,仿佛看到母妃那张扭曲的脸——   “本宫是西皇的宠妃!你是那个人渣的儿子,为何要生于这个世上?!”   ……她是爱他的?   君离殇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俯身抱起白涟,低头,戏谑的话语在两人相触的唇间倾泻而出:“虽然是个笑话,但是我很喜欢。”   ——在君离殇亲吻白涟的动作开始之前,姜淮就似有所察,即刻转身捂住小姑娘的眼睛。   傅清漪正看得心绪起伏,忽而眼前一片黑暗,忙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睫毛轻颤,挠得他的手心有点痒,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姜淮红着脸放下手,冷静道:“没,刚刚出现了一个会让你长针眼的画面。”想起那两人亲吻后的举动……姜淮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被他这样一说,傅清漪也隐约明白了什么……看着他微红的脸,她的脸也忍不住微微红了。   突然想起宫中的大姐……心中不由得一酸。   天下男儿……果真薄情寡义。   “别担心。”姜淮低头看向她,起身,拍开黏在身上的枯叶,边推傅清漪逐渐远离小竹林,边沉声道,“早点知道,也好早点通知你大姐,……但,你不该为此心伤。”   他专门避开了那条鹅卵石小路,有力的推着她前行,傅清漪抬头望着他的下巴,便听他冷静地陈述道:“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位皇帝一样……”   “比如我。”   ——   也不知道姜淮做了什么,他们意外地没有被监学惩罚。   傅家。   夕阳西下,傅清漪将书本摊开置于腿上,凝神看书,姜淮正在她旁边的书桌上提笔练字,霞光笼罩着幼卿斋,整幅画面静谧而美好。   傅清漪抬头看了一眼姜淮,他薄唇抿起,俊眉微蹙,眼神深邃,一笔一顿间,刚劲有力。   ……心跳莫名有点快。   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傅清漪又忍不住失神,想起池塘边的男女——   她要怎样才能告诉大姐那件事?   一声轻咳,唤醒了傅清漪游走的魂。   姜淮唇带笑意,霞光柔和了他的眉宇间自带的冷意,他伸手,将临摹好的字帖递给傅清漪。   傅清漪接过字帖,默默的盯着上面的大字(?),沉吟半晌,抬头望向姜淮:“嗯,有进步。”   至少……已经能辨认出来这是一个字了。   姜淮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成果并不理想,心中也是一叹:这个时代的字……笔画繁多,简直比现代的繁体字还要惹人心烦。   照这样看,这里的每一场考试必定要比现代花费更多时间。   姜淮正在思考这种字体的弊端,决定是否应该继续习字,傅四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幼卿!姜兄!大伯父居然答应了那陆铭远的提亲!他们已经选好良辰吉日了!”   听他开口,姜淮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古怪:似乎每次一有八卦……这人都会出现。   他低头与傅清漪对视一眼,明显看到小姑娘的眼睛里也写满无奈。   院里的少年低头,唇带笑意看向轮椅上的女孩,女孩也抬头望着他,笑容浅浅。   傅四一进院子便看见这幅亮瞎眼画面,心里微酸:幼卿妹妹也要被抢走了……   衡量了一下与姜淮的武力差距后,傅四还是无奈放弃了再次挑战的念头,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不吭声。   小爷帅气逼人……居然有朝一日也成了个大灯笼……   傅清漪回过神,望向四哥,见他蔫头耷脑,不解道:“这是好事呀?”   傅四眨眨眼,笑容略有深意:“对!确实是好事!”今天他就要去向陆铭远约战!哼!所有抢走他妹妹的人都必须挨他几拳!   看他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忍气吞声打不还手!   傅清漪倒没有留意到傅四阴森森的表情,只是若有所思,问道:“定在什么时候?”   傅四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幼卿这是在问七妹与陆铭远的成亲时间,一挥袖子,不平道:“三个月后!陆铭远那小子也忒没有耐心,也不等几年,那么快就想将七妹娶回家!”   傅清漪失笑,二姐已经及笄,怎么可能等几年……   说起来……二姐都要成亲了,秦雅欣不久前也已及笄,秦家和卫家的婚约为何还未实行?   罢了,这是别人家的事。   傅清漪摇摇头,看向姜淮,微微一笑。   希望二姐和陆铭远能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小天使们能幸福。   6000+get!   而且写的很开心很开心呢!   小天使也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哟!~   这章咱们“邪魅狂狷”的皇帝弟弟又出现啦哈哈   淮哥自恋属性暴露!大家快扔臭鸡蛋!   (づ ̄ 3 ̄)づ   放小剧场:   淮哥:……我为什么要习字?   幼卿妹妹:这个很复杂,应该从“习字的好处,习字成功的成果,如何习字”三方面加以论述。   淮哥:……   哈哈哈其实就是让你以后从军的时候能给幼卿妹妹千里送情书秀恩爱啦!23333333 ☆、回门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傅清漪和家人一起目送着傅婉然的花轿,它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   二姐……要幸福啊。   三天后,傅婉然回门,姝妃也回家省亲。   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也陪同姝妃一同回家省亲!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无不哗然——   皇帝亲临傅府!这是何等的殊荣!   老百姓们挤在傅府大门外,议论纷纷,都争着想看看九五之尊的仪容,奈何御林军守在傅府周围维持秩序,他们也不敢乱来。   这个让众人眼红的殊荣,却让傅常瑞分外不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狗崽子此举,很容易让他的女儿成为众矢之。   其他人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临门,并且这人还曾经弑父杀兄,现在要和他同处一室,众人也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君离殇似乎没有看到傅家人脸上僵硬的笑容,一甩袖子,挑眉道:“平身!”   “谢陛下!”众人齐声,声音响彻傅府。   傅清漪也随声附合,抬眼观察,君离殇低头与傅静姝漫不经心地谈笑,随手将爱妃颊边的秀发捋到耳后,傅静姝眉眼弯弯,挽住他的臂膀娇羞不语。   男子风姿卓越,女子倾国倾城,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傅清漪垂眸——大姐看上去很幸福……她还要告诉大姐那天的事吗?   眉宇间再次传来温暖的触感。   傅清漪转头,姜淮站在她旁边,侧过脸与她对视,少年黑眸深邃,声音低沉悦耳:“乖,别皱眉。”   他的语气已经隐隐带有些无奈。   傅清漪定定的望着他,回过神,忍不住羞红了脸。   傅静姝一直留意着许久未见的妹妹,见她与姜淮脉脉含情,心一沉:姜淮这人……确实是个变数。   “看什么?”耳边的热气让她忙回过神,在君离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时,傅静姝轻靠着他的肩膀,低声笑道,“妹妹快要长大了,在想要不要给她定一门亲事。”   秦家与卫家婚约也快完了,她绝不可能再让幼卿嫁给卫朔,重蹈前世覆辙!   君离殇眸光微沉,傅静姝口中的妹妹,自然是和玉那蠢货一心想要结交的幼卿小姐了。   他心中若有所思,面上却笑着不作声,手搭在傅静姝腰间,拥着她踱步进入傅府大厅。   用膳时,众人都小心地守着自己面前的几盘菜,尽量着不让筷子勺匙与碗碟碰撞出声,以免惹这位弑父杀兄的少年君主震怒。   另一位主角陆铭远倒是完全没有这种自觉,他一个劲的往傅婉然碗中夹菜,离得远的就吩咐下人帮忙,忙得不亦悦乎,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砰砰直跳的心脏。   见摆在君离殇面前的那碟清蒸鲤鱼离自己不太远,陆铭远撸起袖子,执起公筷,伸手夹给傅婉然,甜蜜的笑道:“娘子,你不是喜欢吃鱼吗?多吃点啊。”   众人被他的举动惊得心惊胆战,傅婉然哭笑不得,嗔了陆铭远一眼,对着众人歉然道:“相公一时不知礼数,大家请勿见怪。”   “这位可是陆小侯爷?”君离殇缓缓开口,眸含笑意,“倒是个有胆量的。”   皇帝语带欣赏,众人听此,也不禁讶然。   傅静姝微微一笑,似有所感。   陆铭远后来权倾朝野,作为皇帝手上的一把刀,他自然是有胆量的……   看着二人情意绵绵,想起前世,傅静姝心中一叹。   前世,二妹嫁去金陵谢家,而陆铭远作为权倾朝野的侯爷,一生未娶。   谢家势利,谢允和也早已心有所属,二妹多年来饱受冷落,最终郁郁而终。   得知二妹离世的消息,陆铭远当即震怒,明目张胆动用手中的权势打压谢家,逼着谢允和在二妹的坟前像个孙子一样叩头认错。   当时围观的人很多,陆铭远坐在一匹马上,冷笑一声,挥剑削掉了谢允和脑袋,血液飞溅,即使他坐在马上,脸上也难免沾染了血迹。   众人本来都在指手画脚,看着好戏,猝不及防见到这血腥的一幕,都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在一片慌乱中,傅静姝分明看见:……他哭了。   谢家这个百年世家,就在一夜间倾覆,而陆铭远终究因为过于嚣张,让长公主那方的人抓住马脚,就连阿离也保不了他……   没等到处斩的时间,陆铭远就自刎而死,临死前,他写下遗愿,说想要和傅婉然葬在一起……   傅清漪坐在大姐身边,看着二姐和二姐夫恩爱有加,唇角不自觉上扬,心里也暖暖的,她看了身旁的姜淮一眼,恰逢姜淮也往这边看,两人相视一笑。   “陆夫人喜欢鱼?”君离殇轻笑,吩咐侍从将这碟菜移至陆明远夫妇面前,随即低头看向傅静姝,“朕与爱妃都不爱吃鱼,放在我们面前,不免暴敛天物。”   傅静姝心内动容,夹了君离殇喜欢的一道菜置于他碗中,随即便低头吃饭,默默不语。   君离殇一愣,然后唇角微勾,眼中映着傅静姝的娇羞,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她给他的夹的菜,眸光深沉。   傅清漪听到这句话,心下却是奇怪:大姐什么时候不喜欢吃鱼了?   一顿晚膳就在众人的各有所思中用完,饭后,众人温声交谈,笑语殷殷,气氛融洽之际,忽有一人来报。   “参见陛下!”   傅静姝望向跪在堂下的侍卫,心下不解,这位侍卫……是阿离重用之人,为何会今天来此?   想到了什么,傅静姝一惊——   西皇……似乎就是在这段时间登上帝位,接着西宁皇室也遭受了一番血腥的大清洗!   西宁皇室被整顿后不久,西皇便向南越发动了战争,先帝多年的昏庸统治,致使南越国力低微,阿离即位不久,还未来得及复兴南越,只能看着南越战败,傅轻歌也被送给西皇和亲……   傅轻歌和亲后,西宁和南越彼此也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傅静姝咬着唇,神色苍白不安,虽然和亲只是权宜之计,阿离后来一直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讨伐西宁,但是她当时已经落水身亡,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君离殇见她脸色不好,黑眸深沉,低声道:“姝儿?”   傅静姝猛地抬头。   君离殇起身,抬头扫了一眼傅府众人,弹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微微一笑:“朕有事,就不作陪了。”他俯下身看向傅静姝,柔声道,“明天朕再来接你。”   他的声音温柔缱绻,只恨不得让人溺毙其中。   傅静姝愣愣的点头,见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   夜幕降临,沐、浴更衣后,傅清漪再次和大姐一起躺在床榻上,感受着久违的温馨。   要不要跟大姐讲那件事……   傅清漪凝眸,缓缓一叹。   “大姐。”“幼卿。”   两人齐齐开口,相视一眼,无奈失笑。   傅静姝微微一笑,握住妹妹的手,温声道:“幼卿想说什么?”   看着傅静姝的笑靥,傅清漪张了张口,终究用被子蒙住脸,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大姐那么开心……她真的很怕说出口,反而会让大姐心伤。   或许……被骗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呢?   傅清漪眼神渐渐迷茫,随即瞳孔一缩,瞬间清醒:不可能!君离殇身居皇位,又怎么可能哄骗大姐一生!?只怕未来大姐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便会将她弃如敝履!   傅静姝不知道妹妹内心的纠结,掀开蒙在妹妹脸上的被子,轻声道:“幼卿可别闷坏了。”   她看着妹妹欲言又止的表情,犹豫许久,终于叹道:“幼卿与那姜淮,是怎么一回事?”   傅清漪一愣,困惑道:“姜淮?”她看向大姐,再次耐心解释,“姜淮……他是我未来夫君呀……”   “你上次也这么说。”傅静姝拨开妹妹额前的碎发,看向她的眼睛,就像在看着一个迷路的小孩,“幼卿,我不会允许你嫁给他的。”   傅清漪眨了眨眼,钻进大姐的怀里,无奈道:“大姐……你真的对他有偏见啊……他不是坏人……”   傅静姝轻轻一锤妹妹,笑斥:“不是坏人?大姐这还成了偏见?”   抱着软软的妹妹,她笑意渐渐隐没,声音也凝重起来:“幼卿……你这是不知道他过去的劣迹斑斑。”   想到派人查到的信息,她张口,就想说什么,傅清漪早有所感,喃喃道:“我知道。”   傅静姝一愣,傅清漪又道:“我知道的,可是……我感觉,资料上的那个人,他的过去,不是真实的他。”   傅清漪抬眼,眸光清亮,声音清脆,表情却格外认真:“大姐,他的过去……或许是他的秘密,就好像,大姐身上也藏着秘密一样。”她看着大姐渐变的脸色,眉眼弯弯道,“第一次见到他,我就想起了大姐,大姐知道为什么吗?”   傅静姝脑中响起一片惊雷,不断回荡妹妹的那句话——   姜淮的过去……不是真实的他?   他身上的变数……会不会与她重生并无干系?若不然,为何她决定不再插手妹妹与姜淮的事后,妹妹反而与姜淮越走越近。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姜淮,会不会、会不会也是重生的?!   傅静姝已经被这个消息震得大脑一片空白,心绪紊乱,口不能言,此时听了妹妹的问话,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愣愣地摇头。   傅清漪仔细的看着大姐,笑意渐深,试探着轻声道:“因为……大姐和姜淮身上,都有一种违和感呀……”   “那种……明显不符合自身过去的违和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好多戏呢嘿嘿小天使有没有热血沸腾?   突然觉得皇帝弟弟简直撩妹技能max,写得我都脸红了……orz   后面应该会越来越精彩O(∩_∩)O哈哈~   么么哒(づ ̄ 3 ̄)づ   还有一更!作者就不多话啦!加油↖(^ω^)↗ ☆、麻雀   傅静姝心内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幼卿在说什么……姐姐怎么不懂?”   她不想让幼卿知道前世的不堪……知道她的姐姐,曾经那么忽视过她,将她许配给一个伪君子,将她推入火坑。   见大姐笑容勉强,眼中隐隐带有乞求,傅清漪垂眸,心里也很难受。   她抬眸笑道:“幼卿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大姐不必介怀。”还是……不忍心逼大姐啊……   傅清漪心底一叹,闭目不语。   傅静姝看着她安静恬美的侧颜,知道她被伤了心,心脏也像是被人狠狠揪着,她轻笑道:“幼卿原本想和姐姐说的……可是这话?”   傅清漪摇了摇头,沉吟半晌,才冷静道:   “大姐,你真的心悦当今陛下吗?”   她的口吻不自觉学了姜淮,镇定,果断,坦然,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纠结的难事。   傅静姝一怔,略微失神,又看着妹妹,轻声道:“幼卿可是发觉了什么?”   傅清漪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是的。”她转过头侧躺着,直视着大姐的眼睛,狠狠的闭上眼,再猛地睁开眼,“我……在书院里看到他和别人……私会。”   傅静姝整个人仿佛落入寒窑,心里却没有多少意外。   只是,真的听见这个消息,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心伤……   她眨眨凤眸,轻声笑道:“傻孩子,这很正常啊。”语气是那么的轻松。   她想过大姐会有很多反应……可却独独没有想到这点——   大姐……居然很轻松地接受了。   傅清漪心内百味杂陈,愣愣的望着大姐,一时被惊得不能言语。   良久后,她才喃喃的重复:“正常……”   傅静姝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妹妹看到她藏在眼眸下的心碎,沉声道:“天下男子无不三妻四妾,像……”她噤声,将陆铭远三个字略过,笑道,“哪里来那么多一生一世一双人?”   傅清漪一怔,想起了那位一生祈愿着一夫一妻的娘亲……   傅静姝又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在对妹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天下男子都这样,何况是当今皇上?”她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背脊,话锋一转,却带上了些许睥睨傲气,“至于我们幼卿,你那么优秀,自然是应该寻找一位一心一意待你的男子!”   “那些欺凌你的人!姐姐都会让他们下地狱!”   她一字一顿,似乎饱含恨意,傅清漪大惊,抬眼望向大姐,却见她脸上的表情柔和如初,并没有多大变化。   久久的一番沉默,夜已深,两人聊着聊着,睡意渐渐袭来。   傅清漪想到什么,强撑着眼皮,呢喃道:“白涟……白涟……大姐,那名女子叫白涟。”   “大姐……不要难过。”   她知道……大姐一直带着面具,面具下的她,早已千疮百孔。   傅静姝轻轻地阖上妹妹的眼睛,柔声道:“幼卿,睡吧。”   久久的凝视着妹妹安静的睡颜,傅静姝却丝毫没有睡意,思忖着今天发生的事,思索着那位名叫白涟的女子。   白涟——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作为入宫已久的后妃,由于和皇帝的母亲长得很像,白涟并不受宠,反而非常惹皇帝反感。   所有人都说这是因为陛下痛恨生母,可是傅静姝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当初西贵妃放火烧冷宫,年幼的阿离被浓烟呛得声音沙哑,她与阿离同寝时,时常听见阿离用那沙哑的嗓音,低低的唤着——   “母妃……母妃……”   那声音痛苦、无助,除了浓烈的恨意,还暗含一丝微弱的期盼。   阿离总是那么骄傲,心里想的很多,算计的也很多,其实他……真的活得很累。   他只会在睡梦中才愿意卸下满身防备,只有面对她时,他才会不自觉倾吐梦境里的心事。   她其实早已悄无声息地走进他的心,只是他当时还未察觉。   傅静姝脑子很乱,一时想起阿离,一时又想起那与先皇的西贵妃神似的白涟。   她渐渐进入梦乡。   男的黑衣描金,女的白裙,花前月下,他们在低声交谈。   那男子身材伟岸,轻轻抬手,勾起女子的下巴,勾唇,俯身轻吻。   她有些惊讶,悄悄走前,想要看清他们的眉目,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根——   “谁?!”   她心一慌,即刻转身,夺步而逃!   慌不择路中,后背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推向前,她沉进了水中,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她绝望地抬头,看见了那一袭白衣——   傅静姝猛地坐直身,心脏跳动得很快。   转身看窗外,一缕微光已经透过窗子,洒入室内。   “大姐?”傅清漪也缓缓坐直身子,她头上呆毛竖起,不自觉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好早啊。”   傅清漪的眼神还有些茫然,等到瞳孔渐渐聚焦,看清大姐的脸色,她心下大惊,忧心道:“大姐?你怎么了?!”   傅静姝脸色惨白,整个人就像在水里打捞了起来似的,汗水滴落,一缕秀发黏在她颊边,她神情惶恐,眼神不安。   “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良久后,傅静姝微微笑了。   ——   天已大亮,傅清漪被大姐推着逛花园,不久后,大姐就要回宫,她们姐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傅清漪看着花朵盛开,心里却是闷闷不乐。   秀发微动,傅清漪抬手摸着双髻上突然多出来的一朵小花,眉眼弯弯地看向大姐。   “我们幼卿就是人比花娇。”傅静姝满目笑意,语带调侃,“小美人刚刚为何愁眉不展?”   傅清漪的目光触及那朵鲜艳的牡丹,唇一弯,伸手摘下牡丹,看向大姐,傅静姝配合的俯下|身,傅清漪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发髻上插上牡丹,为她正了正发簪后,满意地笑道:“一想到大美人又要离家,小美人不开心!”   傅静姝刮了妹妹的鼻子一下,笑道:“小美人?我们幼卿真是羞羞脸!”傅清漪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大姐笑。   傅静姝继续推着妹妹往前走,温声笑道:“我们家的小美人那——么好,姐姐也不知道把她托付给谁才放心。”   两人一拐角,便看见了在院子里施展拳脚的姜淮。   “就是他。”傅清漪静静地看向姜淮,展颜道,“他是我要托付一生的人。”   傅静姝低头看向妹妹,心一沉——   如果姜淮也是重生的,那他这样费心接近她妹妹……究竟意欲何为?   她分明记得——前世,姜淮喜欢白涟喜欢到愿意净身入宫,陪伴她左右,还愿意为她以色侍人,接近公主……   正在练武的姜淮感觉到傅清漪的视线,抬眼回望,二人一笑,姜淮招式一变,整套拳法打下来花式繁多,利落漂亮,惹人炫目。   傅清漪连连称奇,傅静姝看着妹妹,讥笑道:“那人空有招式,力量却不足,明显哗众取宠!”   傅清漪目光没有移动,听大姐说姜淮坏话,心里有点不舒服,忙道:“他没有哗众取宠……我知道的,他这是为了哄我开心呢。”   一套拳法打下来,傅清漪与姜淮相视一笑。   姜淮拿起肩上的毛巾,一抹汗,提步就想向傅清漪走去,傅静姝冷笑,推着妹妹转身就走。   “大姐!”   傅清漪半扭过身子,看向姜淮的表情,他神色晦暗不明,提起的脚也顿在那里。   傅静姝低头看向妹妹,笑意温柔,声音并未刻意放轻:“不知道哪里来的麻雀,处心积虑想要接近你,高攀我们傅家,还真以为自己能当凤凰了?”   她的声音,足以让不远处的姜淮听见。   姜淮提起的脚稳稳落地,垂眸,面无表情地看向地面。   傅静姝还想说些什么来羞辱他,傅清漪皱着小眉头,忙出声喝道:“别说了!”傅静姝一怔,不可置信的望向妹妹。   傅清漪表情坚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值得我托付终生。”   “幼卿!”傅静姝转身,如葱的手指指向姜淮,就想狠狠批判对方,唤醒执迷不悟的妹妹,恰逢姜淮抬眼看过来,傅静姝心一惊,不自觉将手放下,发现自己居然心生怯意,她更是又惊又怒,低头看向妹妹,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他会害了你的!”   傅清漪手指微动,看向姜淮,眉眼弯弯:“我相信他不会。”姜淮心中微动,沉默的回望她。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那样做了,我傅清漪,会亲手让他净、身、入、宫。”   姜淮:“……”   傅清漪抬头看向傅静姝:“大姐,你应该选择相信我,我的眼光不会错。”   傅静姝望着妹妹好半晌,最终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不死心想尝试再劝几句,忽有一人来报——   “姝妃娘娘!陛下已经在候着了!”   傅静姝看向妹妹,傅清漪皱着小眉头,握着姐姐的手,笑道:“大姐,我们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傅静姝一怔,牢牢地回握妹妹的手,姐妹两人相视一笑。   伴君如伴虎……   看着大姐离去的背影,傅清漪心里沉甸甸的。   她回头看向姜淮,嫣然一笑——   这是大姐选择的路,她相信她会走完……   而她,最终选择了他。   小姑娘清丽无双,发髻上一点白,更衬得她出尘脱俗,恍若天上的小仙子。   她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向他回眸一笑。   姜淮沉默不语,唇角却早已翘起。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男主被指责想麻雀变凤凰,真是一种蜜汁尴尬233333333333333333   6000+,GET!   看到小白的留言啦好开心\\(^o^)/~   使劲么么哒(づ ̄ 3 ̄)づ   哈哈哈哈哈哈XD   感觉自己萌萌哒!~   所有看文的小天使也萌萌哒!~   不放小剧场了嘿嘿←_← ☆、污水   知道血淋淋的真相迟早会被揭开,但没想到这么快。   考场上,傅清漪握住毛笔,沉默的看向窗外。   这个考场里缺了一个人——   她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迅速退学,被君离殇带回了宫中,正式成为后宫新秀。   这是当今皇帝第一次带女子回宫……   身为落魄秀才的女儿,白涟一入宫就被册封为莲贵人,实在不能不让人惊奇。   后宫女子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感,她们没想到:陛下居然为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禁足了一直圣宠不衰的姝妃!还亲手选了一个嬷嬷去教导莲贵人礼仪!   后妃们心中喜忧半参:喜的是这姝妃终于被拉下马;忧的则是,陛下对莲贵人如此青睐,她们更没有夺宠的可能了。   事件中的两个主角,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古典雅致的寝宫,白涟坐在梳妆台上,对着镜子,为自己描眉,宫女为她挽髻,称赞道:“贵人一头秀发柔顺,乌黑发亮,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白涟不作声,宫女的恭维固然让她开心,但听听就好。   给自己化好淡妆,白涟抿唇,冲镜中的自己娇羞一笑,唇角的弧度含蓄,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她满意地颔首:不枉她多次练习这个表情。   白涟起身:“准备饲料和绷带,本小主要去冷宫。”她对一旁静立的刘嬷嬷柔声道,“冷宫环境湿冷,嬷嬷……”   刘嬷嬷抬眸看向她,笑道:“有劳贵人挂念,老奴骨子硬朗,倒是不怕这冷宫的。”声音却温和了些许:这个莲贵人倒是个心善的,陛下不可能会出现在冷宫,她却依然坚持去冷宫里照顾那些小猫小狗,还坚持了那么久。   白涟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在婢女嬷嬷的陪同下,踱步走出寝宫:那人的叮嘱犹在耳畔,只有骗得了自己,骗得了身边的小角色,才能去骗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陛下不信任她,让这个老不死的过来监视,她必须事事小心。   ——   比起清风宫内白涟的小心翼翼,被禁足的傅静姝却是活得潇洒肆意。   美人姿容妖娆夺目,她侧躺在贵妃榻上,轻轻抚摸着腹部,闭目沉吟,笑容清浅:这次她定会好好保护它,不会让别人过早发现它的存在。   禁足一事,实在是正中下怀。   只是……白涟的遭遇倒与前世不太一样了啊,也不知道是哪里发生了偏差。   傅静姝凤眸微眯,她已经能确定,前世推她入池塘,让她的第二个孩子无缘面世的人,定是这个白涟无疑了。   只是不知道前世与白涟一同的那位陌生男子,又是谁?   ——   人人都说傅家最近流年不利。   先是一向受宠的姝妃被禁足,在朝堂上,傅家又屡屡被人抓住小辫子,连参了好几本,这些事虽不足以撼动这个百年世家的根基,但是苍蝇不断在耳边叫唤,也实在令人烦不胜烦。   “陛下!傅三爷在青|楼与人争花|魁!实在是败坏朝廷风气!”   “陛下!听闻傅家纵容下属伤害平民百姓!此举容易让百姓离心,老臣恳请陛下还百姓一个公道!”   “陛下……”   君离殇靠坐在龙椅上,玩味地俯视着这群跳梁小丑,卫朔早已将令牌上交给他,傅家现在也没什么好令人忌惮的了。   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亏得他们能说出一个花来。   和玉那蠢货准备的戏码真是无趣,君离殇转头,刚想吩咐太监下令退朝,便听一人扬声,悲痛道——   “陛下!西宁与我们南越交恶已久,西皇即位,已经准备向南越开战!请圣上早作定夺!”   此言一出,朝堂上之人无不惊惶,神色凝重,纷纷侧头,与身边的同僚低声交谈。   又有一人站出,表情愤慨,他的话在空旷的金銮殿回荡,就像在平静的湖面猛地砸下一块大石头,直砸的水花飞溅——   “陛下!听闻傅家有人与那西宁人有往来!疑似通判敌国!”   “胡大人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傅常瑞站出来,皱眉,扬声怒斥,“通判敌国是多大的罪行!怎可拿随意‘听闻’论事,现在边关有变,胡大人反而开始内斗!简直其心可诛!”   那胡大人一时被噎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作答:通判敌国一事只是露了点端倪,他确实拿不出证据。   见他理屈词穷,站在傅家那边的人马纷纷出来,义愤填膺声讨那胡大人,倒皇派见陛下默许傅家的举动,而傅家也一直归属他们的阵营,心下琢磨着陛下的想法,毅然站出来为傅家说话。   这件事最终被有惊无险地压下去,只是有没有在九五之尊的心湖上掀起涟漪,又是另一回事了。   君离殇最终任命柳徽之子柳云为大将军,限他在行程中选定副将,率领南军前往边疆防卫,解决边关一事后,便皱眉不语,即刻大步离开了富丽堂皇的金銮殿。   ——   后宫和前朝都不太平,就连国子监里也连生事端。   明亮的学堂内,秦雅欣指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义愤填膺,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门生,都围在二人身旁窃窃私语。   “幼卿小姐作弊?不可能!”   “此言差矣……”   沈墨竹散心回来,见学堂内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心下不安。打听之下才知道有人污蔑幼卿小姐,顿时气愤不已,忙挤上前看情况。   秦雅欣见傅清漪抬眼直视她,心里也有点慌,但想起长公主的命令,却还是压下惊惧,扬声道:“怎么?心虚了?幼卿小姐真是好本事,靠着傅家和云起大师才博得好名声,国子监的温祭酒是她的外祖父,苏监学也是她的外祖父,怪不得她一个双腿尽废之人也可以轻易入国子监进学!”   听她牵扯到家族,傅清漪眉目冷凝,刚想出声,一旁的沈墨竹就先拨开众人,怒斥道:“秦小姐最好管好你的嘴!幼卿小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们最清楚不过!她才华非凡,即使断腿也比你强上百倍,国子监收下你这样喜欢嚼舌根的败类才是失策!”   “你——”秦雅欣胸膛起伏半晌,最终化为唇边的一抹淡笑,她将手中的资料扔到沈墨竹脸上,一字一顿讥诮道,“我想沈小姐很有兴趣看看这叠资料,更深地了解你口中幼卿小姐的为人。”   沈墨竹又怒又疑,犹豫着将资料翻开,在她查看资料的空档,秦雅欣指着傅清漪仰头冷笑:“这位幼卿小姐的□□居然与监学准备的标准答案一模一样!你们这些一口一个幼卿小姐的人要不要猜猜,我刚刚在她的书柜里翻到了什么?”   “——没错!就是这次考试的标准答案!”   众人心下大震,惊疑不定地看向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秦雅欣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傅幼卿后台众多,站在她身后的家族过于强大,才能让监学闭着眼睛改她的答卷,不敢去检查她的书柜,可是现在傅家势衰,一位监学实在看不过眼,便偷偷告诉了我这些,若众位执迷不悟,我还可以让那位监学出来作证!”   看来秦雅欣与她后面之人是早有准备。   傅清漪黑眸中怒意沉沉,沉声道:“此事不可能与傅家、温祭酒和苏监学有干系。”现在傅家正处于多事之秋,不能再被这些人泼污水!而秦雅欣与幕后之人蓄谋已久,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她迟早会解决,但当务之急是将家族摘出去!   众人听她第一件事就是为家族开脱,而不是为自己辩白,一时心下各异,难免起了疑心。   傅清漪扬声道;“诸位都进学于国子监,国子监为当今天子统御下的最高学府,不可能会发生监学畏惧权势、徇私舞弊的事!国子监是培养君子德行、增长自身见识的地方,若真像秦小姐说的那么不堪,诸位家中的长辈又怎么可能会放心你们来此?!”   “秦小姐口口声声国子监监学畏惧我傅家权势、畏惧我的两位外祖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我的‘作弊行为’,污蔑国子监的清誉!污蔑在国子监进学的学子清誉!简直其心可诛!”   傅清漪声音慷慨激昂,直将大家对入学国子监的荣誉感和使命感都唤起,秦雅欣也如那朝堂上被傅常瑞呛得面红耳赤的胡大人一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沉吟半晌,秦雅欣毅然放弃拖傅家落水的计划,冷笑道:“那么……傅小姐答卷上的答案与标准答案一致之事又如何解释?这可是国子监监学亲口对我说的!”   见傅清漪垂眸不语,她更是笑得肆意张扬,掷地有声道:“傅小姐作弊一事证据确凿!也真是难为众人一口一个幼卿小姐,被人当狗一样戏弄了!”   在场学子被她说得面色惊怒,资料从沈墨竹手中滑落,沈墨竹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傅清漪,见她沉默不语,显然已经默认作弊一事,顿时雷霆震怒,冲上前大叫:“傅幼卿——我真是瞎了眼了!”   她一时怒极,竟失手将傅清漪推倒在地!   傅清漪猛地栽倒地上,身体的疼痛却已经麻木,她眸色黯淡晦涩,抬眼扫向众人,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将她凌迟,见她倒在地上没办法自己站起来,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   她深深低下头,手指弯曲,渐渐紧握成拳,粉嫩的指甲硬生生在地上留下五指抓痕。   作者有话要说:  好虐,难过ing……不想说话QAQ   心疼我家幼卿妹妹,淮哥你死哪去了?!!!!!!!!! ☆、打脸     苏监学不忍看见一位潜力无限的学子走向堕落,于是时不时将姜淮唤过去探讨人生。   好不容易才从苏监学的口水战下逃脱,姜淮身心俱疲,但是一想到就要见到小姑娘,心中就不免涌起一股暖流,走向学堂的步伐也不自觉加快。   她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将他心中的阴霾统统驱散。   当姜淮跨步进入学堂时,眼前的一幕简直令他触目惊心——   小姑娘栽倒在地上,像一只受困的小兽,低下头,双手撑地,努力地想要爬起来,而身边的学子居然都在围观叫好!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把手,帮助这位双腿尽废的女孩!   姜淮惊怒交加,心中隐隐钝痛,他一把挥开众人,冲上前,俯身将傅清漪抱起,就想大步而出。   一名学子出声阻挠:   “姜淮!你知不知道傅幼卿她……”   “滚!”   他的语气阴森低沉,仿佛那学子再多说一句,他就会让他再也不能出声。   围观的学子们惊惧不已,都默默的分开一条道,看着姜淮抱着傅清漪逐渐消失的背影。   等他们已经走远,一位学子低声骂道:“真是个疯子!”   姜淮抱着傅清漪回傅府,全程散发低气压,傅清漪躺在他的怀中,垂眸不语。   在众位婢女小厮目光的洗礼下,姜淮冷着一张脸将傅清漪放在床榻上,转身就想吩咐人马上去叫大夫,傅清漪拽住他的衣袖,低声道:“快去叫父亲过来。”   姜淮沉默地看着她,颔首,吩咐下人叫大夫和傅府当家人后,又快步回房,在傅清漪身侧站着,俯视着她,黑眸幽静深邃。   他安静得让她有点害怕。   傅清漪抬眸看向他,将事情的原委完完整整的复述一遍,平静道:“大姐说的没错,他们果然是信不过的。”她的语气中暗含低落。   姜淮站在那里,依然沉默不语。   傅清漪心底一凉,抬眸,挑唇,笑意微冷:“你莫不是也相信我作弊?”   姜淮一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垂眸挡住眼底的阴沉,缓缓道:“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像你大姐说的那样无能,这种时候居然没有办法保护你……”   如果是在现代……   傅清漪看着他失神的样子,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心慌。   她攥紧被子,正想说什么,傅常瑞已经匆匆赶来,见女儿神态不安,锐利的视线直射姜淮,沉声道:“怎么了?”话语中隐含怪责与怒气,仿佛认定姜淮伤了他的女儿。   傅清漪看向父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顿了顿,终究缓缓开口:“父亲和外祖父切莫插手此事,我已经决定不去进学了。”她并不打算瞒着父亲,毕竟这种事他迟早会知道,权宜之计……就是休学,避开风头。   傅常瑞和姜淮齐齐一惊,猛地抬眼看向她。   傅常瑞毕竟是傅府当家人,他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心情沉重的点了头,嘱咐女儿不要过于心伤后,便转身出房,打算通知两位岳父做好心理准备。   姜淮静静的站在一边,他手握成拳,负在身后,看向傅清漪,黑眸中怒火翻滚。   傅清漪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你真可怜。”良久后,姜淮挑唇出声。   傅清漪猛地抬眼看向他。   “我可怜你。”姜淮一步步走近,他俯身逼视她的眼睛,目光冷静而锐利,“在被冤枉的时候,你明明很想出声为自己辩白,为何违背本心?”   “你不想退缩,不想退学,刚刚又为何要那样说?”   “你刚刚明明很希望傅常瑞能拒绝你的提议,希望他能安慰你,为何不出声?”   “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   傅清漪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   在被冤枉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被心里默认为好朋友的人推倒在地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被以前一直唤她为幼卿小姐的同窗们屈辱围观的时候,她没有哭;在父亲沉默点头同意她的意见的时候,她没有哭。   现在却因面前人的几句讽刺就哭了!   傅清漪低吼:“你懂什么?!我是傅家的嫡女,是傅家长房的未来继承人!我的肩上承担着整个傅家的责任!你以为我就想这样做吗?你以为我不想活得轻松点吗?姜淮你就是个混蛋!”她抓起床头的玉枕就想冲他砸过去,又猛地收住手,一把抹去眼泪,怒道,“你给我滚!”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姜淮低叹一声,俯身拥住她,见她在他怀中哭得肝肠寸断,心中也是隐隐作痛:“为什么连生气都不敢大声的嘶吼?”   “傻姑娘……”   傅清漪埋在他怀中,哽咽不能语,良久后,她才慢慢退出姜淮的怀抱,盯着他衣襟上湿湿的一块,别扭的移开视线,抽噎道:“都是你不好!”   姜淮点头同意:“是我不好。”他扶住她的脸,温柔地将傅清漪的脑袋扳过来,让她与他对视,“回去好不好?”   回去,不要怯场,不要做逃兵,回去继续战斗。   我的小公主,我会是你最忠诚的骑士……   不要怕。   傅清漪愣愣的回视他,沉吟半晌,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   “傅幼卿又来上学了!”秦雅欣望向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扭头冲众人一笑,讥诮道,“这种品行败坏的人,居然还有脸来国子监?!”   沈墨竹手指微颤,墨笔笔尖一晃,一幅字帖就毁于一旦,她轻叹一声,收起笔,和众人一同看向门口,秀眉微蹙。   傅清漪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抬头扫一眼窃窃私语,对着她指手画脚的同窗,垂眸,示意姜淮推她进去。   刚刚坐定自己的位置,那些闲言碎语便充斥在四周——   “她怎么还有脸来啊?”   “就是,简直玷污我们国子监的名声。”   “没有见过她这样死皮赖脸的人,亏我以前还很崇拜她呢。”   “这就叫日久见人心。”   砰——   木桌被硬生生砸出一个窟窿,姜淮手上沾满血迹,却是抬头扫视一眼脸色一白的众人,冷静道:“手滑。”   傅清漪大惊失色,抓住他的手,皱眉斥责:“你做什么?!”她扫了一眼众人,犹豫半晌,还是回头看向沈墨竹,“可以请沈小姐帮忙找大夫吗?”   沈墨竹低头练字,恍若未闻,只是秀眉不经意的蹙了蹙,似乎厌烦和一个品行败坏的人讲话。   傅清漪心底一冷,咬着唇,转头看向姜淮受伤的手,姜淮用另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沉声叹道:“没事的。”他又抬头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人,目光冷意倾泻而出,“我还可以再砸一个窟窿。”   众人一震,忙低下头。   秦雅欣见众人都被区区一个姜淮吓倒,心下又惧又怒,冷嘲热讽道:“呵,不就是傅幼卿身边的一条狗,一个以色侍人的东西罢了。”傅清漪死死的盯着她,秦雅欣完全没有注意到,反而越说越起劲,高声道,“一直以来吃傅家的、住傅家的、完全靠傅家生活,不过是傅幼卿买来的玩意儿!大家又何必惧怕?”   然而她的声音是颤抖的,整个人也躲在别人的身后。   傅清漪的声音冷得不可思议:“秦家养的好女儿,乱吠起来,还真是见人就咬。”   第一次听安静沉稳的傅清漪开口骂人,众人都不免吃了一惊。   秦雅欣心下一惊,却是怒极反笑:“一个考试作弊、败坏风气的……”见姜淮脸色越来越阴沉,她缓缓后退,将‘婊、子’二字隐去,抬头冷笑道,“这种人,身边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傅清漪抬头,冷冷地直视她,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我、没、有、作、弊。”   秦雅欣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众人也低声笑谈着。   擦掉眼角笑出的泪,她看向傅清漪,讥诮道:“没有作弊?你要怎么证明?”   傅清漪抬眸,目光冷凝:“我们再考一次试,考题任意。”   秦雅欣大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贿赂主考官,提前背好考题答案呢?”   “现场出题。”   她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笑容挑衅:“你们当主考官,敢吗?”她指向秦雅欣,歪歪头,唇角的笑尽是讽刺,“那条乱吠的狗,你敢和我一同考试吗?”   “就让众人看看,究竟谁——才是名副其实的草包。”   秦雅欣心下一慌,却是牵着嘴角,讥讽道:“你说让现场出题就现场出题,后台还真是强大啊。”   “没错,我有后台。”出乎众人意料,傅清漪居然很坦然的承认了,她看着秦雅欣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若你是个平民女子,若你没有后台,又怎么能在国子监进学?”   秦雅欣哑口无言。   傅清漪喊了一个人去唤诸位监学过来,那人迷迷糊糊,不知道现在发生的是怎么一回事,又担心真的错怪了幼卿小姐,忙跑去唤监学过来。   监学们匆匆赶来,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知道她是考场上作弊的女孩,心下难免有些不喜。   傅清漪缓缓道:“认识温祭酒和苏监学吗?”监学们抬眼望向她,目光惊疑不定,她莫不是想威胁他们?   惊疑中,又听傅清漪道:“你们认为他们的外孙女会作弊?”   监学们沉默不语。   傅清漪又道:“我要求考一次试以证清白,”她看向秦雅欣,挑衅道,“现场出题,越、难、越、好。”   监学们一人出一题,冥思苦想,郑重地作着试卷。   她们的考|试是在室外,桌椅都是同窗们搬过来的,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会出现作弊现象。   天空仿佛被人洗涤过般湛蓝,小姑娘提起毛笔,眼神认真严肃,肆意挥墨,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姜淮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浓浓的自豪,那是他的小姑娘啊……   可是,他好像真的配不上她。   正思忖着,傅清漪考|试前叫人唤来的大夫已经赶来,看清他的伤口,大夫顿时大惊,连声询问,本想让他进学堂治疗,奈何病人太固执,他们只好转移到槐树下,大夫打开药箱,小心翼翼的为他敷药。   姜淮盯着伤口,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抬头看向认真考试的女孩,恰逢她也抬头看他,小姑娘放下毛笔,冲他微微一笑。   那么优秀,那么耀眼,那么让人……不敢靠近。   “我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淮哥不要怕!你前世可是男神级别的人物啊!!!   看幼卿女神如何给他们花式打脸!!!!( ̄ε(# ̄)☆╰╮( ̄▽ ̄///)   这章意外切题哟~   这卷还有一章就完啦~小天使们么么哒!晚安~   (づ ̄ 3 ̄)づ ☆、鼎盛   考|试过程中,秦雅欣秀眉深蹙,额头已经沁出了汗,乍一听见傅清漪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逼视着对面的女孩。   她……她现在第一题都没有做完,可是这婊|子居然说她考完了?!   她一定是追求速度,乱作一通!待会结果出来一定会笑掉大家大牙!   秦雅欣勾唇冷笑,放下了笔,和在场学子一样直直地盯着监学们改试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监学们的表情越来越惊奇,他们脸色涨红、瞪大眼睛、执笔的时候都在颤抖!   改着改着,一名监学猛地一拍桌子,喊道:“好!好!好!这句说得妙!”他仰头,畅快地大笑,桌子不断震动,“咱们国子监后继有人了!”   一个个阅完卷,监学们都不能淡定了,看着傅清漪的眼睛都冒着绿光:这可是个难得的奇才啊!若是收为门下弟子,定能光耀门楣!   在场的学子们无不大吃一惊,简直匪夷所思——   阅卷的监学们,无一都给了傅清漪满分!   国子监有史以来第一个,入了全部监学的法眼的满分!   一位监学背着手,摇头晃脑,遥望着傅清漪,眯着眼高声笑道:“汝可愿入老夫门下?”   其他监学见被他占了先机,心下都不免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一位监学打趣道:“老李不是从不收女弟子的吗?怎么破戒了?”   那李监学扫了同僚一眼,大笑道:“老夫为何破戒收这位小姑娘你们会不知道?该生言语犀利、高瞻远瞩,即使为女儿身,也比许多自命不凡的男子强上百倍!”   听李监学这样说,在场学子都面红耳赤,瞠目结舌,惊疑不定地看着傅清漪。   “不可能!”秦雅欣抓狂,叫声尖利,“一定是这个婊|子贿赂监学!说大话说到这个程度!简直不要脸!”   听她这样说,监学们个个脸色不虞,苏监学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指着秦雅欣,怒目而视,斥道:“该生嘴巴真不干净!莫非国子监所有监学都被一个女娃收买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怒极,将傅清漪的试卷拿起来,交给在场学子们一个个阅览,学子们先是惊疑不定,也不免怀疑监学夸大其词,当试卷一到手,心就一颤,字体干净秀丽,光是看卷面就让他们自愧不如。   他们慢慢地看着试卷,明明只有十道题,他们却足足看了将近一个时辰,一个个面红耳赤,表情怅惘,若有所思,又突然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纷纷低头争相看着试卷,抖着手,低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试卷被收走时,学子们都若有所失,一名学子鼓起勇气站出来,出声请求:“监学可否将这试卷借小生手抄一遍……小生……”   其他学子见他开了先河,一个个都争相问着,举止狂热。   苏监学笑嗤道:“诸生轻狂,这张试卷可不是我们监学的!”   听了苏监学的话,大家激动地看向傅清漪,随即便是一愣:她……居然趴起了桌子。   感觉到众人炙热的视线,傅清漪悠悠转醒,扫了一眼众人,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改完了吗?”她头上呆毛竖起,看向不远处的姜淮,慢慢眨着眼,笑道,“可以回家了吗?”   在得知傅清漪的实力后,她的举动非但没有引起众人的反感,反而令他们更为激动!   这就是幼卿小姐!传说中的幼卿小姐!   他们一个个挤上前,不好意思的道歉,并纷纷询问幼卿小姐是否能借试卷给他们抄一遍,傅清漪看向姜淮,见他目带笑意,又转头,看着脸色惨白的秦雅欣,漫不经心地笑道:“秦小姐还在等着,大家可别怠慢了。”   秦雅欣瞪大眼,心中一震。   听了幼卿小姐的话,众人才想起还有一位考生作陪,忙走到秦雅欣的桌前,看清她的试卷后,一时大震,心中说不出的古怪——   幼卿小姐的试卷都被监学和他们一个个阅览了一遍……这秦雅欣,试卷居然还是空白?!   他们抬头,看着秦雅欣的视线都不免带了鄙夷:这种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国子监的!   秦雅欣好像被一刀刀凌迟,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一名学子振臂高呼,怒声斥责道:“快给幼卿小姐道歉!”   “快给幼卿小姐道歉!”   “对啊!快道歉!”   ……   诸生神情激愤:幼卿小姐才华非凡,怎么可能会作弊?显然是这人胡言乱语!带得他们也错怪了她!   秦雅欣见自己犯了众怒,心下也是惊恐不已,她低下头,慢慢走到傅清漪面前,低声诺诺道:“对不起。”   “大声点!”傅清漪还没开口,就有一位学子义愤填膺道,“一点诚意也没有!”   秦雅欣一震,闭上眼大吼:“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该冤枉你作弊!是我错了……请原谅我……”   傅清漪抬头欣赏着她的丑态,笑道:“你要道歉的可不止我一个。”她转头看向在远处静默的姜淮,一字一顿,冷声道,“秦小姐……是不是也得给我未来夫君道个歉?”   众人都顺着幼卿小姐的视线看向姜淮,一时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那位曾经骂过姜淮是疯子的学子走到姜淮面前,轻声道:“对不起。”   姜淮抬眼,心里有点奇怪,却还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秦雅欣娇躯一震,远远地看着姜淮,浑身都在颤抖:她要给这个凶神恶煞的人道歉?他会不会一生气动手打她?   她缓缓走到姜淮面前,一名学子也自觉推着幼卿小姐前去观看,其他学子们都跟在幼卿小姐身后,秦雅欣深吸一口气,目光含泪道:“对不起!”   许久没有等到对方回应,秦雅欣抬头,见姜淮的眼睛里满含笑意,脸上不自觉一红:这人,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凶……   见姜淮并没有回应,她红着脸再次开口:“对不起……”   姜淮起身,秦雅欣心如小鹿乱撞,等着姜淮过来表示没关系,却眼睁睁看着姜淮无视了她,走到傅清漪面前,对那位推着傅清漪而来的学子点点头,沉声道:“劳烦了。”   那学子也有点受宠若惊,涨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不劳烦不劳烦……为幼卿小姐做事是我的福气!”   姜淮皱眉,心中很是无奈。   傅清漪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时失笑,嗔怪道:“你的手还受着伤呢!”   姜淮举起那个缠满绷带的手掌,冷静道:“不碍事。”他的眼中满含笑意,与傅清漪相视一笑。   见此,那名学子总算知道姜淮的真实目的,忙不好意思地松开手,看着姜淮接替了他的位置,推着幼卿小姐渐渐远去。   “去哪呀?”隐隐可以听见幼卿小姐笑问道。   “回家。”   ——   天下至尊身着常服,仅带着两名侍从来到佛寺。   君离殇坐在石椅上,看着对面的云起大师,对站在一旁的傅轻歌挑眉道:“退下吧。”   傅轻歌侧头看向云起大师,见他微微颔首,便展颜一笑,转身,一蹦一跳的跑出去了。   君离殇看向云起大师,沉声问道:“大师可知,朕今日为何来此?”   云起大师捋着胡子,垂眸点头,沉默不语。   君离殇又漫不经心道:“通判敌国罪孽深重,大师可不要包庇门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后,云起大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向远处的山,怅惘道:“吾本想等即将坐化时,再一一将此事告知陛下……天意啊。”   君离殇抬眸,挑眉,目含不解。   云起大师又静静道:“陛下可愿与吾战棋一次?”他抬眼看向君离殇,目光深沉,仿佛透过他穿过时光,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君离殇虽感觉奇怪,但也不会拒绝一位老人家的请求。   夜幕降临,棋局结束,遥远的故事也在棋局中被云起大师沉痛地复述完。   君离殇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咬牙道:“你所言可属实?”   云起大师眼中已有泪光,他慢慢点头,沉声道:“千真万确。”   君离殇胸膛起伏,最终猛的站起,讥讽地笑道:“果真是因果报应!”他将目光射向云起大师,语气森冷,“帮那畜生做这种事,你可会做恶梦?”   云起大师浑身颤抖,只是闭目,不断转动着手上的佛珠。   君离殇正想继续出声羞辱,一位侍从匆匆来到他身边,低声耳语道:“陛下!姝妃娘娘……娘娘……”   君离殇心中莫名一慌,抬眼怒斥:“她怎么了?说清楚点!”   那侍从大惊失色,声音悲怆:“姝妃娘娘被莲贵人推倒在地……疑似,疑似小产……”   君离殇心下大震,眼神一厉,见那侍从神色惊惶,顿时怒极,伸脚将他踹翻!   他顾不得一旁静默的云起大师,即刻率着侍从,匆匆赶回皇宫。   云起大师闭目,口中悲悯道:“天意……天意啊……”   ——   风水轮流转!   本流年不利的傅家一夜之间又得了圣上青眼!而姝妃娘娘也重获盛宠,盛宠至极的莲贵人却被打入冷宫!   事情发展得太突然,大家都一头雾水。   收到圣旨,莲贵人神色惊惶,抬眼,不可置信道:“陛下……陛下……妾身不可能会害姝姐姐的啊陛下!请陛下明鉴!”她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摇头。   君离殇此时正处于盛怒之中,也听不进她的话,冷声下令道:“即刻执令!若姝妃有个三长两短,朕会让你为她陪葬!”   他竟查也不愿查,居然就这样判了她的罪!   白涟一时心如死灰,任由太监将她带下去,也不再挣扎,只是愣愣的看着君离殇,美目含泪,满目苍凉。   等到御医出来,君离殇忙上前沉声询问:“情况如何?”   御医战战兢兢地跪下,哀声道:“龙胎……不保。”   君离殇怒目而视,冷声道:“朕是问姝妃怎么了?!”   那御医一惊,双目含泪,连声叹道:“万幸;万幸,娘娘并无大碍,按药方服用,静养几个月便能恢复……”   一旁的宫女太监见陛下对姝妃娘娘如此情深意切,不免动容,心中各有所思,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讨好姝妃,与她战队。   出乎众人意料,皇帝非但没有怪责姝妃保护龙子不利,还赐了她‘淑’字,以作对她痛失爱子的宽慰。   皇帝对淑妃的感情可见一斑!   一时间,众人对傅家无不趋之若鹜,这个百年世家在经此大劫之后,反而更为鼎盛!   作者有话要说:  写死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心里很难过……   只能说——   事情不像大家看到的那么简单!有阴谋!QAQ   失算,这一卷还有一章才完……   吃完晚饭再回来继续码字……   默默飘走…… ☆、从军   接到圣旨,傅清漪匆匆入宫安慰大姐。   傅静姝默不作声地躺在床榻上,她抚摸着腹部,怔怔的落泪,见此,傅清漪心里也像被人揪着似的,只觉得所有言语都变得苍白。   “我不信,幼卿,我不信白涟会那么蠢……”傅静姝抬眼,目光含恨,悲恸不已,“我没有保护好它……”   “这不是姐姐的错。”傅清漪眼眶一红,俯身轻轻拥住大姐,温声道,“它在另一个世界,会好好的、会好好的……”   在傅清漪反复安慰下,傅静姝终于慢慢平复悲痛,渐渐入睡。   傅清漪看着大姐惨白不安的睡容,却是心事重重,脑海里不断回想大姐那句话——   如果小皇子真的不是白涟害的,真凶又是谁?   一切都在好转,无缘面世的小皇子似乎也渐渐被人遗忘。   傅清漪从国子监回来,静静地看书,偶尔抬头,看着姜淮在院子里拼命练武,他招式诡谲,拳法凌厉,直冲命门。   “姜淮。”她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最近怎么了?”   姜淮一怔,练武的动作也不自觉停下。   他走到傅清漪跟前,站定,看了她许久,缓缓出声:“我想从军。”他的话语如他的表情一样冷静,唯有背在身后的手在轻颤。   从军……就意味着要离开她。   听到姜淮的话,傅清漪心下大震,猛地抬头看着他,半晌不能语。   “为何?”她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书,目光仔细地巡查着他脸上的表情,“为何?”   只是心里却明白,他既然出了声,说明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也绝不会再动摇。   只是……为何要上战场?凭借他的才智,难道就不可以在这里打下一片天吗?   南越目前状况并不好,西宁也是见南越先帝将南越国力败得差不多,才敢讨伐这个泱泱大国。   她并不看好这场战事,即使南越获胜,也一定会异常艰难,多则几十年,少则……也要三年五载。   她不想让他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   见傅清漪满目苍凉,姜淮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不想一直碌碌无为。”他冷静地陈述,似乎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根本与她无关。   傅清漪看着他,心里已经了然,她环抱着书本,盯着他不作声。   “我已经和傅四约好了。”姜淮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今夜子时,我们便会出门。”   眼泪蓦地漫上瞳孔,傅清漪含泪讽笑道:“你既然已经下决心去战场,又何必特意通知我?”   姜淮看着她好一会,冷静道:“如果我事后留言,你一定会很生气。”   那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就不生气了?   傅清漪怒极反笑,又听姜淮道:“我并不适合在学堂念书,我的爱好也不在次。”   傅清漪一怔。   她闭上眼,泪水滚落,沉默许久,终于心如死灰道:“你走吧。”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姜淮认真地看着她许久,似乎要把她的样子记在心中,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将她拥入怀。   傅清漪惊住,猛地睁开眼。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姜淮又松开手,后退几步,直直地看着她,握紧拳,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远。   “等等。”傅清漪蓦地开口。   姜淮站在那里,没有回头。   傅清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姜淮!”   姜淮沉默地回头,一步一步走向她。   他知道,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叫住他,一定是有什么事。   傅清漪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块东西,伸手向前,默默的盯着他。   她手上躺着的,是一块玄铁令牌。   姜淮看着她,沉默半晌,缓缓将令牌接过,便听她淡淡道:“这块令牌是父亲留给我的,见牌如见人,军队里应该有父亲认识的人。”   姜淮定定的看着她,低头看向掌心令牌,声音有些沙哑:“宁?”   傅清漪猛地抬头:“你认识令牌上的字?”他不是不识字吗?他的字都是她一笔一笔教的……   现在,他居然认得她翻遍古书都没有找到的字?   姜淮死死的握住令牌,心中也是诧异不已:一个宝盖头一个丁,是再简单不过的简体字……   这种情况下,乍一看到这亲切熟悉的字体,姜淮心下大震,却也没有心思去挖掘真相,他抬头看向傅清漪,沉声道:“我以后会告诉你。”   他不想对她撒谎,什么“这是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他统统不想说!   傅清漪抬头看着他,也没有继续追究,她的心很乱、很累,现在也不想说这些……   她慢慢点头,抿唇,沉重道:“活着回来。”你们……都要活着回来。   姜淮看向她,狠狠闭下眼睛,在猛地睁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我会等你的——”身后传来她郑重的承诺,姜淮身子一震,还是没有回头。   他渐渐走远,她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泣不成声。   别哭,别哭……   姜淮骑在马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傅府,似乎能看见里面的小姑娘在低声啜泣,他的心也抽痛不已。   “姜兄,还不走?”傅四拉着缰绳,马在原地徘徊,他回头看向姜淮,低声催促。   姜淮垂眸,眼神一厉,一挥马鞭,黑马嘶鸣,烈马奔腾,马蹄声响彻一路,所经之处尘土飞扬。   两个人,两匹马,最终越走越远。   幼卿,幼卿,等我回来……   终有一天,我会骑着黑马归来,来到你的跟前,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傅府又再次风起云涌,婢女小厮齐齐埋头,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傅常瑞猛地将茶杯摔碎在地,青瓷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派人快马加鞭!务必将傅四和姜淮抓回来!”他的声音中怒气沉沉,冷意飙升。   一旁的傅三爷倒是没什么感受,仿佛奔赴战场的不是他的儿子一样,只是痛心道:“这姜淮也忒不懂事了,就这样抛弃我可爱的侄女去战场!真是……”他看向傅常瑞,叹道,“大哥,这事是三弟对不住你,那小崽子整天念着要学柳云那臭小子建功立业,你女婿也极有可能是被我那小崽子杜撰着去的……”   傅常瑞头疼地挥挥手,人都走远,现在说这些都无济于事!   他忧心地看向小女儿,只怕她会伤心。   出乎众人意料,傅清漪表情平静淡然,脸上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已知晓姜淮和傅四奔赴战场一事。   她抬眼扫了一眼诸位长辈,最后看向父亲,轻声道:“不用派人去追了。”   “他们急着要走,我们也留不住。”   傅常瑞看着她,心下一震,沉声道:“幼卿可是早就知晓此事?”   傅清漪点了点头。   “糊涂!糊涂啊!”傅常瑞大惊,恨铁不成钢,“你怎么那么糊涂?”   傅清漪垂眸不语。   见小女儿这副摸样,傅常瑞长叹一声,沉吟半晌,缓缓道:“既如此,婚约作废,姜淮与我傅家再无干系!”   傅清漪猛地抬眼,出声反驳:“我不同意。”   傅常瑞怒极,猛的一拍桌子,在场之人心下一惊,纷纷噤若寒蝉,唯有傅清漪依然仰头直视他,丝毫不肯退让。   这个女儿长得像她,脾气却是学了他十足……   看着倔脾气的女儿,傅常瑞痛心道:“你既然不想毁约,又为何要让他上战场?!”见女儿犟着不出声,他指着她大声呵斥,“你真是糊涂!先不说这场战事胜率几乎为零,即使姜淮真的建功立业,你以为他还会甘心入赘我傅家吗?!”   傅清漪默不作声,最终,唇角微弯,笑容带着几分讥诮:“父亲,他不是您。”她不信他会抛弃他。   他……不是那样的人。   傅常瑞一时暴怒,胸膛起伏,半晌不能语,一旁的傅三爷见势不妙,忙道:“大哥别生气!父女两个有什么不能好好谈?”   傅常瑞看着女儿讥诮的笑,却是心中一痛:他知道……她一直恨他,恨他当初违背对温宁的诺言,纳了妾室;恨他当初没有保护好温宁……   他们的女儿……一直都在默默地恨着他。   傅常瑞眼眶湿润,他颤声道:“退下,你们都退下……”   他不想管了,小辈的事,就任他们去吧。   ——   窗外的阳光洒入学堂,傅清漪侧头趴着桌子,怔怔地望向身侧那个空了好几天的座位。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边关吧。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不在,她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那位曾和秦雅欣一起污蔑她作弊的监学,早已被革职。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同窗们依然对她尊敬有加,休息时间,便会围在她周围请教问题,仿佛以前的屈辱从未发生。   眼前一暗,傅清漪一愣,便见沈墨竹站在她面前,她抬眼,沉默的与她对视。   “对不起。”沈墨竹低头,轻声道,“我那天,不是故意要推你的。”   她夜夜辗转反侧,不断回放当她推幼卿小姐落地时,幼卿小姐看向她的眼神。   如果再回到那一天,她绝不会、绝不会轻易相信一叠纸,而否认幼卿小姐的为人……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傅清漪轻轻勾唇,嘴里吐出的字却无比残忍,沈墨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从你拒绝我的求助的时候,我就不再对你报任何希望了。”   沈墨竹一惊,这才想起,幼卿小姐说的——是那天姜淮手上鲜血直流,她向她请求找大夫的那件事……   她忍不住无声落泪,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座位,僵硬着坐下,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   傅清漪没有理会她,依然趴着桌子,在监学慷慨激昂的讲话声中渐渐入睡。   他不在,这个学院实在有点无聊。   ——   月色下,篝火旁,姜淮嘴里衔着一片草叶,轻轻吹着,一声一声,清脆婉转,哀转久绝,仿佛饱含着无尽相思。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容沉静而俊美。   士兵们见他容貌非凡,都不免有些失神,一名士兵回过神,一拍他的肩,笑骂道:“姜兄长得也忒俊了!什么怡红院的花魁,依老子看来,都比不过姜兄的一根头发!”   姜淮默不作声,抬眸看了他一眼,士兵们见此,都不再出声惊扰,那位将姜淮与花魁作对比的士兵也自觉失言,挠头笑着道歉,毕竟这位长得比娘们还俊美的少年,可是凶悍得惊人。   这曲子倒是妙,听着听着,士兵们都似有所感,不自觉安静下来,一曲吹完,一名士兵调侃道:“姜兄莫不是想女人了?”   士兵们都畅怀大笑,举起酒壶,姜淮也大笑着举起酒壶,和他们一起,仰头,将酒壶里的酒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只是在心里默默反驳:不是,她还是个女孩……   可惜……他不能亲眼看着她慢慢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那首曲子就叫做“军中绿花”,小天使们可以去搜搜哦   ╭(╯^╰)╮想我大清茶唱其它歌都五音不全!唱军歌一直广受好评呢!   嘿嘿这章又突出了男主的美貌~ ☆、相思   大漠孤烟,金戈铁马,战旗飘扬,将士们视死如归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兵器碰撞发出尖锐的悲鸣。   孤烟冉冉升起,夕阳斜照,伴着一次次无奈吹响的号角声,战士们一个个口吐鲜血,捂着肚子上破开的大洞,痛苦地从马上翻身倒下,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厮杀!厮杀!厮杀!冲破云霄的叫喊声连着大漠的孤烟,一片断肢残恒,满目红光映天!   厮杀!厮杀!厮杀!多少人倒下去,眼中映着家里殷殷等待着自己的父母老少、妻儿兄弟,死也无法瞑目!   一次次的厮杀,昨晚还围着篝火一起痛快喝酒、互相调侃的兄弟,明天就突然在你面前倒下!   一次次的厮杀,早已疲惫不已的战士们每晚都要抱着兵器入眠,甚至一闭目,就是满目红光!耳畔随之响起一片厮杀声!   他们忘了自己的生死,忘了家里殷殷等待的亲人,嘶吼!拼搏!战斗!一往直前,为自己的家国挥洒热血!   南越与西宁的关系正在白热化,战士们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令人发指的是——   在这种情况下,远离京城的两位王爷居然齐齐举兵造反,发动叛乱!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皇帝暴怒,猛地一挥袖,即刻示意卫国公府卫朔前往平叛!务必将两位王爷带回京城,凌虐处死,以祭奠边关战士的亡魂!鼓舞士气!   卫朔当即率着几千人马,浩浩荡荡赶往动乱之地!   净乐宫。   傅静姝侧躺在床榻上,细细的端详着在一旁闭目浅眠的君离殇。   近日来,他一直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忧心边关战事,明明未到弱冠之年,头发却都白了几根。   傅静姝伸手,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皱褶。   恰在此时,君离殇猛的睁开眼睛,死死的扣住她的手,黑眸中冷光四射。   傅静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阿离,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眸中的冷光渐渐消退,迟疑着放开了她的手,哑声道:“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声音中显然带了些疲惫。   傅静姝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锐痛,将手悄悄缩进被窝,抿着红唇看向他,听了他这话也未作回应,沉吟半晌,还是蹙眉宽慰道:“阿离,你要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君离殇翻身,被子也随之滚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盯着房顶,沉声叹道:“那老畜生昏庸无能,我南越国库早已空虚,现在边关战事紧迫,军费紧缺,朕怎能不忧心?”漫漫长夜,他心潮起伏不定,竟不知不觉与她聊起了前朝政事。   傅静姝眨眨凤眸,见君离殇盯着屋顶没有往这边看,唇边留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她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先帝如此糊涂,朝廷上定有许多贪赃枉法之人,臣妾每每想到:边关战事紧迫、军费紧缺,他们却在家中大鱼大肉,酒肉|池林,就痛心不已……”   君离殇一怔。   傅静姝似乎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又自顾自地叹道:“听说那秦家便是巨贪之流,以前在国子监进学时,常听秦雅欣炫耀自己家富可敌国,现在想起,真是心寒……”   君离殇猛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黑眸亮得逼人,他激动地俯身,狠狠在傅静姝的红唇上落下一吻,看着她半晌,大笑道:“聪明!”   言毕,君离殇翻身而起,抬手制止傅静姝起床服侍的念头,迅速穿戴好龙袍黑靴,厉声吩咐门外的太监宫女:“来人,备驾!去御书房!”   傅静姝定定地看着君离殇大步离去的背影,靠在床榻上,凤眸微眯,盈盈一笑。   不是她聪明啊……   阿离,这可是你后来的想法,前世多少贪官下马,秦家落败,满门抄斩,那时卫朔不在,卫国公府夫人即刻做主与秦家取消婚约,阿离念在秦雅欣与卫朔的关系,饶了秦雅欣一命,全当安抚在远方平叛的好兄弟。   现今既然重来一次,既然这秦雅欣还敢欺负她的妹妹,那就要做好见血的准备!   一夜醒来,翻天覆地!   连同秦家在内的无数大大小小的贪官,都被皇帝以雷霆之势处斩抄家,简直令百姓们拍手称快!令剩下的官员们冷汗淋淋!令远在边关的战士们激动地振臂高呼!   处置完贪官后,大量职位空缺,皇帝又提拔了几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贤才,其中就有陆府的小侯爷陆铭远、沈家的沈三,以及傅家的几位公子。   朝廷进行了一番大清洗后,国库充盈,替换后的官员大都是刚满弱冠之年的英才,朝廷一时更为朝气蓬勃,幸免于难的臣子目睹了皇帝陛下血腥粗暴的手段后,都战战兢兢的不敢犯事。   听闻这个消息,长公主当即摔碎了心爱的花瓶,那几个落马的官员,包括秦家,都是她辛苦安插的眼线!现在一朝被连根拔除,她怎么能不心痛?!   而且……傅家这个站在皇帝身边的眼中钉,地位又进一步提高,简直令人如鲠在喉!   听闻消息的当夜,长公主便匆匆赶去皇宫面见皇帝,恰好与他在御花园相见,长公主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激愤,施礼后,就忍不住怒声斥责:“陛下!您真是被枕边风吹的糊涂了!怎可让傅家在朝廷中独占鳌头?!您难道不知道傅家是一个多大的威胁吗?!”   傅幼卿不领她的情,表弟娶了傅七后又一心站在那贱|人身边,胳膊肘往外拐,全然不顾他们的姐弟情谊!傅家——简直惹人生厌!   君离殇已经疲惫不已,就想去净乐宫休息,现在看到这个蠢货,一时也是心烦,皱眉斥道:“是谁把这个疯子放进来的?!轰出去!”   语毕,又转头对侍从下令道:“备驾,去净乐宫。”   长公主一时气急,下意识想扯住他的衣袖,君离殇似有所觉,猛地扫向她,他的视线冰冷至极,长公主心下一惊,又讪讪的收回手,沉吟半晌,猛地跪倒在地,扬声,痛心疾首道:“妖妃误国!我南越江山不保——”   她还没有说完,喉间便传来窒息锐痛,她仰头,惊恐地看着笑得邪肆的君离殇,拼命挣扎蹬腿,努力想扳开他扣住她喉咙的手,眼泪落下,脸色灰黑,挣扎着挣扎着,气息渐渐微弱……   君离殇凑在她耳边,声音轻而阴冷:“和玉,嚣张过头也是会惹人生厌的。”   他猛地一挥手,长公主便栽倒在地上,劫后余生地抚摸着脖颈,面色青白,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她狼狈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跳得飞快。   ——   宫里发生的一切,傅清漪已略有耳闻,听闻秦雅欣退学国子监,也是稍稍吃了一惊。   她现在已经不再国子监入读了,消息自然没有国子监学子来的那么快。   傅四的家书已经到家,与此同时,姜淮的家书也被婢女匆匆拿来幼卿斋。   傅清漪低头看着信封上的‘卿卿亲启’四个大字,不由得失笑。   他的字……还是一如既往丑得独特。   傅清漪颤抖着手打开家书,认真地看着里面的每一个字,目光渐渐柔和,唇角的笑意温暖,泪水也不自觉漫上眼眶——   卿卿,你现在还好吗?   现在是与你分别的1年零3个月7天之后,这封信到你的手上时,或许又过了7天。   上次听你说不想去上学了,其实心里有点高兴,休学了就不会有人和我抢你,卿卿也不会有了朋友后慢慢将我淡忘,但是,虽然我会嫉妒,但卿卿还是要注意多交朋友,我不喜欢你独自坐在轮椅上看书的样子。   如果卿卿真的不喜欢那个学院,不是因为害怕退缩而不想上学,那么,休学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为这件事纠结。   毕竟,我的卿卿那么聪明,根本不需要在国子监浪费时间。   每次一安静下来,我就不禁会想,你现在有没有乖乖吃饭?长高了吗?是不是还是那么安静,喜欢一个人呆着?你的倔脾气有没有改掉,整天像个小大人一样皱眉头的恶习是不是还根深蒂固?   不要皱眉,不要皱眉,不要皱眉。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可不想回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小老太婆,会心疼。   现在是深夜,兄弟们都睡了,我刚刚又梦见了你,想起你吃糖傻笑着的馋样,想起你板起脸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甚至想起和你争吵时你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想起你流着泪将眼泪和鼻涕蹭到我身上的狡黠,想起你坚持自己的意见的倔强,想起你大声骂我是混蛋时脸上的委屈。   我想,我大概是生病了。   这种病,大概要等到回去真正见到你的时候才能好转。   边关的号角声又响起了,不能多说。   另,姜淮很想很想很想傅清漪,下次卿卿寄家书的时记得要说——   傅清漪很想很想姜淮。   一切安好,勿念。   后面的字迹六个字凌乱不堪,已经丑得几乎辨不出样子,傅清漪看了好久才辨认出来:当时……他应该被催得实在没有时间再写下去了吧……   可是,他还是坚持说:一切安好,勿念。   这六个字比千金还贵重。   傅清漪将信牢牢抱在怀中,瞳眸含泪,唇角微弯,抬头看向窗外,似乎又能看到那个在院子里肆意施展拳脚的少年——   傅清漪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姜淮。   可是,姜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_╰)╭没想到淮哥也是个情话高手啊……   淮哥:……那是我发自内心的话。   吃完饭继续码字~   亲爱的小天使们么么哒!鬼节快乐哟~   ……   啊啊啊啊!看到又涨了一个收藏好开心好开心终于破了一位数了!   喜极而泣!   使劲么么哒!~(づ ̄ 3 ̄)づ ☆、象牙   姜淮归期未定,傅家九小姐傅轻歌终于归来!   当傅清漪看见久别三年的三姐后,也不免吃了一惊。   她眉眼沉静,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倾听家长教诲,全然不复以往的天真活泼。   正惊讶于三姐的变化,便见傅轻歌趁长辈们不注意,扭头往她这边看,唇角咧开,露出白花花的贝齿,还调皮地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老太太见这位孙女总算知了点礼数,转过头对着大儿子笑道:“看来老身还真是没做错,将她交到云起大师手中,也比被某人带坏了好。”   柳姨娘脸色一白,傅常瑞想起那位在边关打仗的柳将军,沉声道:“她们母女分别多年,想必也有许多话想说。”   老太太看了儿子一眼,心内不满,却也自知失言,瞟了柳姨娘一眼,哼道:“你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弟弟。”她是看不惯柳姨娘的,当初若不是儿子带着这个狐媚子回来,温宁这个好儿媳又怎么会与她儿子离心?   长辈们询问了傅轻歌的境况后,便放她退下了。   一别三年,母女两人自是有许多话要聊。   柳姨娘想起那位远在边关的弟弟,一时又是骄傲,又是忧心:“云儿也算是为我们柳家光宗耀祖了,只是……刀剑无眼,只盼他不要伤了才好……”见女儿忙呸呸呸,她也失笑,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还当你长大了呢,怎么还是这幅鬼样子?”   傅轻歌笑着抱住姨娘,迅速转移话题:“姨娘姨娘,我好想你啊~”   柳姨娘轻轻拍着她的背,一时也是怅惘:“轻儿都那么大了,还有三个月就要及笄,也不知道会许配给哪家儿郎?”她越说越愁,“轻儿在姨娘身边待不到几个月,又要离开了……”   听了姨娘这话,傅轻歌渐渐安静下来,只是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轻抚腰间的龙凤玉佩。   ——   阳光下,石桌旁,傅清漪执起黑子,幽幽地看着棋盘,黑子落下,她抬眼,看着对面的三姐,安静地笑道:“你输了。”   傅轻歌英眉倒竖,仔细的观察着棋盘半晌,才终于笑叹道:“怪不得大师总说四妹才智过人,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傅清漪沉默不语。   傅轻歌看着妹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沉声叹道:“幼卿,你是大师唯一的徒弟,大师很想你。”   傅清漪垂眸,睫毛轻颤。   “不管过往有什么事……都放下吧。”   傅清漪猛地抬眼,冷静道:“不可能。”她看着三姐垂头丧气的样子,言语坚定,吐字清晰,“我做不到。”   见妹妹态度坚决,傅轻歌挥了挥手,无奈笑道:“罢了罢了我也不管了。”她走过去,俯身,猛地抱住四妹,佯装惊讶地叹道,“哎呀没想到咱们幼卿变胖了!软软的,暖暖的!呼吸也甜甜的!三姐都舍不得松手了!”   傅清漪一时哭笑不得,笑哼道:“三姐才胖了呢,每天都吃着宁和酒楼送过去的鸡腿!能不胖吗?!”她抬头仔细地观察着对方,一捏她的脸,煞有介事的点头,“嗯,婴儿肥没有了,但是脸更——大了!”   傅轻歌气笑了,往手里呵气,伸手去挠她的痒痒,边挠边瞪着妹妹笑道:“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傅清漪脸憋的通红,嘴里却是犟着不愿求饶,佯装恶狠狠的样子,狐假虎威地威胁:“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姜淮!”只可惜笑声将这凶神恶煞的语气毁了大半。   傅轻歌挠了好久,见妹妹都不愿妥协,无奈只好松手:“我手都要僵硬了。”   傅清漪揉着肚子趴在石桌上,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却还是没有出声讨饶。   良久后,傅清漪余光瞟到三姐腰间挂着的玉佩,指着那块玉佩,皱眉道:“三姐,这块玉佩怎么还在你身上?”   那西宁人,不是用刀子捅伤师……云起大师,然后逃之夭夭了吗?   傅轻歌一愣,随意将玉佩取下,肆意把玩着,笑声爽朗:“哼!那西宁人欺骗本姑娘感情!到时三姐穷的揭不开锅,还可以将这玉佩当了拿去买鸡腿!”   傅清漪狐疑的看向她,傅轻歌又笑着转移话题:“诶诶诶!刚刚你说的那个姜淮是怎么回事?可是那次和你一同过来的少年?”   听了这话,傅清漪马上将那件事忘掉,骄傲的扬着脖子:“是呢!他现在去了边关,以一敌十!可厉害了!”她现在已经下意识不去想他可能会发生什么,只希望他能够像信中说的那样“一切安好”,然后真的平安回来。   看妹妹这幅尾巴翘上天的小样子,傅轻歌不忿了,笑着逗她:“我小舅才厉害!他可是南越大军的将领!统帅百万雄师!”   “什么百万雄师?”傅清漪瞬间破功,哭笑不得地瞪她一眼,“南越的军队明明就只有三万,现在两年过去,新旧兵交替,最多也五万左右!哪来的百万?”   傅轻歌脸一红,讪讪地挥着手:“打个比喻啦……”她回过神,哭笑不得瞪着妹妹,“重点是我家小舅比你的姜淮厉害多了!”   傅清漪不服气了,冷哼:“姜淮杀的西宁人肯定比柳云多!立的战功也比柳云多!柳云只是窝在帐营里负责指挥,还有那么多人帮他……”她眨了眨眼睛,“而且,他的指挥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现在两方人马还胶着?!”   好吧,她其实知道这是因为南越兵力不足……但是,这点就没必要告诉三姐啦。   傅轻歌不懂妹妹在说什么,但是她能听出来妹妹这是在捧着姜淮踩她的小舅!顿时不开心了,叉腰哼道:“你怎么知道姜淮杀的人比我小舅多?”   傅清漪学二姐夫,仰着脖子,用鼻孔看着三姐:“哼!我当然知道,姜淮每次都会向我汇报他杀了多少个人!”   傅轻歌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叉腰赌气了,忙担心的看着妹妹,急急斥道:“他真是糊涂!怎么可以和你说这种事?”   傅清漪也有些害羞自己刚刚的小孩子脾气,心道自己真是被三姐带歪了,见三姐目露焦急,她马上正襟危坐,眉眼弯弯道:“一场战争过后,姜淮寄家书时,都会跟我说:‘今天我又干掉了多少个敌人,胜利的曙光正一步步向我们接近,幼卿,我很快就可以回来看你了’!”   听幼卿这话,姜淮并没有描述那些血腥的场景,傅轻歌松了一口气,然后全身脱力,愣愣的看着四妹,眼神怅惘。   傅清漪回视着三姐,笑容也渐渐隐没,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不管谁厉害,她们只盼着:他们能平安回来。   ——   傅府的两位妹妹在思念着远在边关的战士,盼着他们早归,宫里的淑妃娘娘却是为某个人即将归来而忧心忡忡。   卫朔平叛之际,得到了唯一没有参与叛乱的秦王协助,最终平叛成功,与秦王一起,率领浩浩人马回归京城。   问题是……卫朔回宫之后,便马上向她请求,为他和幼卿赐婚。   当时幼卿名声早已被一个贼人给毁了,她一直心急着妹妹的婚事,见卫朔这个年少有为的勇士出声求娶,也没有多想,即刻就同意了妹妹的婚事。   可是……卫朔后来居然敢作出那样的事,还敢将她的妹妹送给一个太监?   虽然姜千岁已经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在边关打仗的战士姜淮,但是……这也无法遮掩卫朔过去的斑斑劣迹!   傅静姝吩咐人去调查各位身世清白的有为青年,只盼着卫朔能再晚点回来,她也好有足够的时间给幼卿定下一门亲事。   她不可能将幼卿嫁给姜淮,但也绝不会再将她推到卫朔这个火坑里!   君离殇见爱妃最近忙碌着为幼妹选婿,心下不解,却没有多问,毕竟刚刚清理了前朝官员,现在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处理,只道如果有事需要帮忙,记得叫他一声。   傅静姝见他没有怀疑,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若到时卫朔带着战功回来请求赐婚,那时再想开口拒绝,也有一定难度。   ——   傅清漪不知道大姐在为她的婚事操心,这天夜里,又期待的打开家书,一支缠着绷带的东西悠悠地滑落到地上。   傅清漪好奇的捡起那支东西,想了想,还是将那只东西置于桌上,先看看姜淮这次会说什么。   这次的家书比上次短了很多,大概是边关的战事越发紧迫了,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再写家书,傅清漪心里有点不安,看到那亲切的字后,又忍不住红了眼眶,笑了——   离开你的734天。   我偶然得到一颗象牙,它的一头已经被我磨得有了棱角,卿卿见到坏人,就可以用簪子刺他,不过要小心不要扎到手。   一切安好,勿念。   傅清漪眉眼弯弯,打开锁起的盒子,无比珍重地将这封家书与其它家书叠在一起,姜淮每个月都会写一次家书,两年过去,家书已经是厚厚的一叠,下面的家书都已经泛黄了。   傅清漪眉目温柔的轻抚着家书,轻轻将盒子阖上,转头,看向那缠满绷带的象牙簪子。   她郑重的将绷带慢慢解开,看着里面的簪子,一时有些失神:   象牙簪通体乳白,手感细腻,一头被磨出棱角,隐隐可以想象它的杀伤力有多大。   然而,她看着这簪子,却是不自觉浮现一个画面:战士们在调笑,姜淮在一个角落认真而冷静地磨着象牙,她还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黑眸幽静深邃,唇角微微弯起。   她眉眼弯弯,含泪看着远方的月亮,慢慢地将象牙簪子收入怀中,放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爱你们哟~   这应该是高级的狗粮了吧……男主远在边关也那么费心抢镜头,秀恩爱!简直令人发指!   咳咳,那个象牙是偶然得到的,古代应该有象牙制品吧……   这个时代架空,作者学艺不精,如果没有也请不要嫌弃蠢作者QAQ   我保证男主绝对没有猎杀大象,我也反对捕猎大象的!   不写小剧场了嘿嘿 ☆、画像   在卫朔准备班师回朝之际,淑妃娘娘终于收集完所有适龄男子的信息,即刻派人传幼妹傅清漪入宫。   见大姐如此郑重其事,傅清漪心里咯噔一下,连连示意赶路的车夫加快速度,当她被桑葚推进净乐宫时,便马上抬头观察大姐的神情。   傅静姝靠坐在首位,垂眸沉思,眉目舒展,容颜娇艳明媚,脸色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并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见此,傅清漪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见妹妹来了,傅静姝不顾身边宫女的搀扶,忙激动地走下台阶,俯身,温柔地揉揉妹妹的头,看着妹妹好一会,轻轻笑道:“幼卿长大了……”   傅清漪坐在轮椅上,抬头,安安静静地看着傅静姝,抿着小嘴笑:“大美人也越来越好看了。”   傅静姝忍俊不禁,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看了两边的宫女一眼,宫女会意,施礼后,便低眉顺眼地退到室外。   傅静姝接替桑葚的位置,踱步,推着妹妹到一张檀木桌旁,桌面上放置着一张张画像,画中的无不是少年俊杰,一个个眉目俊朗,仪态从容。   傅清漪抬眼,目露不解,便见大姐指着桌面上的画像,笑道:“我们的幼卿长大了,要选夫婿了。”   傅清漪呆住,好半晌才回过神,失笑道:“……大姐,我两年后才及笄。”她抬头,看向傅静姝,目光清亮,“三姐刚刚及笄不久,我的亲事……应该放在三姐后面。”   知道傅静姝不喜欢姜淮,傅清漪也没有把他搬出来惹大姐生气。   傅静姝看着妹妹的眼睛,忧心忡忡:她要怎么告诉幼卿,卫朔向她提亲定亲,可不会管她及笄与否……   “到时我自会替三妹相看,但现在,自是幼卿更重要的。”傅清漪额前垂落一缕青丝,应该是赶路匆忙,傅静姝帮妹妹将垂落额前的秀发挽到耳后,凤眸微眯,语气如风雨欲来,“幼卿可是还惦记着那个姜淮?”   这场战役是必败无疑的,听柳云向阿离汇报,姜淮还冲在最危险的前线,经常九死一生……   她并不希望妹妹去等一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傅清漪眨了眨眼睛,不想惹大姐生气,更不想撒谎,干脆不出声。   傅静姝指着桌子上的画像,红唇轻抿:“你看看吧,这里有许多青年俊杰,都比那个姜淮好多了。”她一张张看过去,取出几张画了圈圈的画像,秀眉微蹙,“这都是大姐为你精心挑选的,幼卿万万不可任性。”   傅清漪见这些画像上都做了标志,就知道大姐一直在忙着这些,一时心中也无奈,叹了口气,不得已取出画像,一张张看过去,沉吟半晌,煞有介事的评价:   “看这背景,这人应该性情忧郁。”扔下。   “衣着太华丽,品味不和。”扔下。    “看表情,性格不合。”扔下。    “太高,有压迫感。”扔下。   “家族关系复杂。”扔下。   “八字不合。”扔下。   ……   傅清漪悄悄松了口气,抬头,眉眼弯弯的看着大姐,气定神闲道:“就这些了吗?”   “……幼卿!”傅静姝额头上青筋跳起,她指着妹妹的额头,气得半晌说不出话,随即重重叹了一口气,选了几副她觉得名列榜首的画,示意问雪收好,转身,曲指一敲妹妹的额头,不满道,“你也未免太敷衍了!”   傅清漪摸了摸额头上浅浅的红印,抱住大姐的腰,笑着不说话。   两姐妹正在这里说着心里话,忽然听见外面有宫女来报:“娘娘,陛下托人给您送来了一些新鲜的荔枝。”她笑语盈盈,语气喜气洋洋:陛下在如此忙碌时都能惦记着娘娘,对娘娘的心意可见一斑!   傅静姝凤眸微弯,笑着迎上去,示意宫女给那位太监赏钱,那太监微微颔首,施礼后,便笑着退下了。   让问雪将荔枝放好,傅静姝便转身踱步到妹妹身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退得干干净净,傅清漪感觉大姐有些奇怪,心里也是不解,忙问道:“怎么了?”   傅静姝没有回答,只是轻抿一口淡茶,静静地笑道:“幼卿留在这里用午膳吧。”似乎是看出了妹妹的思虑,她又道,“陛下近来忙碌,今天不会来的。”   傅清漪总感觉大姐有些不对劲,见她不愿多说,也不想勉强,只是心里揣着事,用膳时也心不在焉。   为了和妹妹二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傅静姝并没有让宫女在一旁服侍,她笑看着妹妹,为妹妹夹了一块鱼肉,再为自己夹了一块,刚想送入口中时,突然感觉有些作呕,捂着嘴,忙招手示意宫女拿痰盂过来。   问雪焦急地帮她顺气,傅静姝干呕了几声,却没有什么东西,她揉了揉额角,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轻点唇角,捂着胸口,蹙眉道:“今天的鱼腥味怎么那么重?”   她看向一旁的妹妹,歉然地点点头。   傅清漪坐在傅静姝对面,离她还有些距离,也没办法及时过去安慰,见大姐面色苍白,她用筷子将碗中的鱼肉夹起,像试毒一样端详它半晌,皱皱鼻子,抬眼看着对面的大姐,迟疑道:“没有啊,很正常……”   她想起二姐回门那天,君离殇在酒席上说的话,莫非……大姐真的不爱吃鱼了?   可是……大姐刚刚又伸筷子夹鱼,显然并不是不爱吃的。   听了妹妹的话,傅静姝却是一愣,瞪大凤眸,干涩的唇轻颤,她慢慢将手覆在肚子上,心里忍不住想:上次她闻到鱼就作呕,正是第一个孩子降临的时候……   可是,前世,第二个孩子还没有那么快来啊……   见大姐这幅表现,傅清漪也明白了什么,看向问雪,急急令道:“快去宣御医!”问雪应了一声,转身就想走,傅静姝忙叫住她。   见妹妹不解的看向自己,傅静姝抚摸着腹部,凤眸微眯,唇角的笑柔和清浅:“不可动用御医,若真有其事,这事便瞒不过那些人了。”   傅清漪愣住,感觉此时的大姐有些陌生,她回过神来,轻声道:“大姐,不是还有陛下吗?”纵使她还是不太相信那位九五之尊会对大姐好,但他送荔枝的举动,还是很让人动容的。   傅静姝没有说话,让人将这碟清蒸鲫鱼撤下去后,便抬头看着妹妹,凤眸沉沉,无奈叹道:“后宫里,谁也信不过。”   “除了自己。”   傅府,幼卿斋。   傅清漪坐在轮椅上,桌面上放着大姐让她带回来的一捆画像,她托着腮,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   大姐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叹了一口气,抿唇,抬眼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怎么会信不过呢……是君离殇做了什么事,让大姐与他离心了吗?   往另一方面想,大姐终于意识到自己选择的路是一条荆棘之路,想必以后也会多加小心……   盯着月亮好一会,姜淮那张俊美的脸又突然蹦出来,严肃对她斥责:不要皱眉!   傅清漪被吓了一跳,忙舒展眉眼,回过神张望,四周哪里有姜淮的影子?   她叹了口气,又趴着桌子,从心口掏出那支象牙簪子,轻轻抚摸,白皙的芊芊细指与象牙簪子相得益彰。   自从姜淮离开后,她便又多了一个趴桌子的坏习惯。   她侧头,看着桌上的那一捆画像,突然灵机一动,兴奋地直起身子,眉眼弯弯地开始写家书。   ——   夜已深沉,月光下,银质面具泛着冰冷的光。   姜淮强自镇定,唇角微弯,迅速拆开傅清漪寄来的家书——   傅清漪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姜淮。   听说你被柳云提拔为副将,真是又喜又忧,一边为你自豪,一边又有点担心。   很想说,如果打不过那就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但是你肯定不会当逃兵,因为你是姜淮。   你是姜淮,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要寄托一生的人。   无论如何,我命令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好吧其实不回来也没关系,你不回来,我还可以嫁给别人。   我知道你急着看家书,肯定还没有看到包裹里的其他东西,快去吧,里面放着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一想起你当初那么利落的走掉,就没有心情记你离开了多少天。   盼君安好。   无论小姑娘多么嘴硬心软,最后那四个字依然会出现在家书之中。   姜淮笑容甜蜜而无奈,将家书折叠好放入怀中,转身,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一捆画卷,姜淮一愣,慢慢将画卷卷开。   看清画卷里的一个个人后,姜淮黑眸一沉,抿着唇,极力抑制住将这些画卷撕碎的冲动。   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   姜淮垂眸,伸手,轻轻抚上自己脸上的面具,沉默了良久,微微勾唇。   边关战事越发紧张,一个月后,傅清漪才收到了姜淮的家书。   携着家书而来的,还有那寄出去的那几副画像,……不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画中的一个个人,都被姜淮强行描黑:或是用木炭点了个痣,或是强行给别人加了小胡子,或是给别人画了黑眼圈,或是画中的人嘴唇变成黑黑的一大块……   傅清漪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姜淮……实在是太孩子气了。   家书很短、笔法凌乱,若不是傅清漪已经熟悉了姜淮的字,怕是很难认出来:   卿卿记得洗洗眼睛,下次,将你的画像送过来就好。   下面还用木炭画了两个人,粗糙得甚至不能看出那两个人的面容,只是依稀可以确认,有头发的那个是女孩,光头的那个是男孩。   一滴泪水滑落,迅速浸湿了整张信封。   女孩坐在轮椅上看书,男孩在院子里练武,箭头从正在练武的男孩眼睛出发,直直的指向那位正在看书的女孩。   好丑。   那一夜,傅清漪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淮哥,幼卿妹妹被你丑哭了。   淮哥:……呵。   再呵呵呵,下一章放幼卿妹妹前世的渣前任!   淮哥:…… ☆、平叛   天启四年,卫朔平叛成功,与平叛有功的秦王一起班师回朝。   君离殇坐在龙椅上,俯视着秦王,似笑非笑,漫不经心道:“三哥,好久不见。”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似乎携带着浓浓的杀气。   大臣们将头埋得低低的,甚至连呼吸都屏住,生怕被喜怒无常的皇帝陛下迁怒。   金銮殿中安静得不可思议。   秦王似乎并未察觉朝中的暗流涌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颔首,以作回应。   君离殇黑眸微眯,冷冷地俯视着他,放在扶手旁的手猛地握紧成拳:   秦王一向是这个性子,那老畜生在时,他也从不和前太子争权夺位,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几位兄弟厮杀。   可是,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位三哥,是几位皇子中最危险的。   现在他表现得冷淡,如果是真的,倒不用放在心上。   若这幅表现是装出来的,就另当别论了。   “既如此,就请秦王帮忙处理了那两位废物吧。”君离殇目光玩味,唇角的笑恶意满满,“行刑时,朕会去欣赏的。”   “如果朕不满意,你就下去陪他们吧。”   朝臣心下大震:这秦王可是有功之人,陛下如此作为……   有人正想出声谏言,被君离殇冷冷的视线扫过,心下一凛,冷汗淋淋,立马噤若寒蝉。   秦王这次终于开口了,却依然那么言简意赅:“嗯。”   简直蔑视皇权!   君离殇勾唇,正想怒斥,秦王又沉声道:“遵旨。”   意识到自己心绪不稳,君离殇沉了沉思绪,看向一旁被冷落许久的好友,勾唇道:“卫爱卿此次立下大功,不知有何想法?”   卫朔心下一惊,唇角却依然挂着淡淡的笑,他心中微动,垂眸,温声道:“陛下,微臣确实有一事请求。”   君离殇挑眉:“但说无妨。”   “微臣……想请陛下赐婚。”   ——   夜已深沉,傅静姝从浴|池中出来,在宫女的服侍下就寝。   睡意绵绵中,颈边传来湿热的呼吸,她大惊失色,下意识想一巴掌扇过去,闻到那熟悉的龙诞香,又猛地顿住,睡意被驱散,瞬间清醒了大半:“阿离?”   君离殇身一僵,将埋在她颈中的头挪开,翻身躺在床|上,手搭额头,声音有些沙哑:“吵醒你了吗?”说完,他大概也觉得这句话有点多余,又垂眸不语。   傅静姝笑着摇头,又蹙眉问道:“阿离今天一整天都未回宫,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君离殇面色不渝,她心下暗恼,忙道,“臣妾一时失言,请陛下恕罪!”   君离殇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用指腹温柔地抚摸着她纤细的脖子,他垂眸看向她,语气像是情人间最亲密的呢喃,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既然失言,那就去死吧。”   傅静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撑起身子,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君离殇一愣,猛地翻身,在她的另一边躺下,笑容微冷:“每次都用这个方法,你以为朕会原谅你吗?”他脸上的表情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只是隐隐可见……他的脸,分明红了。   傅静姝失笑,阿离就是这样,他主动时举止轻佻,丝毫不会有什么不自在,轮到她主动时……又会觉得害羞。   正哭笑不得着,君离殇又突然伸手,虚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问道:“你在想什么?”他语气森冷,似乎只要她一句话不对,他就会让她命丧当场。   傅静姝丝毫没有死亡即将来临的觉悟,凤眸微弯,笑道:“阿离真可爱。”   “……”   君离殇收回手,皱眉嗤笑道:“可爱?用这种词形容我?”他猛地闭眼,沉默半晌,又沉声道,“我今天去观刑了。”   傅静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真的向她交代行踪了。   去观刑了?怪不得他现在情绪不对……   君离殇睁开眼,黑眸嗜血,语气兴奋:“他们惊恐哀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与身体分裂,双目瞪大,青筋暴起,面容扭曲,残肢碎屑,脑浆迸裂,血流成河……”   傅静姝猛地钻进他的怀里,身体不断颤抖。   君离殇顿了顿,拍着她的背,勾唇道:“希望你不会有被我这样施刑的机会。”   傅静姝没有出声。   见她似乎真的被吓坏了,君离殇沉吟,开始转移话题:“卫朔向朕请求赐婚,对方是你的妹妹。”   傅静姝一怔,马上将脑海中浮现的血腥片段抛之脑后,开始思考该怎么拒绝这门亲事。   沉吟半晌,她蹙眉,慢慢道:“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见过面……不合适吧?”   君离殇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玩味的看她一眼,嗤笑:“莫非还要他们两情相悦?”   傅静姝咬着唇不出声。   君离殇又道:“卫朔跟了朕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既然他开了口,你那妹妹也及笄了,下个月便让他们成婚吧。”   傅静姝一时大惊,刚想反驳,又猛地回过神,喃喃道:“及笄?”   她声音太轻,君离殇一时没有听见,又沉声道:“这件事朕已经吩咐礼部去操办了,三书六礼,一个月足够了。”   他这样果断地做了决定,丝毫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傅静姝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却也知道,他是皇帝,是天下至尊,这是他的权利。   只是,卫朔求娶赐婚的人,难道不是幼卿吗?   她瞪大凤眸,呆呆地看向君离殇:“是傅轻歌?”   她的表情取悦了他,君离殇轻笑地吻了吻她的眼睛:“不然你还以为是谁?”   傅静姝愣愣着,一时还回不过神来,见君离殇有愈演愈烈之势,心里想起腹中还未满月的胎儿,一时大急,忙出声制止:“我——”她想了半天却想不到什么理由,只好伸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脸抬起,看着他不悦的眼神,心疼道,“阿离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君离殇愣住,傅静姝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柔柔笑道:“睡吧。”她的语气轻柔,正诱着他一步步走向黑暗。   君离殇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她的眼神,太温暖□□心,看着看着,困意渐渐向他袭来,君离殇慢慢闭上眼,沉沉的睡着了。   意外的没有梦见那些血腥的场景。   ——   当被赐婚的消息传来,傅清漪和傅轻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清漪转头看向三姐,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得目露担忧,傅轻歌脸色苍白,愣愣的接旨,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柳姨娘也是愣了好久,都回不过神。   当夜,母女两个彻夜谈心。   第二天看到三姐的脸色时,傅清漪吓了一跳,迟疑问道:“三姐和卫公子认识吗?”   傅轻歌摇了摇头,垂眸,手中牢牢的攥着那块玉佩。   傅清漪心中不解,却也知道再问这些也毫无异议,一个月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姐凤冠霞帔,坐着大红花轿,风光出嫁。   只是盖巾下的表情,谁也不知道。   傅轻歌闭目,遮住眼前的一片红光,她甚至不敢哭出声,怕妆被哭花,也怕别人发现。   只是死死的抵住喉咙,咬住唇,脑海里又突然浮现了那个混蛋的样子。   那混蛋懒懒的笑道:“姑娘,你救了我,要不我以身相许?”他语气轻佻,眼神却是格外认真。   傅轻歌想摇头呵斥他快滚,可是头饰太重,她又怕摇头过猛头饰会松落下来。   那个混蛋早就走了,她现在还想他干什么?   这个想法猛地跳入脑中,她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傅轻歌慢慢捂住嘴,垂眸,双肩在不住地颤抖。   ——   既然三姐与卫朔并没有交集,那么卫朔又为什么会请求皇帝赐婚呢?   如果是看上了柳云的势力,那也不至于,毕竟卫朔是个身负战功的勇士,也是大多数京城贵妇心目中的佳婿人选。   除了曾和秦雅欣订过亲,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诟病的地方。   他和三姐素未谋面,三姐还曾经掌掴过他的前未婚妻,他为什么突然向皇帝请求赐婚?   不对……也许他和三姐不算是素未谋面呢?   傅清漪瞪大了眼睛,脑子开始快速转动:卫朔因为秦雅欣的祖父救了他父亲,就愿意听父亲命令娶秦雅欣为妻子,甚至为此反驳自己的母亲卫夫人,不难看出,他也是个有同情心和责任感的男子。   那么大胆猜想——他是不是也曾经做了对不起三姐的事,现在想要弥补呢?   若真是这样……他的弥补并未询问过三姐的意见,可见也不是个好的。   傅清漪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远去的花轿,眉头轻轻蹙起。   想起某人的告诫,她呆住,又忙揉揉眉心,舒展眉宇。   说起来,整整两个月了,姜淮都没有再寄家书回来……   四哥的家书依旧如故,只是他与姜淮没有被编制到同一个部队,所以也不知道姜淮的近况。   姜淮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傅清漪一惊,咬唇,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只是心中不详的预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淮哥这章没出场!世界终于清静啦!   淮哥:……   幼卿妹妹就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   幼卿妹妹羞红了脸。   其实我对淮哥还蛮好的,至少没有让渣前任真的娶了幼卿妹妹……   淮哥:……听说你后面几章想虐我?   呵呵呵呵……   淮哥一把抱住幼卿妹妹,委屈:说好的撒狗粮呢?   幼卿妹妹回抱住,幸福的笑道:其实家书挺好看的。   淮哥:“……”所以你就要为了那破家书抛弃我吗?   姜淮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傅清漪。   够了别刷屏!【一巴掌挥过去   PS:相信我,三姐会幸福的   还有,毕竟这是高级的狗粮嘛哈哈哈当然是要立志又酸又甜让人边流泪边笑着吃啦! ☆、叛国   南越与西宁的战争越发紧张,西宁步步紧逼,南越节节败退!   君离殇已经整整一个月未踏入后宫半步,整日埋头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他刚及弱冠之年,头发却已经白了许多,一双剑眉紧蹙,表情冷冽深沉。   随着战事的紧迫,某些偏远地区已经有人隐隐骚动,君离殇龙袍衣袖一挥,即刻命人去有动乱趋势的地方任职,努力平复百姓恐慌。   在这一行杰出青年中,就有陆铭远的身影。   陆铭远被派去前往江城任职,念及江城的形势,坚决不让娇妻陪同。   傅婉然看着已经一岁的儿子许久,最终还是不顾陆铭远的反对,毅然决然随夫君一同到江城上任,陆铭远拗不过妻子,只好无奈应允,只是一路上都如临大敌,生怕爱妻遭受牵连。   夫妻,自然是要同甘共苦。   眼看着南越士兵在一步步后退,国难当头之际,边关那边突然有人来报!   金銮殿的大臣们都紧张的盯着他,手指颤抖。   君离殇坐在龙椅上,双手成拳放在扶手上,上身微微前倾,他的黑眸中已经布满血丝,看着殿下那人,阴森森地吐出一个字:“说!”   那人青筋暴起,手猛地一锤地,抬起头,痛心疾首,高声道:“南越副将姜淮疑似叛变!请陛下明察!”   他声音高昂,铿锵有力,在空旷的金銮殿上久久回荡不息,就像一首奇异式悲歌。   金銮殿上诡异的安静了一瞬,随即才有人反应过来,这句话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朝堂大臣中猛地爆发激烈的讨伐声——   “在这个关头居然有人叛变?”   “叛国贼!”   “畜生!”   “我们南越泱泱大国,难道只能认输了吗……”   群情激奋,众人一时喋喋不休。   “闭嘴。”   杀气泛滥的两个字,让在场之人都蓦地安静下来,纷纷抬头,仰望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君离殇忍住心头的滔滔怒火,俯视着殿下之人,冷声下令:“抓住姜淮,就地处决!”   ——   “什么?”傅清漪猛地从书本上抬起头,嘴唇苍白颤抖,“叛变?不可能!”   甘棠见小姐脸色苍白,一时心疼不已,握住她冰凉的手,深深地低下头,哀声啜泣:“小姐!现在外面都传着……”   “姜淮就是一个叛国贼,你就不要在想着他了……”   傅清漪猛地挣开她的手,放声痛哭:“我不信!我要去见父亲!”她艰难地推动着轮椅,决心冲去前厅,去向父亲问明情况。   傅家堂下,傅常瑞看着下首的小女儿,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沉吟半晌,还是告知她与姜淮婚约解除一事。   傅清漪的脸上泪痕点点,却依然仰着脖子,执拗的反驳:“他绝不是那样的人!”她的杏眸被泪水洗涤,更显得亮得惊人,傅清漪直视着坐在上首的父亲,一字一字,椎心泣血,“南越难道还要出第二个柳将军吗?”   她口中的柳将军,便是在先帝的昏庸统治下,含冤自尽的柳徽。   傅常瑞心下一惊,却是皱眉,沉声道:“无论这件事真相是什么,皇帝已经决定不会放过姜淮了。”   “傅家的姑娘,绝不能与叛国贼有染……”   “即使姜淮真的被冤枉了,以皇帝宁杀错勿放过的性格——他只有死路一条!为父不可能让你成为一位未过门的新寡!”   语气冷酷果断,毋庸置疑!   说完一番话后,他便长袖一挥,皱眉逐客,显然不想在此事上多做谈论。   傅清漪呆住,唇瓣已经被她的贝齿咬出了血印,她麻木地被桑葚推回幼卿斋,慌慌地打开木盒,颤抖着手,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家书,眼泪慢慢漫上眼眶。   良久后,她抬头,愣愣的环视着这间院子,目光在看到院子一角的书桌后顿了顿——   那张桌子,是她为了姜淮练字搬出来的……   他走后的三年,她便在那里看书习字。   父亲的话犹在耳中回荡:   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只有死路一条吗?!   她决不允许!   傅清漪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痉挛似的曲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激动的情绪,扫了一眼身旁的人,冷静道:“去佛寺。”   两年过去,佛寺的山依旧苍茫,树依旧挺拔。   风吹起一地落叶。   傅清漪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坐在石桌旁的云起大师,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慈祥而又熟悉的面容。   那些准备已久的说辞,一时间都被堵在喉咙里,无法破口而出。   云起大师似有所觉,抬头,见傅清漪在不远处呆呆的望着自己,他一愣,淡淡一笑,颤抖着声道:“幼卿,过来陪为师下盘棋。”   他的语气自然亲切,没有丝毫生疏。   得到示意,桑葚慢慢推着傅清漪过去,傅清漪抬头看着师父半晌,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棋盘已经摆好,正是那次她败给师父的那个棋局……   她垂眸,静静道:“幼卿现在无法静心下棋。”她紧紧地攥住衣袖,死死抵住喉间的哽咽。   云起大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久别的徒弟,捋着胡子,略带小心地问道:“你可是还恨着为师?”   傅清漪沉吟半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抬头直视着师父,在他含着些许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还是没办法对亲近的人说谎啊。   “您应该道歉的人,是我的娘亲,是那些被先帝迫害的人,而不是我。”她看着瞬间苍老了几岁师父,静静出声,“我能理解您,但是作为娘亲的女儿,我无法原谅您的做法。”   云起大师深深地闭上眼,不断转动着手上的佛珠,良久后,他才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幼卿来此,可是为了那传说中的姜淮?”   傅清漪抿唇,抬眼看着师父,点头:“您难道想再出第二个柳将军吗?”   她还是残忍的撕开了师父的伤疤。   云起大师身躯一震,手上的佛珠在快速转动。   当初柳将军自刎沙场,与他脱不了干系。   身为先帝亲信,若是当初他勇敢劝谏,先帝也许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柳徽也不会含冤自尽,柳氏这个功臣之家也不会一朝陨落。   云起大师睁开眼,苦笑:“幼卿,你这又是何必……”他看向徒弟,轻声道,“你当真确定,那个姜淮不会叛国?”   傅清漪抬头,目光坚决:   “我确定。”   当夜,云起大师亲赴宫中,求见当今皇帝。   皇宫,御书房。   听了对方的一番话,君离殇觉得犹如雷劈,猛地抬头逼视他,哑声问道:“此言属实?”   云起大师淡淡点头,紧紧扣住手中的佛珠,轻声叹道:“他现在接替前任西宁皇未完成的事业,卷土重来,无非是想讨回一个公道。”   君离殇许久没有出声,良久,才哑声怒斥:“可笑!难道就要为了他的不甘,葬送我整个南越?”   云起大师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佛珠转动得更快了。   君离殇靠坐在交椅上,手撑着额头,闭目半晌,沉声道:“姜淮一事,就此作罢。”   第二天早朝,皇帝便下令停止对姜淮的围捕。   听闻这个消息,傅清漪浑身脱力,瘫坐在椅子上,良久后,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地笑了:   她知道,姜淮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不久后,傅四传来的一封家书,彻底击溃了她的执着——   姜淮投入敌营,已确定属实!   傅清漪愣愣着,家书上的那几个字多么的清楚明了,一笔一划中,都携带着傅四的浓浓的杀气和失望——   姜淮,已经投叛敌营!   傅清漪心一颤,那封家书便从她的手中滑落,翩然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可死心了?”怒意沉沉的声音响起,傅清漪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怔怔地看向父亲。   傅常瑞看着崩溃得落泪的女儿,心底一叹,沉声道:“你和姜淮的婚约作罢,为父会亲自为你再觅佳婿。”   傅清漪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艰涩道:“父亲,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傅常瑞看着她半晌,默不作声地点头,转身跨步出了幼卿斋。   外面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傅清漪看着窗外,愣愣的想:院子那一角的书桌,应该被淋湿了吧?   她坐在轮椅上,看着一滴滴豆大的雨点洒落,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许久,她慢慢伸手,从心口掏出那支象牙簪子,眼神温柔的看着它,用指腹轻轻抚摸,然后神色一冷,打开窗,扬手——   猛地将那支发簪抛到窗外!   做完这个动作,她呆呆的看着窗外,半晌,用手帕掩住唇,小声呜咽。   泪水一滴滴滚落,没入衣襟。   傅清漪缩在轮椅上,颤抖着身躯,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只是那哭声,终究被吞没在电闪雷鸣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弟说要去搜我的文……   吓哭,求放过!QAQ   今天午觉没睡好,码字好困……   嗯,迈过这个砍,就可以愉快地吃狗粮了…… ☆、悔意   军营外。   姜淮抬头仰望夜空,闭目,面具下的表情晦暗莫测。   军营里。   “为了西宁大捷!”将军的袖子已经撸起,他高高地举起酒壶,大笑道,“干下这壶酒——”   军营里暴起热烈的欢呼。   酒酣正欢,将军扫了一眼醉醺醺的众人,笑骂道:“这帮喝不起龟孙子!”   他提起一壶酒,大步走出营帐,看着那个静静地负手而立的男子,他身姿挺拔,夜风扬起,衣袖翻滚,整个人似要随风而去。   将军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就想大骂:“姜——”姜淮转过头,那半边面具露出的眼睛冷意渗人,将军一时被惊住,酒意也被驱散了大半。   姜淮微微勾唇,冷静道:“何事?”   将军回过神,笑着把酒壶塞进他的怀中,豪迈道:“多亏了你和柳云的里应外合,咱们西宁才能轻松干翻南越那群龟孙!来!喝下这壶酒!”   姜淮默不作声,撕开酒壶上的封盖,一提酒口,仰头,他喉结滚动,清醇的酒多数从口中流出,没入衣襟。   一饮而尽后,他将酒壶甩到一边,挑眉:“还有何事?”酒壶被摔在地上,那清脆的碎裂声,直唬了营帐中人一跳。   那将军盯着他半晌,青筋暴起,挥起拳头就想一拳砸下去,军营里摇摇晃晃又奔出一个人,忙拉住盛怒的将军,醉醺醺笑道:“来!再喝一壶!”   将军被他扯住,恶狠狠地瞪了姜淮一眼,那个出来劝架的人打了个酒隔,边扶着他走回军营,边醉醺醺地劝说——   “将军何不忍耐……”   “忍你大爷!老子不是南越那群龟孙,不知道什么忍忍忍!”   “姜将军已经是我西宁的人……”   “什么姜将军?你们的将军就只有老子一个!”   “姜淮可是得了陛下青眼……将军……何不,忍耐……”   声音渐渐远去,又被夜风吹散。   姜淮再次抬头,最后望了一眼夜空,转身,毫不留恋的回归军营。   今天夜空昏暗,月亮早已被淹没在一片乌云之中。   ——   天启六年。   南越在多场战役上接连失利,国库空虚,军费紧缺,南越又屡次面临危机,南越大臣预测:这一年,南越大概就要撑不住投降。   比起边关的动荡,南越大多数百姓生活依然平静祥和,只是一件事在京城中掀起轩然大波——   傅家的傅清漪,名满京城的才女幼卿小姐——终于及笄了!   虽说幼卿小姐双腿尽废,但她才气过人,且出落得清丽脱俗,傅家又是当朝鼎盛,提亲的人早已踏破傅家门槛!   傅家门庭若市,实在吵得她有些头疼,傅清漪无奈,只好坐着马车来到了宁和酒楼。   宁和酒楼生意兴隆,近年来在王葵的发展下,已经成为了商业巨头。   王葵也早已成亲,听闻小姐前来,喜不自禁,忙前往招待。   傅清漪凝眸,静静地打量着王葵:她脸颊莹润,身子比一年前更为丰润,微微一笑,脸上那甜甜的酒窝便展露出来。   应该过得很幸福。   傅清漪美目微弯,笑容清浅:“不必大动干戈,我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仙姿佚貌,姿态婀娜,回眸一笑间,仿佛春光烂漫,百花齐放。   王葵一时恍然:当初那小小的一团,现在已经长大了……   “王葵明白。”王葵笑着回应,只是离开前还是忍不住转头回看小姐一眼:   傅清漪美眸微转,红唇勾起,正托腮望向楼下看去。   她笑容浅淡,眉宇间沉淀着挥不去的轻愁。   这一年来……小姐心里也不好受吧。   王葵轻叹一声,转身,踱步出了雅间。   傅清漪不知道王葵心中所想,看着楼下,她思绪纷飞,凝眸,将脑海中的回忆压在心底深处。   那说书人正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傅家九小姐可真是剽悍,那位卫侯爷娶了她,居然还敢纳那秦雅欣为如夫人,当初,那秦雅欣挑衅傅九不成,反被殴打,现如今,那秦雅欣还是逃不了现任卫夫人的巴掌,真是令人唏嘘!”   在场之人都笑了,傅清漪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位说书人,倒也是个人才。   抬眸,看到酒楼门口那人,傅清漪秀眉微挑。   那男子器宇轩昂,身着黑衣描金长袍,面容棱角分明,眸似点漆,薄唇微抿,举手投足间不似常人,酒楼众人心下一惊,目光都不自觉地集中到他身上。   忽有一名唇红齿白的女子窈窕上前,盈盈一拜:“大人……”她含羞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那黑衣男子似有所觉,忙闪身避开。   想到什么,傅清漪美目微凝,红唇不自觉勾起,那笑意又渐渐隐没。   见他这么不给面子,那女子也急了,娇斥道:“岂有此理!本小姐的面子你也敢踩!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   一群人应声而出,那女子冷哼一声,看着黑衣男子,舔舔红唇,哼道,“把他抓起来!本小姐好好调|教调|教!”   一群侍卫应声而出,那黑衣男子神色一冷,刚想动手,念及自身形势,又生生忍住。   几个暗卫蓦地出现,仅在片刻便抓住了那群侍卫。   那女子被暗卫反手困住,一时大惊,怒道:“本小姐乃是幼卿小姐的表姐!你们还不快快松手?!”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表姐?”   女子的声音空灵婉转,犹如黄鹂啼谷,悦耳动听,众人一时有些醉意,抬头,见楼上的女子美目微眯,红唇微弯,容貌倾城,一时间惊为天人。   再回味着她的话,霎时便是一惊——这就是传说中的幼卿小姐!   那女子一时也有些无措,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恰好在打算泼给傅家脏水时撞见了幼卿小姐本人,一时间低头,讷讷不语,任由暗卫将自己押往官府。   黑衣男子抬眸看着坐在楼上的女子,黑眸微沉:这个人……就是幼卿小姐?   他提步,大步走上楼梯,傅清漪见他上来,心中有些不自在,秀眉微微蹙起。   “谢小姐出手相救。”那黑衣男子微微一笑,脸上便如寒冰破碎,一时间春暖花开。   傅清漪摇了摇头:“想起一位故人,顺手而已。”她目送着那女子远去,美目微眨,轻笑道,“说起来,公子也是受了我傅家牵连。”   有一美人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黑衣男子心中微动,垂眸看到她坐下的轮椅,心中便是一叹。   傅清漪留意到他的视线,心中微有不悦,又蓦地想起——   初次相见时,姜淮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腿疾?   那黑衣男子见她目露沉思,将他忽略得彻底,一时也有些新鲜,挑唇笑道:“本王是当今秦王。”   傅清漪心下一惊,抬头看向他,美眸微敛:这就是当今唯一存活的王爷,传说中的秦王……   “参见秦王殿下。”她垂眸,恭敬出声,身旁的婢女也是一惊,忙屈膝行礼。   那秦王挥袖,落座在傅清漪对面,他一向身居高位,也不需要去询问对方的意愿。   傅清漪就当没有看见,依然自顾自的望着楼下,只是柔荑攥紧帕子,抿着红唇深思:这秦王到是个不简单的,那两位王爷都一时想不开去造反了,他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借此变故得以回京……   秦王见她又开始陷入自己的思绪,心内不虞,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想什么?”   傅清漪抬眸看向他,见他面容冷凝,实话实说:“在想王爷为何没有被陛下忌惮。”她是傅府的小姐,无需太过小心翼翼。   她那么诚实,秦王一时哑然,也不好作答。   沉吟半晌,秦王冷声道:“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忌惮本王,只好在一旁静观,伺机而动?”他端起茶杯,往下楼下,轻抿一口淡茶,笑容玩味,“幼卿小姐就不怀疑,刚刚那女子的身份吗?”   听他的话,傅清漪心下一震:太过忌惮……傅家,曾经也是处于这个境地。   此时听他再度提起那名女子,傅清漪秀眉微蹙,美眸一凝:“她是……来挑拨离间的?”   那女子也许认得眼前这人的身份,就算不认得,见这男子器宇轩昂,明显并非常人,她却出手调戏,丝毫不怕惹了不该惹的人,刚刚她又自称与傅家有关系……   秦王看着她,目光转柔,又喝了一口淡茶,毫不吝惜自己的赞扬:“幼卿小姐这么聪明,本王都有些心动了。”   只可惜,挑拨是挑拨,却不是为了离间他与傅家的感情。   秦王黑眸微沉,沉声道:“听闻莲贵人再次复宠,即使淑妃娘娘已诞下皇子,但皇心难测……”   他抬眸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转动着茶杯,微微勾唇:“幼卿小姐何不嫁予本王?现在朝野不太平,有本王庇护,皇帝也不敢动你傅家。”   傅清漪美眸微弯,眸底却是一冷:“王爷莫非当我是傻瓜吗?”傅家是站在皇帝那派的,还不至于想不开去临阵倒戈。   “不。”那秦王把玩着茶杯,看着傅清漪,微微一笑,黑眸深邃认真,“本王正是欣赏幼卿小姐的聪明,才忍不住出声求娶,以致一时顾不得考虑太多。”   他黑眸幽静深沉,傅清漪失神,一时想起了那远在边关之人。   ——   黑夜漫漫,马蹄声碎。   姜淮骑在马上,突然心口一痛,他下意识将手伸向胸口,动作一滞,垂眸,握紧马鞭:   那令牌,早已不在他身上……   “姜将军!”一人赶着马来到他身边,身体随着马的奔跑而不住摇晃,他出声,似笑非笑地骂道,“今天是最关键的一战!干完这场!老子要让那群龟孙举双手投降!”   姜淮默不作声,银质的面具在月亮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光,他一挥马鞭,双腿夹住马腹,黑马扬声嘶鸣,撒欢似的往前奔腾。   前方黑峻峻的一片,看不见丝毫亮光:   姜淮垂眸,心中隐隐作痛,似有悔意——   或许,当初他,真的不应该让她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   晚安!^_^ ☆、凯旋     漆黑的夜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将一切吞噬殆尽,微亮的星火点缀,西宁将军趴在高高的小山坡上,一双鹰眸微眯,仔细观察着敌营:南越军营黑压压的一片,敌军似乎已经进入梦乡。   夜风扬起,不远处的‘君’字旌旗肆意飘荡,发出刮刮刮的响声,像是要冲破这寂静的黑夜。   这是南越最后一支军队,干完这场,南越的几万龟孙就要在睡梦中痛苦的死去了!   西宁将军鹰眸一眯,露出得意的笑容,抬起手,冲身后静静等待的西宁大军历声喊道:“放!”   霎时,无数带火的箭矢破风而出,密集的火光划破整个黑夜,深沉的夜在痛苦地嘶吼,黑夜如白天一样明亮!   西宁将军眺望着敌营,火已经点燃了他们的军营,燃烧着他们的旌旗和粮草,敌军却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惊恐地奔出相告,想到什么,西宁将军瞬间目似铜铃,青筋暴起,冷汗直出,冲身后的几万大兵吼道:“慢着!不对劲!”   电光火石之间,腹中霎时传来冰冷的炖痛,西宁将军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顺着长矛惊恐地抬头,长矛的另一头,姜淮正冷静的看着他。   见他面目狰狞,姜淮又猛地将手中长矛往前送了几分,西宁将军痛苦地闷哼,姜淮利落地将长矛抽出,回头,举起长矛,迅速斩杀身旁尚未反应过来的西宁士兵。   西宁将军喷出一口鲜血,僵硬着从马上翻身倒下,却还是挣扎着大吼——   “姜淮——叛变了!”   本来以为必胜无疑的战役,突生变故!   西宁军队见主将已经阵亡,一时大悲,齐齐向姜淮攻去,姜淮挥舞着长矛,兵器碰撞唱出铿锵的战歌。   越来越多西宁士兵围攻而来,姜淮渐渐招架不住,黑眸微沉,忙拉着缰绳调转马头,重重一挥马鞭,烈马奔腾,他挥舞着长矛,翻身旋转避开敌方的攻势,以势不可挡之势冲破围堵!   西宁士兵正想誓死追上前,忽听一人放声大吼——   “我们——已经被南越大军包围了!”   南越军队黑压压的一片向西宁大军逼来,箭矢满天飞,西宁大军本来计划夜袭南越,也未带上沉重的盾牌,眼见密集的箭矢向自己扑面而来,一时间乱成一团,只能胡乱挥舞着手中兵器阻挡箭矢的围攻!   西宁军队人仰马翻,马的嘶鸣,大军绝望的厮杀声,都齐齐被黑夜吞噬!   西宁兵力耗损严重,又无主将指挥,南越大军势如破竹,一步步将外围的西宁士兵猎杀殆尽,带有‘君’字的旌旗随着夜风飞扬,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一个个西宁士兵翻马倒下,西宁步兵还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可南越骑兵已经收起箭矢,南越大军正步步缩小包围圈,西宁军队已是穷途末路!   姜淮驾着马在奔腾,一手随意拔掉身上的箭矢,他早已备好坚硬的盔甲,这些误伤的箭矢倒是没有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杀!”   仰头高喊的一个字,杀伐果断,响声震天,瞬间鼓舞了整个南越大军,南越大军一时间士气大涨,嘶喊着,手下的攻势更为激烈!   姜淮微微勾唇,黑眸嗜血,他在马上翻腾以躲避敌方的攻势,那长矛似乎与他融为一体,长矛在他手中挥舞,一个个西宁士兵翻身倒地,血染当场!   他像一个无往不胜的杀神,而战场,就是他的舞台!   身下的马身中数刀,承受不住伤口的折磨,仰起头,痛苦地嘶鸣,挣扎着想要将姜淮从马上摔下,姜淮拉紧缰绳,黑眸一沉,咬牙,用手中长矛即刻将马斩杀,那马痛苦地倒地,再无法在四处飞奔。   姜淮迅速从马上翻身而下,没有转过头再看它一眼,即刻转身继续厮杀向自己进攻而来的西宁士兵,翻身旋转,长矛扫地,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在这场最后的战役中,南越背水一战!终获大捷!   姜淮经历了重重波折后,终于成功回归南越军队。   南越现任副将神情激动,单膝跪地,身后无数南越士兵也举起着手中的兵器,齐声大喊道——   “姜战神!姜战神!姜战神!”   群情激动,响声震天!   姜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唤几位担任军中要职的将领进入营帐之中,扫视他们一眼,沉声询问:“情况如何?”   军师上前,低头恭敬道:“军队中死亡士兵两百一十五,已全部记录在册,尸体被安葬,抚恤金也已备好;受伤的士兵共计一千三百七十人,军医们正在为他们进行诊治。”   姜淮点头,又转头看向副将,副将会意,低下头,将一块令牌拱手送上。   见了这块令牌,营帐里的将领心中不免一凛,冷汗直飙,都难免有些后怕:昨晚若不是因为这块令牌,他们或许还不会相信姜将军的话……   姜淮看着令牌上的血迹,心中无奈,他伸手,轻轻接过令牌,掏出一块手帕,将令牌细细擦干净,深深地看着它,再将之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正想说什么,又忽然有一士兵来报:   “将军!柳云早已潜逃!”   听了这个消息,众位将领一时愤怒不已。   赵参领目似铜铃,面色涨红,对着地面啐了一口,粗声粗气地骂道:“真没想到柳云那小子是那样的人!若不是将军有傅将军的令牌,老子就真的被那畜生给骗了!”   将领们一时间沉默不语:西宁也正是因为有柳云在内,才会放肆地带着姜将军,不担心他泄露军情,可没想到,一块小小的令牌,却左右了他们的选择,直至颠覆了整个战场!   柳云是因为其先父柳徽被先帝冤死,才会对南越皇室满怀恨意,以致叛往西宁……   姜淮负手而立,轻叹一声,看着营帐之中摆放的小型战场,沉吟许久,回身指着地图,勾唇道:   “地方粮草已被截获,我方应乘胜追击,直捣敌营!”   ——   这场长达六年的战争,最后以南越获胜告终!   边关的消息传来,南越惊喜不已,举国狂欢——   他们本来已经不对自己的国家怀抱太大期望,此时听闻南越获胜,一时间满腔自豪,激动之情久久不能平静!   众人奔走相告,都说多亏姜淮这个战神忍辱负重,最终使他们南越扭转乾坤,再联想到一年前对姜淮的恶言恶语,心情都有些复杂,直言惭愧!   天启八年,南越大军凯旋,百姓们都围过去观看,看到黑马上那位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一时间有人振臂高呼,忍不住大喊,百姓们也激动地随之齐声高呼——   “姜战神!”   “姜战神!”   “姜战神!”   ……   响声震天,经久不息!   百姓们太过振奋,甚至想冲到姜淮以表达内心的感激,两旁的士兵恪尽职守,努力地维持着秩序。   姜淮冷静地看着两旁百姓,示意士兵不要伤及他们,百姓们双目含泪,仰望着这位南越的大功臣,渐渐平静下来,分为两旁,抑制住满心澎湃,安静地目送着士兵们浩浩荡荡的离开。   他们——是南越的战士!是南越的勇士!是南越百姓的福音!   南越大军驶向京城,浩浩荡荡地走过御街上。   路过宁和酒楼,姜淮似有所感,抬头看向楼上那个窗口,阳光照耀下,银质的面具冷光逼人。   傅清漪坐在轮椅上,俯视着那黑马上的男子,不自觉的握紧手帕,红唇挑起,微微红了眼。   姜淮抬起头,淡淡地与她对视一眼,傅清漪一怔,又看他平静地收回视线。   傅清漪一时愣住,呆呆的看着他骑着黑马,逐渐走远,许久没有回过神。   南越大军向京城驶去,姜淮的身影很快就被他身后的士兵们覆盖,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   那个眼神却不断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么平静、漠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   庆功宴上。   皇帝龙心大悦,封姜淮为定远王,赐予他几座府邸和金银珠宝,还有良田数顷,奇珍古玩,武器兵书等等,一时不可尽数。   听闻姜淮被封为定远王,大臣们一时间震惊不已——   这可是当今唯一一位异性王!   姜淮平静的接受了圣上的恩赐,与众人的狂热相比,他显得更为沉默,静立在一边,垂眸不语,似是有什么心事。   除了姜淮,其他功臣也一一被论功行赏,听闻柳云叛变,君离殇黑眸冰冷,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勾唇笑道:“为了那些恩怨,他要舍弃自己的国家,柳徽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欣慰了。”   他的语气极尽讽刺,大臣们一时冷汗淋淋,都不敢吭声。   长公主看着姜淮,心中一动,她现今已将近双十,嫁的两任驸马都暴毙身亡,姜淮得此恩宠,必定会成为炙手可热的当朝新贵,长公主凤眸微眯,勾唇笑道:“听闻将军容貌过人,不知可愿做本宫驸马?”   姜淮看向她,黑眸沉沉,然后勾唇,伸手覆上脸上的银质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  嗯……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快要甜起来了,甜起来之后小天使们就会发现,以前看着虐心的情节,其实都是作者君精心安排的狗粮!   哈哈哈哈   有哪位怀疑咱淮哥真的叛国的!自动站出来!淮哥表示要各打十大板!   话说战争场景真的好难写……我真的是作大死啊……QAQ   这章淮哥会不会太苏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蠢作者不是很了解古代战场,请不要较真QAQ   至于“淡淡相视一眼……”这句话……   作者作为单身狗,怎么会甘心看他们那么轻易地在一起┑( ̄Д  ̄)┍ ☆、受伤   然后猛地将面具摘下!   举众哗然——   那道疤痕,从额际跨过眼角,延伸到唇边上寸,扭曲而狰狞。   姜淮眼神平静,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容貌尽毁,也不在意众人的窃窃私语,冷静道:“公主怕是要失望了,末将早已不是你口中‘容貌过人’之人。”   长公主看见他脸上的疤痕,心中也是惊骇,她一向看中人的面皮,此时见这姜淮这幅鬼样子,凤眸也忍不住稍带几分嫌弃,沉吟半晌,带上几分施恩的口吻:“将军乃是我南越的功臣,区区一道疤痕,又怎能遮挡将军为南越付出的心血?”   她看向姜淮,极力忽视他脸上的疤痕,诚恳道:“本宫欣赏将军的为人,与将军的相貌无关。”   姜淮并没有抬头看她,而是静静的端详着手上的银质面具,此时听了她的一番言语,心中早已有些不耐,也懒得再纠缠,直言拒绝:“抱歉,末将并不欣赏长公主的为人。”   这丑八怪未免太过嚣张!   长公主大怒,就想拂袖而起,命人将这目无尊上之人拖下去,一旁的君离殇扫了她一眼,蓦地出声:   “放肆。”   长公主心一凉,慌慌正襟危坐,惊恐地抬头,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不禁回想起他当初掐着她脖子说的一番话。   君离殇冷冷的将放到长公主身上的视线收回,心中不悦:她拉拢权臣的吃相太过难看,莫非就真的以为他奈她不何?   不过……和玉这样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智商暴露在阳光下,也总比秦王藏藏掖掖着让人摸不透他想做什么要好得多。   君离殇俯视着姜淮,唇角的笑略带玩味:不知道这人与秦王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思及此,他哑声开口:“姜爱卿若有心仪之人,何不趁这大喜的日子说出来,朕也可以成全一对有情人。”   姜淮举起酒杯的手一滞,垂眸看着杯中晃荡的清酒,回想起在御街的那一幕,心中抽痛不已——   她长大了,一头青丝,已被挽成寻常妇人发髻……   他的小姑娘,终究还是……嫁给了别人。   姜淮的手瞬间收紧,仰头,猛地将清酒灌入喉中,一摔酒杯,直视着皇帝,沉声道:“不需要。”   众人一时大惊,这姜淮竟敢这样对皇帝说话,真是恃宠而骄,不要命了吗?!   姜淮无心留意众人神情,垂眸看着桌上的一壶酒,自嘲道:“六年,心仪之人……”   他抬眸,目光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冷静开口:“西宁战败,西皇择日便要来访南越。”   众人惊喜不已,纷纷与身边的同僚私语,心内非常自豪,看着姜淮的目光也忍不住添了几分崇敬——这西宁大败,西皇屈辱来访,可都是这位战神的功劳!   不过……   虽说这次南越大败西宁,但西宁毕竟是个大国,与西宁关系恶劣,也不利于南越的长远发展,趁西皇来访,两大国结为盟友,才是上上之策。   君离殇坐在首位,听了姜淮的消息,心中不免想起了云起大师的那番话——   西皇,竟是他同母异父的兄长……   他饶有兴味地勾唇,看向下首沉默不语的卫朔,哑声道:“既如此,就由卫国公府的卫侯爷负责招待贵客,可有异议?”   ——   西宁的战争平息,南越内部,那些有动乱趋势的地区也渐渐平静下来。   听闻陆侯爷将江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君离殇一时兴起,就想携带着淑贵妃前去微服私巡。   想起前世妹妹的死期,傅静姝心内不安,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待着,也请求让妹妹一同前往散心。   君离殇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爱妃起冲突。   护驾之人,恰好是刚刚凯旋的姜淮。   傅清漪独自坐在一辆马车上,帘子偶尔被风吹起,姜淮那骑着黑马的身影便会不自觉闯入眼帘。   江城。   百姓们生活平静和乐,商贩们在热情叫卖,人群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傅清漪一行人换上便服,住上客栈,倒是尽兴游玩了好几天。   桑葚推着傅清漪逛湖边的时候,经常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姜淮在不远处候着,他带着银质面具,就这样静静地望向这边,傅清漪心内不解,刚想让桑葚推她过去问明情况,又见他一声不吭的走开。   傅清漪以一种分外复杂的心情度过了好几天。   这天,他们一行人照常出来游玩,傅清漪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百姓们幸福满足的笑容,唇角微弯。   忽然,某处隐隐骚动,一女子的尖叫声响起,一片慌乱中,猛地冲过来一个人,他手持着染血的刀,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到傅清漪面前,一把将她挟持住!   傅清漪身边的人大惊失色,那亡命之徒用刀指着众人,面容扭曲,厉声道:“退后!都给我退后!”   身边的侍卫和婢女紧张地看着他,依言退后,都不敢轻举妄动。   傅静姝回头,便看见自己妹妹遭遇此大劫,她面色惨白,忙挣脱了君离殇的手,摇摇晃晃地奔过去,死死的盯着那亡命之徒,颤声吼道:“把你的刀子拿远一点!你要是伤了她分毫,本、我定不会放过你!”   那亡命之徒咧唇一笑,刀子又恶劣的往前送了几分。   傅静姝看着妹妹苍白而镇定的神色,浑身颤抖,前世的记忆冲入脑海——   是她害了妹妹,是她害了妹妹……   君离殇踱步走过去,见傅静姝情绪不稳定,握住她的手,看向那亡命之徒,勾唇一笑,气定神闲:“谁派你来的?”   亡命之徒心下大震,刀子颤颤巍巍地往前逼近了几分,傅清漪白净的脖子上很快渗出一道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傅清漪似乎没有感觉到死神正悬挂在她脖子上,她抿唇看向姜淮,心下有些叹息:她还没有问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看着傅清漪脖子上的血痕,姜淮目呲欲裂,回头看向那对作寻常打扮的夫妇,大吼:“闭嘴!”   君离殇和傅静姝齐齐一震。   姜淮回头,没有看着那亡命之徒,只是死死的盯着坐在轮椅上的傅清漪,声音即使强作冷静,也难免有些轻微的颤抖:“她腿脚不便,不适合做人质,我和她交换。”   众人一惊。   那亡命之徒似是没想到还会有人为他考虑,他看了刀下之人一眼,又看了信誓旦旦的姜淮一眼,犹豫半晌,咬牙道:“好!你最好不要给老子耍什么花样!”   傅清漪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姜淮,没有出声。   那亡命之徒也紧张的看着姜淮,头上大汗淋漓,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那慢慢走过来的人身上。   就在姜淮离他们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傅清漪蓦地掏出藏在怀中的象牙簪子,猛地朝亡命之徒的大腿刺去!   那亡命之徒吃痛,大叫一声,捂住大腿的伤口,半弓着身子,怒气冲天,猛地举起手中的刀朝傅清漪刺去,姜淮心一慌,飞快的冲过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刀子扎入她的腹中,血溅当场!   亡命之徒刺了一刀后,咒骂一声,迈着那受伤的腿,转身,一瘸一拐地便想逃,君离殇即刻叫人去追捕,姜淮没有管那些人,只是看着傅清漪,心慌意乱的捂住她的伤口,颤声道:“不痛,不痛……”   傅清漪脸色苍白,汗珠滚落,她看着他仓皇失措的脸,艰难地勾起唇,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双眼一闭,痛晕了过去——   她其实想说:姜淮,你给我的象牙簪子,我又忍不住捡回去了。   很没有出息吧……   姜淮看着傅清漪昏过去的脸,一时大惊失色,一把抱起她,抬头扫向众人,悲痛不已,放声吼道:“大夫——大夫呢?!”   他的声音苍茫无措,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   三天后,客栈。   姜淮执起汤勺,轻轻吹散热气,将白粥一口口喂入她的口中,将早餐送入她腹中后,姜淮又拿起沾湿的毛巾,细致地替她擦干净唇角。   他端起碗起身,深深的看了躺在床|上的女子一眼,转身将用具一一收拾好。   门外的人已经静默良久,见此,不由得出声:“姜淮,本宫有事找你。”   姜淮转头,提步跟上前,在最后那一秒,又忍不住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   她双眸紧闭,似乎已经陷入深眠。   “什么事?”姜淮轻轻合上门,抬眸时,眼神已不复照顾床|上那女子时的温柔,他看向面前几步远的傅静姝,口吻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傅静姝一时心情复杂,打量了姜淮好半晌,才轻声道:“你对幼卿,可有情义?”   姜淮心中一痛,唇角的笑容也忍不住有些苦涩:“现在说这些,于她名声无益。”   只是这话听在傅静姝耳中,却只觉得异常刺耳,她目光冰冷,只当这是他的推脱之词。   姜淮艰难地开口,终于将一直盘桓在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那人对她好吗?”   傅静姝挑眉,心中不悦,语句也变得简洁:“谁?”   “她的……丈夫。”   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姜淮的声音异常艰涩,仿佛堵在喉中,几度哽咽。   傅静姝冷冷的看着他,冷声道:“早死了。”   死了?   姜淮猛地抬头,攥紧拳头,只是那唇角还是不自觉勾起。   见他这幅异常的表现,傅静姝心中古怪,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又听那姜淮开口:“我要娶她。”他的口吻冷静,并不是在向傅静姝征求意见,而是在向她陈述一个事实。   不管她同意与否,除了傅清漪本人,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决定。   听了他这话,傅静姝一怔,悄悄退后的步伐也僵住,她抬头,惊奇地看向姜淮,组织一下词汇后,才缓缓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早已和幼卿完婚了吗?”   姜淮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小天使们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几章疯狂抢镜头的面具?   是不是以为那是男主用来装逼的?23333333   面具:……我好没有存在感。   上一世长公主就是因为看上了姜千岁(非男主)的容貌,然后才和他有勾连的嘿嘿   所以姜千岁落败才会牵扯到长公主啊~~~   咱们淮哥即使毁容了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毁容并不能阻挠他追求幸福的步伐!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淮哥,其实这个样子更有男子气概了!嗯!QAQ   说起来,本来想把象牙簪子那一段用梦境复述出来的,毕竟咱们女主可是冒雨去捡起的……心疼QAQ   几句话怎么能讲完女主当时的痛苦和决绝!   嘿嘿嘿嘿,放心,作者三观奇正,自然不会在女主以为男主是个叛国贼的时候,还会让女主心无芥蒂的嫁给他,哈哈哈哈那么看到后面大家是不是一头雾水?   明天就揭晓真相,然后撒狗粮啦~~\\(≧▽≦)/~   ……都没有几章就完结了,野生小天使还不出来冒个泡么?(づ ̄ 3 ̄)づ ☆、狗粮   傅静姝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缓缓道:“当初那件事闹得那么大……你居然不知道?”   见姜淮目露疑惑,她抿着唇,继续开口,“当初幼卿刚刚及笄,秦王在一旁虎视眈眈,幼卿一直保存着当初和你的婚约文书,最终决定遵守对你的诺言,力排众议,选择和你成亲。”   姜淮整个人激动的不能言语,手撑着墙,低头,心脏跳得飞快。   傅静姝凤眸微眯,又笑道:“幼卿也是个烈性子,听闻你成了叛国贼,她就当你死了,还特地给你立了个墓碑,就当自己嫁给了一个死人,找只公鸡代替你拜堂了。”   姜淮背靠着墙,闭上眼,睫毛微颤,他微微勾唇,笑了。   傅静姝觉得姜淮可能疯了,一般人听见别人咒自己死,为自己立了墓碑,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她定定心神,转身就想离开。   “我要娶她。”姜淮睁开黑眸,直直地盯着合上的门,黑眸湿润,他颤抖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娶她。”   傅静姝没有回头:姜淮的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他也不需要询问她的意见。   江城事变,这个人能够站出来护着幼卿,或许,他真的是幼卿的良人呢?   毕竟这一世已经变了那么多,她现在不敢再过多奢求,只希望幼卿能够幸福。   ——   傅静姝的话尤言在耳。   姜淮单膝跪地,垂眸,细细地端倪着床上女子的面容:   略含着轻愁的秀眉,已经阖上的杏眸,长而弯的睫毛,小巧挺翘的鼻子,还有,那苍白干涩的樱唇……   姜淮伸出颤抖着的手,用指腹慢慢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呢喃:“卿卿……卿卿……”   心中又疼又涩。   姜淮低下头,看着傅清漪毫无血色嘴唇,心中隐隐作痛,莫名浮现一个念头:   他想让它不要再这样苍白。   姜淮的心跳的很快,就像受到了蛊惑一样,慢慢地、慢慢地俯身……   傅清漪睫毛颤了颤,突然的睁开了眼睛。   姜淮那双幽静深邃的黑瞳闯入眼帘,近得她都能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   两个人相视着,许久没有说话。   姜淮红着脸,沉吟半晌,还是决定慢慢凑过去。   看着姜淮那慢慢凑过来的头,傅清漪眼神还没有聚焦,只能愣愣的看着他慢慢凑过来,然后……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似乎还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她的嘴唇。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姜淮猛地后退,站稳后,直直地看着同样爆红着脸的傅清漪,静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傅清漪靠在床上,脸上的热气已经要将她烤熟了,她回视着他,静默许久,抿着红唇,眉眼弯弯道:“你要对我负责。”   姜淮一愣,黑眸亮如星辰,眼中的笑意瞬间倾泻而出,他认真地直视她,非常郑重点头。   盖了章,卿卿,就真的是他的卿卿了。   他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   比起客栈里那对小夫妻的甜蜜,近来,陆铭远却是心烦意乱。   那亡命之徒吃了豹子胆,竟敢在他的地盘上闹事,还敢欺负他夫人的妹妹,简直罪无可恕!   傅婉然耳提面命,直说要把那个胆敢伤她妹妹的贼人揪出来,不然就不和他同房,陆铭远忙碌不已,脚不沾地,几天都不能回一次家。   三天后,陆铭远面色凝重,独自前往客栈求见皇帝。   君离殇靠坐在交椅上,听了他的一番话,抬眸扫了陆铭远一眼,黑眸沉沉,哑声道,“和玉,是你的表姐,也是朕的长姐。”   陆铭远皱着眉,点头:“事实如此。”   君离殇突然勾唇笑了,他拂袖起身,踱步到陆铭远身旁,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玩味地笑道:“不错啊,陆侯爷。”   陆铭远没有出声。   君离殇转动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又道:“你应该抓住她了吧。”   虽是疑问句式,却用了肯定的口气。   陆铭远点了点头。   君离殇便随他去了江城的大牢。   一走进这阴暗湿冷的地方,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君离殇黑眸霎时变得兴奋扭曲,他哑声问道:“你就将一位公主关押到这种地方?”   君离殇的语气漫不经心,陆铭远知道他这是在调侃自己,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默默地往前走着。   大牢寂静、阴森,却被收拾得很干净,里面关押的犯人也已经麻木不堪,见有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依然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君离殇走在前面,若有所思:这陆铭远,倒也是个人才……   走到大牢深处,黑暗中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接着便是骂骂咧咧的声音:“陆铭远——本宫是你的表姐!本宫是尊贵的长公主!你竟敢将这样对我!”   那声音凄厉、尖锐、哀婉,在狱中久久回荡,就像是地府的厉鬼来到人间。   陆铭远示意牢头打开牢门,君离殇见长公主一幅疯婆子的鬼样子,微微一晒。   那长公主披头散发,见到有人来了,揪着头发就想冲过去厮打对方,却被一旁的侍卫死死拦住。   侍卫强硬地将她拖出来刑审,长公主抬头,看了对面的君离殇一眼,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她又转头看向静默不语的陆铭远,厉声指责:“小远——我可是你的表姐!”   陆铭远移开视线,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心软——当初他向婉然提亲,这位表姐便从中阻挠,后来也屡次针对他的爱妻。   她的眼中只有权势,丝毫没有考虑他的幸福。   “你还是朕的皇姐。”君离殇坐在椅子上,双腿靠放到桌面,甩了甩带刺的黑鞭,笑得危险,“朕亲爱的皇姐,说说看,这次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长公主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君离殇狠狠地抽了她一鞭,她痛得尖叫一声,挣扎着想捂住自己的伤口,却被束缚得不得动弹。   “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君离殇黑眸微眯,那黑鞭顺势缠住了她的脖子,慢慢收紧,君离殇笑道,“你最终目的是谁?为什么你找来的蠢货会去刺杀傅幼卿?”   长公主目呲欲裂,使劲的扯着缠在脖子上的鞭子,努力想要开口。   陆铭远看了君离殇一眼,叹道:“陛下。”   君离殇撇嘴,无趣地收回了黑鞭,又看着长公主,漫不经心地甩了甩黑鞭,哑声道:“说话。”   长公主瘫软在椅子上,颤抖着手抚摸自己的脖颈,上面已经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她来不及平复疯狂乱跳的心脏,忙道:“我本有心结交傅清漪,但是她不领情,姜淮那个丑八怪不接受我,都是因为傅清漪——”   她惊恐的出声,声音早已沙哑不堪。   君离殇挥了挥手中的黑鞭,瞥了长公主一眼,她低着头,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   “你当初结交傅幼卿,是因为她是傅府长房的继承人?”   君离殇漫不经心地说着,一鞭子重重抽到桌面上,桌面一震,立马裂开一道痕。   长公主抖得更厉害了,只能胡乱点头。   “你想拉拢傅家,利用淑贵妃,挑拨傅家与朕的关系,和朕作对?”   长公主犹豫半晌,那鞭子破风而来,直直地抽到她脸上,长公主尖叫一声,疯狂的想要去捂自己伤口,痛得直飙泪。   她毁容了……她毁容了……   君离殇丢下鞭子,起身,弹弹衣袖,转身离开:“真无聊。”   长公主再次被押入大牢,转身时,隐隐可以听见君离殇沙哑的叹气声。   她低着头,瘫坐在牢房里,那头凌乱的头发夹杂着稻草和血迹,头发垂着,遮住了她的表情,长公主捂着脸,低低的笑出声,就像恶鬼来讨命:   皇姐不会让你无聊的……   皇弟,你很快就可以收到三哥送给你的礼物了。   ——   傅清漪抿唇看着那伸过来的汤勺,闭眼,视死如归地咽下一口温热的药汤,见姜淮还想喂她一口,她忙开口:“长公主是主谋?”   姜淮盯着勺子里那口没有喂出去的汤药,随手将汤药送入自己口中,沉吟半晌,认真地看向傅清漪,点头:“确实苦了点。”   那个汤勺……是她用过的。   傅清漪脸上热气蒸腾,一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她当初不就是让他对她负责吗,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脸皮似乎越来越厚了。   姜淮将碗放到桌上,转头便见傅清漪又在装死,他伸手,想要掀开盖在她脸上的被子,傅清漪抵死不从,埋在被窝里不愿见人。   为了避免牵扯到她的伤口,姜淮无奈松手,看着那被子里鼓鼓的一团,沉声批评:“不要做逃兵。”   傅清漪半晌无言,慢慢探出脑袋,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姜淮薄唇往下抿,眼神严肃,板着一张脸教育:“蒙头睡觉的习惯应该要立刻改正,如果有心人想要利用你的这个恶习将你闷死,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傅清漪看着他,眨眨眼睛,轻笑道:“你会看着我被人闷死吗?”   见乌龟终于从壳里探出来,姜淮使劲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答案:“不会。”   她红唇微勾,看着姜淮笑道:“我相信你。”说着,又一头钻进了被窝。   姜淮愣了半晌,失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沉声回答她最开始的问题:“那个长公主是主谋。”   谈到正经事,傅清漪立马掀开被子,正襟危坐,她抬眸看向姜淮,美眸微眯,表情异常严肃:“这件事不简单。”   姜淮看着她,内心无比柔软:她的一头秀发刚刚被他揉得凌乱不堪,看起来更呆了。   见姜淮在发呆,傅清漪刚想皱眉,又忍住,沉声教育:“跟别人说话时走神的习惯应该要立刻改正,如果有心人因为你的这个恶习从此记恨上你,将是一件非常令人悲痛的事。”   姜淮忍不住:“……呵。”   看着他一脸欠揍的表情,傅清漪感觉自己的拳头有点痒,她刚想提出决斗,又听姜淮道:“确实不简单,但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傅清漪抬眼,微带困惑。   姜淮黑眸略带笑意,他俯身向前,轻轻抵住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温声笑道:“亲爱的,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两个月后,我们亲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   本来大姨妈来了,感觉没什么动力打字,然而男女主的花式秀恩爱实在让窝春心荡漾【泥垢   狗粮小剧场:   幼卿妹妹不满:“我考虑我们的亲事,那你需要做什么呢?”   淮哥冷静回答:“我要考虑如何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幼卿妹妹脸红:“其实……嫁给你,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淮哥:……我想将那只和卿卿拜堂的公鸡揪出来当下酒菜。 ☆、成亲   京城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各户人家无不喜气洋洋,奔走相告:   他们南越的战神——今天要成亲了!   听闻新娘正是传闻已久的幼卿小姐,众人大喜过望,直说他们二人乃天作之合!   只是想起幼卿小姐的腿疾,众人又不免唏嘘,某些人想起一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心中一时感慨万千,都说这是上天安排的姻缘。   那吹吹打打的奏乐声,由远及近,御街两旁的百姓开出大道,紧张的看着那一片红光缓缓驶来。   众人翘首以望,看着迎亲队伍缓缓向前,某些人记得当初南越大军凯旋的盛景,一时欢呼——   那迎亲队伍,竟是军队的士兵!   士兵们身穿火红的吉服,脸上带着喜庆而自豪的笑意,昂首挺胸的向御街的百姓们招手示意。   众人抬头,顺着那匹头戴红绣球的黑马往上移,视线看到骑在黑马上的男子时,都不自觉大惊:   他一身红袍,头戴官帽,唇角微弯,黑眸带着浓浓的笑意,本应该看上去无比俊美帅气——   可是,脸上那长长的疤痕,生生毁了他的容貌!   百姓们一时震惊,呆呆的目送着迎亲队伍逐渐走远。   他们的表现自然没有错过姜淮的眼睛,对于会吓到众人,姜淮早已隐隐有了预感,心里也有些歉意,但想起身后轿子里坐着的那人,唇角的笑又变得甜蜜而无奈。   他并不在意无关人的目光,而他在意的那个人,也不会在意这道疤痕。   百姓们默默地看着迎亲队伍缓缓走远,心里嘀咕着:老天爷也会嫉妒啊,这两个那么完美的人,偏生有了这些不如意。   ……   傅清漪趴在姜淮的背上,任由他带着她跨过那火盆,仿佛跨过了以往的种种磨难与挫折,以后,他们的人生只剩下甜蜜的幸福。   他的背宽厚温暖,傅清漪安心地闭上眼,红唇微勾。   ……   傅清漪坐于床畔,她双手交叠放置腿上,背脊挺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脏在噗通噗通的跳动。   姜淮静默在一侧,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他伸手,接过喜娘递过来的喜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的挑起了傅清漪头上的红盖头。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姜淮垂眸,傅清漪抬眸,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姜淮脸上的疤痕变得模糊,傅清漪的双腿的缺陷也变得模糊,唯有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格外清晰。   这场景太过美好,准备好好闹一场的傅家兄弟们一时都有些下不了手,他们心中对姜淮本就有一种敬意,再加之傅四从战场凯旋时,对姜淮敬佩有加,他们也不敢下手。   两旁的妇人笑眯眯地,往这对新人身上撒了花生、红枣、莲子、桂圆,口里喜庆道:“夫妻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傅清漪羞红了脸。   ——   夜已深沉,红烛在燃烧。   傅清漪侧过身,静静地看向姜淮,这一整天,她脸上的红晕从始至终都没有消退。   姜淮也默默的回视着她,握住她的手,黑眸亮晶晶的,他弯唇浅笑:“睡吧。”   夜里,他的声音低沉悦耳。   “就这样吗?”傅清漪小脸酡红,不解地开口。   姜淮心跳的飞快,他挑眉望向傅清漪,握住她的手已经微微渗出了汗。   “这样就可以生孩子了吗?”   苏氏毕竟是后母,出身书本网,也不好意思和关系不亲近的继女聊及这些私房事,只是隐晦地提醒到时候不可让新郎过于放肆,傅清漪还提心吊胆了好一会,见这么容易就过关,还有些回不过神。   姜淮沉默半晌,迎着她单纯的眼神,抿唇不说话,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她还未成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一张脸也渐渐红了,万幸在黑夜中看不出来,昏暗中,姜淮直视着傅清漪,冷静道:“也许。”   听了他的话,傅清漪安心的闭上眼,红唇弯弯,甜甜的笑了:“好梦。”   姜淮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却是久久无法入眠。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新婚之夜就这样过去,姜淮伸手,将傅清漪揽入怀中,抱着她软软的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微勾唇:   他终于,与他的卿卿正式结为夫妻。   ——   成亲后,姜淮便立刻奏请圣上,请了一段长长的婚假,决定要带娇妻一起度蜜月。   他们去看了南越的大好山河,去游湖观景,姜淮撑着船,笑看着傅清漪,她一时指着这座山惊呼它长得好奇怪,一时又看着水里的鱼温声赞扬,全然不复以往的安静。   姜淮还背着傅清漪登上了一座高山,与她一起俯览众山小,在高山之巅大声喊出彼此的心意。   他们一起躺在屋顶上看月亮,姜淮将傅清漪包裹的密密实实,以防她被蚊虫叮咬。   他们一起在马背上迎风飞腾,一起去看了美丽的薰衣草园,姜淮甚至应了傅清漪的愿望,与她一起去了那边关大漠之地,去看了他以往征战沙场的地方。   在一家村舍里,傅清漪为姜淮洗手作羹汤,姜淮笑着,直直的看着傅清漪,将那调味料放错的汤一饮而尽,不留分毫。   淳朴的村妇责怪姜淮不给妻子留点,傅清漪心里清楚,看着他,一时也忍不住勾唇笑了,只是鼻子却酸酸的。   姜淮推着傅清漪来到了一座名为鹊桥的情人桥,其它过桥的夫妻都惊奇的望向他们:   明明那男子容貌尽毁,可是众人却感觉这对夫妻分外般配。   傅清漪和姜淮郑重的在桥上留下了他们的情人锁,傅清漪转头看着姜淮,热泪盈眶,一时忍不住在他唇上亲啄一口。   姜淮愣愣的伸手,抚着唇瓣,唇角微弯,笑容甚至带了些傻气:他的卿卿……还从来不敢在外人面前做这些举动。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永远被拘束在一座宅子里,不会有机会去看遍这大好河山……”傅清漪握住他的手,眼眶红红的,她抿唇轻笑,“姜淮,遇见你,是我此生之幸。”   为了方便与她对话,在面对她时,姜淮一直都是单膝跪地的,此时听了傅清漪的一番话,他黑眸深沉,静静的平视她,弯唇,终于开口:“卿卿,我就是为你而来到这个世上的。”   傅清漪唇角微弯,有些甜蜜的无奈,姜淮知道她把这句话当成了甜言蜜语,缓缓将一直放置怀中的令牌掏出,深深地看着她:“你当初不是不解为什么我会认得令牌上的‘宁’字吗?”   傅清漪愣愣的看着他,不自觉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袖。   “因为我就属于那个时代的人。”姜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沉声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怀中的人在颤抖。   姜淮心中隐隐作痛,亲吻着她的一头青丝,将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沉声讲述他的那个时代的故事——   他们已是夫妻,这些早就该坦白。   一片静默。   “你相信我的话吗?”   “你会离开吗?”   两人同时艰难地开口,随即便是齐齐一愣。   姜淮定定的看着傅清漪,忍不住笑了:“不会。”   那么斩钉截铁。   傅清漪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窝在他温暖的怀里,眼角湿润,红唇勾起。   看着姜淮手中的令牌,想起一路上的传闻,傅清漪眨眨眼,笑道:“相公,你还需要这块令牌吗?”   每次听她这样唤他,姜淮都会心潮澎湃,他蹭着她的脖子,笑容甜蜜,摇摇头:“卿卿想做什么,为夫帮你。”   姜淮蹭的她有点痒,傅清漪笑着阻挠他的攻势,看着令牌,美眸微眯,近日来她也总算想明白了:卫朔对不起三姐的,只可能是那件事。   卫朔是皇帝的亲信,那块假令牌,很有可能是卫朔帮助皇帝夺到的,那么,当初那个斗胆闯入傅府想盗取令牌,害得她三姐名声尽毁之人,必是这个冒然向他三姐提亲的人无疑了。   只是这人也未免太过恶心,以愧疚为名娶了他三姐,却又念念不忘前未婚妻秦雅欣,总想着要救济苍生,生生耽误了她三姐的幸福。   傅清漪看着姜淮,笑意吟吟:“我要害人,你要帮吗?”   姜淮连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点头:“卿卿要害人,定是那人有不对的地方。”   ——   当一位士兵快马加鞭将令牌送过来的时候,皇帝黑眸沉沉,抚摸着那块令牌,冷笑着不做声——   好一个卫朔!竟然有胆子骗他?!   第二天早朝,君离殇狠狠地将令牌掷于他的脸上,群臣震惊,卫朔猛地抬头,也是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卫朔,你可知罪?”   卫朔抬头逼视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唇角的笑略带几分讽意,他深深地闭上眼,沉声道:“臣,知罪。”   狡兔死,走狗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身为臣子……纵使有千般无奈,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时间,众人也心知这卫家定是遭圣上唾弃了。   只是念及嫁入卫家的卫夫人正是淑贵妃的妹妹,盛怒之下,君离殇也没有治卫家的罪。   虽说如此,卫家也不好过,只能处处看着傅家的脸色办事,傅轻歌看不惯秦雅欣已久,知道卫家拿自己没办法,也肆意的折腾,卫朔没有办法,只好满怀愧疚地将秦雅欣逐出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爸妈催得厉害,没时间改了……   明天再修……QAQ   写的不好请不要嫌弃QAQ   还有……前世卫朔认罪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身为皇帝好友却要屈辱地将自己的妻子献给姜千岁也是有原因的……QAQ   正文不方便讲,番外再讲,嗯 ☆、蜜月   姜淮和傅清漪这对小夫妻游遍了整个南越,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   宁和酒楼。   傅清漪正和姜淮互相投喂,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傅清漪眨眨眼睛,笑道:“三姐?”   姜淮温柔地将最后一口食物送进爱妻嘴里,才漫不经心地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确切的说,不只是傅轻歌,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人直接牵着傅轻歌进来,懒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抬眸瞥了他们一眼,笑眯眯道:“老熟人。”   傅轻歌皱眉努力想要将她的手抽出来,那人直直地看着她,捂住疼痛的胸口,低声道:“轻儿,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傅轻歌淬了他一口:   “装腔作势!”   傅清漪困惑地看向姜淮,姜淮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勾唇:“他是西宁皇帝。”   傅清漪瞪大了眼睛,姜淮黑眸笑意满满,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傅清漪一愣,也笑着回亲了他一口。   两夫妻看着对方傻笑,丝毫没有分半分注意力给旁人。   西皇轻咳一声。   傅清漪回过神,也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了西皇一眼,又看了傅轻歌一眼,慢慢地眨眨眼睛,转头看向自家相公,轻声道:“那个西宁人,就是他?”   三姐曾经收留一位西宁人,西皇又被当今皇帝委托卫朔接待,现在牵着三姐的是西皇,只能说……阴差阳错。   姜淮点头,笑着看向傅清漪,温声称赞道:“娘子真聪明。”   “很明显好吗?”西宁皇见这两夫妻腻腻歪歪的样子,再想到自己的处境,就忍不住心酸,凉凉道,“除了寡人,还有哪个西宁人会山长水远来南越这块破地方,又和云起那个老秃驴有矛盾?”   傅轻歌恶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西宁皇吃痛,无奈的看着傅轻歌,叹道:“那老秃驴也是导致我母妃不幸的帮凶,轻儿,你难道要因为他憎恨寡人吗?”   傅轻歌红着眼眶,轻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这个坏蛋一走就是那么多年,实在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傅清漪见他们明显郎情妾意,秀眉轻蹙,迟疑着开口:“三姐,你现在还未与卫朔和离,你们这样张扬……卫家会不会难为你?”   傅轻歌还未开口,西皇就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卫朔敢为难轻儿,除非他活腻了。”那个软脚蟹自然知道傅轻歌和他一事,只是忌惮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顾及着两国的关系,也只能生生忍下这口气。   西皇转头看向傅轻歌,心内苦恼,轻叹一声:“轻儿,你什么时候和他和离,什么时候来西宁做寡人的皇后?”   这语气,活脱脱一个深闺怨妇……   姜淮扯扯唇角,抬手,揉了揉傅清漪眉宇间的褶皱,见爱妻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分走了,心中甚是不快,冷声对他们下逐客令。   西皇无所谓的笑笑,他也不想杵在这看着这两夫妻腻歪,牵着傅轻歌的手就想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抬眸瞥了姜淮一眼,还是不死心想翘那位弟弟的墙角:   “姜淮,你看柳云那小子都那么有眼光了,你为什么还死守着南越这块破地方?”   他刚说完,又被傅轻歌狠狠的掐了一下,忙转头对傅轻歌笑道:“轻儿别气,跟着寡人回西宁就可以见到小舅了,小舅也很想你。”   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逐渐消逝。   傅清漪看向姜淮,想起西皇的那句话,心内沉重:西皇应该真的很欣赏他,所以,姜淮才会有机会混入西宁的军营……   当初南越和西宁兵力相差那么大,帮助西宁明显更容易胜利,也更容易建功立业。   姜淮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身为南越子民的归属感,于他而言也应该没有那么重。   他为什么,会选择一条更难走的路……   傅清漪心疼地轻抚姜淮脸上的疤痕,后知后觉地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姜淮深深地看着傅清漪,终于忍不住俯身深吻,迷迷糊糊间,傅清漪隐隐听见他喃喃道:“傻瓜,南越是你的国家……”   她所钟爱的土地,他自然要尽全力守护。   ——   两人在宁和酒楼吃完午饭,想起什么,姜淮唇角微勾,背着傅清漪出了宁和酒楼,准备去买麦芽糖。   傅清漪心里甜甜的,但看到周围人的目光,还是会有点害羞,埋在他的背上不愿见人。   “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我还是坐轮椅好了……”傅清漪亲昵地蹭着姜淮的背,还是不忍心他劳累。   姜淮大长腿迈得稳稳的,听了她的话,就忍不住一叹:“娘子,你明明每天吃饭,而且从未运动,怎么还是那么轻?”记得以前背着她上佛寺的时候,她也像根羽毛一样轻。   想起小时候的事,目测他现在穿的衣服是干净的,傅清漪终于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   咬了他肩膀一口。   不过现今傅清漪心疼他,也没有当初下狠口的决心,只是象征性地咬了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不要把我形容的像幸运的小猪崽一样!”   姜淮失笑,行走间,又听背上的小娇妻哼道:“当初你还把我当小孩一样抱起来,明明你就只比我大两岁。”   她顿住,想到什么,声音也变得迟疑:“姜淮,你在那个时代,多少岁了?”   姜淮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那个麦芽糖摊子,轻咳一声,冷静道:“嗯,到了。”   为什么那个摊子在你后面你也可以看到……   傅清漪眨了眨眼睛,想明白了什么,趴在他背上笑着不说话。   被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饶是姜淮再冷静,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他本来想再背着自家娇妻逛上一圈的,可是……   姜淮无奈敛眸,向那个麦芽糖摊子走去,那摊主看见这对夫妻,心里也是一惊,又看到姜淮脸上的疤痕,眼神就忍不住带上些怜悯,递给他们一袋子麦芽糖,搓着手叹道:“拿去吧,不收你们钱。”   这场景似曾相识。   傅清漪接过麦芽糖,还是坚持付了摊主钱,眨着眼睛轻笑道:“老伯伯,我们可有钱了,不宰白不宰。”   旁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失笑。   知道这两夫妻并不需要自己同情,老伯伯只好红着脸接过钱,看了一眼姜淮,又看向傅清漪,还是忍不住啰嗦两句:“作为妻子,要懂得体谅丈夫,这妻子啊,就是要在家里相夫教子,体谅丈夫……”   “我乐意。”姜淮平静地看着他,突然开口。   摊主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愣道:“啥?”   姜淮认真的看向那位老伯伯,冷静地复述:“为她做事,我甘之如饴。”言毕,他冲摊主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傅清漪感受着他宽厚结实的背,惬意地眯着杏眸,弯唇宽慰:“那位老伯伯应该是出于好意。”   姜淮轻轻‘嗯’了声。   感觉到他情绪不高,傅清漪趴在他背上,想到什么,从袋子里取出一块麦芽糖,拆开糖纸,温柔地将麦芽糖送进姜淮口中,杏眸笑意满满,温声哄道:“甜吗?”   一个昏暗的拐角处,姜淮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傅清漪以为他想要说什么话,迟疑着凑过去……   他的舌头瞬间撬开她的唇瓣,长驱直入,带着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   甜味在口腔蔓延。   一个长长的舌吻过后,两个人脸色酡红,都有些喘气。   姜淮平复紊乱的心跳,继续迈起长腿,慢慢前进,心里正在盘算着背上的小娇妻还有多少天满十八岁。   她现在还是太小了,太早……,对她的身体不好。   想着这些事,姜淮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傅清漪不知道他心内在想什么,见他大汗淋漓,还以为他是累了又不好意思说,掏出帕子边为他擦汗边温声道:“相公,我累了。”   虽然心内有些不舍,但姜淮更不舍得让爱妻劳累,找到一处地方,刚想让她好好休息,便听傅清漪望向一边,问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不远处,一群人围成一个圈,窃窃私语,似乎是在围着一个人打量评判。   傅清漪好奇地看向姜淮,姜淮抿唇,果断拒绝:“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   她哪那么容易被拐走啊……   傅清漪心中无奈,却也知道这是江城事变的后遗症,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姜淮。   见爱妻锲而不舍,姜淮只好缴械投降,随手拦住附近的一个人,礼貌询问:“您好,请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许是没有见过这种想看热闹都不愿多走几步的人,抬头,看见姜淮那张带着疤痕的脸,忍不住被吓了一大一跳,再细细的辨认,忙闪身后退,惊恐道:“你是……”   他看了男子一旁的的女子一眼,心脏都要被吓得停止了跳动:“幼卿小姐?”   见他这样称呼他的爱妻,姜淮心内不虞,沉声道:“你应该称呼她为姜夫人。”   傅清漪失笑,嗔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名男子,沉吟半晌,秀眉微挑,奇道:“王金?”   听爱妻这样说,姜淮也打量了一眼这位被他随意拦住的路人,挑眉:这位路人,除了没有再全身穿金,身上这种猥琐欠扁的气息确实很像那天那个金光男子。   只不过,背弓了一些,肚腩起来了,脸色似乎是纵欲过度,变得憔悴许多。   为了以防被拉扯,姜淮后退几步,挡在傅清漪面前,冷冷地盯着这位曾经胆敢调戏他的人。   王金一时头冒冷汗,干笑道:“啊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听闻二位成亲已久,祝百年好合。”他说着,弯着腰就想溜。   姜淮想起爱妻的好奇心,冷声叫住他,问道:“你可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王金回头,挠挠头,讪讪笑道:“那边有一位女子在卖身,我刚刚凑齐了钱,想将她赎来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他害怕得吞了一口口水,笑道,“那女子是被卫国公爷赶出来的,听说也不是什么好人,我……”   他许是害怕姜淮和傅清漪会阻止他,战战兢兢地,冷汗很快浸湿身上的衣服,声音也有些颤抖。   姜淮看向爱妻,傅清漪沉默许久,看着他,红唇微弯:“如果我决定不去救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姜淮坐在一旁,握住她的手,冷声道:“她欺负过你,我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娘子何必纠结这种事?”   傅清漪轻轻将头靠在姜淮肩上,垂眸,许久没有出声。   她很记仇,想起秦雅欣曾经那样说过她相公,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还好她的相公和她一样小心眼。   傅清漪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红唇微弯。   ——   在蜜月期间被打扰,是一件非常令人心烦的事。   姜淮静默在窗口,粗略地浏览一遍白鸽送来的纸条,再将之收进袖中,踱步到床头,低头,温柔地看着睡意正酣的女子,忍不住俯身轻啄她的红唇。   再起身时,黑眸中冷意渐深——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些场景真是好害羞【捂脸   希望以后不会被家人朋友看到【使劲捂脸   说起来……   下一章就是宫廷政变了……   如果不出【意外】,它【应该】是正文的最后一章   要不要把前世的姜千岁放出来……?   嗯,我正在深思 ☆、政变   也许是过于操劳,西宁和南越的战争过后,南越皇帝便慢慢憔悴下去。   净乐宫内,傅静姝坐在梳妆台前,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问雪慌慌奔过来,一下跪倒在地上,惊恐万状的声音随之响起——   “娘娘!陛下派人宣您过去!”   傅静姝抚平裙诀上的褶皱,起身,微微一笑,犹如一朵华丽绽放的牡丹:“备驾。”   养心殿。   傅静姝安静的守在床边,四周的人都到外头候着,空旷华丽的寝室,一时静悄悄的,君离殇靠坐在床上,俊眉深蹙,嘴唇苍白干涩,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他面容憔悴,气若游丝,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   君离殇看着她半晌,无力地勾唇,哑声道:“你恨朕吗?”   傅静姝看了他一眼,垂眸,没有说话,半晌,才轻笑道:“阿离,我问你一件事。”   君离殇看向她。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君离殇点了头。   饶是早就有所预感,听到真相,傅静姝心中还是一痛,她抬眸,勾唇,笑容微带苦涩:“为什么?”   她当初就怀疑,白涟不可能那么蠢,原来,真的是有心人从中安排。   让白涟当替死鬼,等风声过后,又将她扶正,还真是好计谋啊……   “这个问题太蠢。”君离殇靠在床背上看着她,微微勾唇,哑声道,“当时傅家势大,在不确定傅家是否真的忠心于朕的情况下,朕不可能会让一个傅家女生下龙嗣。”   傅静姝闭目,眼睛已经干涩的再没有一滴泪水,所以,在发现她们家的诚意足够后,他才会将他们的孩子留下吗?   想起前世落水身亡的结局,傅静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视他,轻声道:“阿离,某一天,你会害死我吗?”   君离殇抬头看向她,脑海中又浮现了当初他率兵叛变,弑父杀兄的那一幕——   那个据说是他父皇的老畜生躺在龙榻上,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带血,却依然兴奋地大笑道:“不愧是朕的儿子!”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不愧是朕的儿子,和朕一样,够狠、够绝情、够冷血。   可是那个老畜生却是不够绝情的,他的暗室中,放满了一位女子的画像。   那老畜生临死前,疯狂的笑道:“情字一字害死人,尤其是君家人,千万不要沾上这个字!”   他看着他,目光阴狠毒辣,声音凄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似乎是在诅咒:“君离殇,你是注定要孤独一生的王者,永远不要沾上情字!”   不用他提醒,他也不会犯这种蠢。   后来听云起那个老家伙的话,让那老畜生终生为情所困的人,竟是傅常瑞的结发妻子。   也许正是因为从那老家伙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他动了恻隐之心,明白了致使傅常瑞如此厌恶君家的症结所在,故而放下对傅家的心结,也决定放过傅家。   君离殇黑眸沉沉,抬眸看向傅静姝。   或许,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原因。   “会。”他微笑着,第一次那么认真。   没有兴奋、血腥、扭曲,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某一天,你会害死我吗?”   “会。”   傅静姝垂眸,笑了。   君离殇闭上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不过,死在你手上,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他虚虚的睁着眼看她,扯扯嘴角,“反正你总会下来为我陪葬。”   傅静姝起身,裙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傅静姝站在那里,静静地俯视他:“不是我下的。”   君离殇一怔。   “你的毒,不是我下的。”   君离殇抬眼看向她。   傅静姝弹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看着他,温柔地笑道:“也许,正是那位莲贵人呢。”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满脸病容的男子,轻声道,“你心中那位难得善良的蠢女孩,可是跟当今秦王私通已久了呢。”   恨意,滔天的恨意……   她知道,前世的确是白涟推她下水的,可是,其中也绝少不了面前这人的纵容。   若不然,白涟怎敢如此堂而皇之推她落水?   那位赶到白涟身边的嬷嬷,应该就是面前这人派过去的刘嬷嬷吧。   他知道,他知道这些,却选择冷眼旁观。   傅静姝紧紧地握住手帕,脑海中想起初遇时他递过来的手帕,不由得轻扯嘴角,自嘲:阿离,现在姐姐不会再为你哭了,你的手帕,也没有用了。   君离殇瞳孔微微一缩,突然捂着嘴剧烈咳嗽,他垂眸,静静地看着白色手帕上的血迹,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   外面的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宫女太监们惊恐的尖叫,然后便有一个侍卫冲了进来,哀声道——   “陛下!秦王领兵造反!已经带兵将皇宫包围了!”   秦王究竟是什么时候集齐的兵力?   君离殇大惊,黑眸一沉,突然想到在江城闹事的长公主……   她做那件事,是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掩护秦王一事?   “扶朕出去……”君离殇声音已经不能再更虚弱了,可是他的语气却依然那么冷硬。   ——   秦王手握着染血的剑,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士兵。   哀鸿遍野。   他抬眼,望向站在阶梯高处的皇帝。   两个人,两身龙袍。   君离殇俯视着他,见他黑眸隐隐闪烁着红光,勾唇:“果然不愧是君家的人。”   秦王用剑遥遥对准了他,轻笑道:“皇弟,朕都懒得杀你了。”他的目光倨傲睥睨:“一个苟延残喘之人,也不值得朕杀。”   君离殇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刚想笑,又侧头,忍不住低低地咳了几声。   傅静姝俯视着秦王,扬声道:“白涟在本宫手上,你莫非想弃她于不顾?”   她这次来养心殿,除了向君离殇询问孩子那件事,便是想告诉他白涟的真面目。   在告诉他之前,她已经将白涟扣押起来了。   秦王面色没有丝毫波动,他抬眸看向傅静姝,嗤笑道:“君离殇已经服下毒,她的价值已经完了。”   傅静姝一惊。   君家人,竟都是这么冷血的吗?   咳嗽完后,君离殇玩味地勾唇,沉声戏谑:“朕?真是个有趣的自称,你要喜欢,就赏你了。”   秦王目光冷凝。   君离殇黑眸微眯,又自顾自的笑道:“也难为你肖想了这个位置那么多年,还为此不惜挑拨两位皇兄造反,亲自对他们施刑……”   他咳嗽了几声,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果然是留着君家血液的人。”   秦王对他的话不屑一顾,看着他们二人,提着剑,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就当他要挥剑刺向君离殇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刀剑碰撞发出尖锐的鸣叫声,还隐隐可以看见星火!   这个人猝不及防冲出来,秦王被挥剑而来的余威震得往后退了几步,抬眼——   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静默在一侧,他的剑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姜淮?”秦王出声。   姜淮薄唇轻抿,默不作声,挥剑就往他刺去,兵刃交接之处,火星四射,铿锵之声响起,双方都不肯退让分毫。   秦王的握着剑的手被挑断了筋骨,姜淮的胸膛被刺伤。   两个人,静静站在两边。   “果然不愧是她看上的人。”秦王垂眸看着流血不止的右手,随手扔下剑,看着姜淮,冷声道,“朕可以让你选择一个死法。”   他转身看向那群站在场下的士兵,沉声下令:“把他抓起来,凌虐致死。”   没有人动。   秦王心下一惊,又重复了一遍。   依然没有人动。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朕在命令你们——”他青筋爆出,怒声吼叫,以掩饰内心的惊恐。   姜淮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把这个叛贼压入天牢。”   士兵们动了,冲上去,迅速将秦王钳制。   江城事变,在发现长公主是主谋时,他和卿卿都觉得有点不对——   长公主一直都以权势为重,怎么会突然冲动,竟因为私人恩怨,就密谋去刺杀卿卿?   这对她并没有丝毫好处。   君离殇和傅静姝身边有御林军严防死守,她进不了身,只能去刺杀一个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   卿卿的身后,不仅站着傅家,还站着傅静姝和傅婉然。   她受伤,会引起多方面的重视,也会分散了他们对京城的注意力。   长公主一向嚣张,姜淮经过暗查后,才得知她一直暗中与秦王有来往。   江城事变,为了有备无患,他秘密组织好军队,将计就计毁了秦王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在密谋造反之前,宫中竟然还有一个秦王的人,君离殇还是中了毒。   秦王转头,不甘心的怒视着姜淮,挣扎着吼道:“明明朕才是皇帝!君离殇已经活不过多久了!”   姜淮目送着秦王挣扎远走的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黑眸中冷意深深——   竟然就为了这样一个人,破坏了他和卿卿的蜜月。   他沉吟半晌,一只手捂住受伤的胸口,另一只手擦掉唇角的血迹,垂眸苦笑:   还是受伤了……要怎么和卿卿交代?   ——   傅府,傅清漪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伤患,绞干帕子,温柔地为他擦拭脸上的汗珠。   姜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回到了现代,在咖啡厅,面前是他的笔记本,上面还保存着他的项目进度。   时间被静止,空间被扭曲。   有一个人走到他的面前,告诉了他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这个世界被第一任穿越者破坏了——   温宁。   所有人物的命运轨迹都被改写,为了让他们的命运回归正轨,那个世界出现了重生者傅静姝。   可是那个世界的空洞已经扭曲,又有穿越者被迫卷入。   “乱了,一切都乱了。”他看向姜淮,“很抱歉让您卷入了这起事件,您在现代的生命并没有消亡,现在我要让您回归您最初的时代。”   姜淮冷静道:“那个时代,有我的爱人。”   现代的命运中,他是注定孤独终老的……   那个人一愣,若有所思:“所以……您的决定是?”   姜淮抬眼望向他,握着拳头,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殷殷等待他的妻子,微微勾唇,轻声道:   “回去。”   ……   “你愿意入赘我傅家吗?”   “不,我愿意入赘你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个做结局,感觉会被打= =   如果我说——   要给一个充满悬念的结尾。   会不会……被打死QAQ ☆、结局   天启九年。   白涟被判以谋逆罪行,被南越皇帝即刻下令处斩。   临死前,白涟去见了秦王。   当初秦王发现她与西贵妃长得很像,为了不被皇帝怀疑他的心思,便让长公主从中掩护,将她送往龙榻。   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君离殇其实没有心。   作为秦王,他也没有心。   白涟将脑袋靠在断头台上,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紧张地闭上眼,眼泪也随之滚落:   她想起了在福来学院的事情。   当时她多么幸福,她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是全学院捧在手心的对象。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她想要更高的位置,她不想永远困在一个村庄里,她想往上爬。   秦王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当初在国子监重遇姜淮,她心想:这个世上,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在默默的跟着她,为她付出。   她本来想问:淮哥哥,我要入宫,你愿意跟着我吗?   可是……这个淮哥哥,已经变了,他变得冷漠,变得陌生,变得让她害怕。   她突然很怀念当初的时光。   大刀挥落的刹那,白涟紧紧地闭上眼,咬着牙,眸光沉重,心中执念深深:   如果有来世,她绝不要再被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她要做人上人!她要做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上人!   ——   白涟给他下的是慢性毒,君离殇已经躺在龙榻上奄奄一息,呼吸微弱,却依然坚持着批阅奏折,迅速为自己安排后事。   傅轻歌与卫朔顺利和离,傅轻歌被封为和亲公主,远嫁西宁,西宁与南越永结秦晋之好。   秦王落败,参与了秦王造反一事的家族在一夜间衰败,与秦王有所勾结的长公主也被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回京。   皇帝以卫朔与长公主私下有牵连为由,最终还是发落了卫家——   卫朔心中叫屈:当初是陛下让他去接近长公主,加入长公主一派,好监视她的所作所为,可现在却统统成了他的不是。   可作为臣子,即使心中有再多不满,卫朔也只能打碎了牙把这些往肚子里吞,只是心里也忍不住隐隐怨憎,明白这是他曾求娶西宁皇后而引发的祸端。   为了不让西皇心生隔阂,皇家的友情,也随时可以牺牲。   他垂眸,自嘲:“臣,遵旨。”   ——   天启十年。   皇宫,养心殿。   “情一字,果然沾不得。”君离殇的双颊已经消瘦下去,他半睁着黑眸,看着傅静姝,微扯唇角,“本来想过,既然狠不下心杀死你,与其眼睁睁看着你成为朕的软肋,不如死在你手上。”   “可是没想到,连这个愿望都没办法实现。”   傅静姝看着他,唇角在颤抖,似哭似笑:事到如今,这个人要死了……   可是,她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她张口:“阿离,你爱过我吗?”   君离殇奄奄一息地躺在龙榻上,他抬眸,认真地端详傅静姝半晌,微微勾唇,声音沙哑而虚弱:“你过来,朕告诉你。”   傅静姝静静地看着他,终于踱步到床畔,慢慢俯身,侧耳。   腹中传来冰冷的锐痛,她闷哼一声,口中的血溢出来,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君离殇。   “爱,对皇家而言,太过奢侈。”君离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勾唇,又将手中的匕首往前送了几分,看着她痛苦得苍白出汗的脸,轻声笑道,“如果不能死在你手下,那么,干脆就死在一起吧。”   傅静姝看着他,怔怔落泪,疼痛难忍的汗水与泪水一同滴落,她强忍着腹中的绞痛,露出一个苍白干涩的笑容:“阿离,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我们的孩子那么年幼,你害怕看见外戚专权的局面,不愿意南越江山葬送在你的手中……”   她痛得抽了一口气,面前的景象都变得扭曲,却还是直直地看着他,努力笑道:“朋友、爱人……你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   “我可怜你。”   他有无尽的财富,至高的地位,然而,却依然是个可怜人。   傅静姝喷出一口血,慢慢的闭上了眼。   龙榻下,血流成河。   君离殇抿着毫无血色的唇,黑眸黯淡,慢慢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闭上眼,突然全身脱力,猛地栽倒在龙榻上——   希望下辈子,我不再是皇家的人。   你也最好……不要再遇见我。   如果你不幸又和我相遇,我一定不会放手。   缠绵病塌的南越皇帝终于驾崩,被册封为皇后的淑贵妃也无故暴毙,与皇帝一同被葬在皇陵之中。   南越皇帝留下遗诏:   立嫡长子为南越新帝,任命陆铭远为当朝宰相,与傅太师一起辅佐幼帝登基。   在新帝登基不久后,重伤昏迷了整整一年南越战神姜淮睁开了眼。   举止怪诞,不复以往。   傅清漪看着姜淮,触及他阴郁的眼神,心中一凉,整个人如坠寒窑:   这个人,不是他……   不是他……   傅清漪怔怔的落泪。   他还是抛下她走了,去了属于他的时代。   他去了哪,他的时代在哪?   傅清漪还是擦干眼泪,平静地与姜淮和离。   举世震惊——   幼卿小姐和战神一直以来恩爱甚笃,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在家人强烈的反对声中,傅清漪准备好一切,独自乘船出海。   她要找到他,他不会抛下她的……   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在世界的某一隅与他相见呢?   傅清漪坐在轮椅上,她的秀发被海风吹得飞扬,烈日当空,她垂眸,静静地看着海水泛起一片金光。   姜淮……你在哪?   海,一望无际的海,湛蓝的海,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看不到陆地,透着让人心悸的空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的落空,傅清漪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崩溃,越来越绝望。   在某一个被海风吹过的清晨,傅清漪看着远飞的海鸥,突然觉得,她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姜淮是信念、是寄托、是她要追逐的梦想,但是,他并不是她的一切。   她也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傅清漪以一个残疾人的身份周游了列国,撰写了多本山海志,描绘了世界各国的地图,做了许多身体完好的人不敢想的事。   航运的第五年,她所乘坐的船突然无故失踪,这位传奇女子,再没有回来。   她成了一个传说。   世人称之为:幼卿夫人。   ——   医院刺鼻的味道涌灌入鼻腔中。   姜淮猛地睁开眼。   苍白,一片苍白。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是熟悉的长袍,蓝白相间,分明是医院的病服。   他看向自己的手:骨节分明,干净白皙、不是那双布满茧子,沾染血腥的手。   姜淮怔愣着抬头,透过玻璃瓶的反光,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这是一张清俊、成熟、棱角分明的脸,玻璃瓶上的那个人眼神凌厉,嘴唇没有血色,下巴上还有胡茬。   这不是那张俊美得有些阴柔的脸,也没有那道疤痕。   这是他的脸,和他的身体。   姜淮呆滞半晌,终于闭目苦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回到了现代。   那个人的话还回荡在耳畔:   很抱歉,那个世界的已经乱套了,您不能回去。   姜淮痛苦地捂着额头,黑眸一沉,迅速拔掉手中的吊针,强忍着脑袋的眩晕,就想大步跑回那个咖啡厅——   他的卿卿还在等着他……   他不能,他不能,他不能……   她那么笨,总是不会为自己考虑,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   医院里涌进来一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大惊失色,慌忙就想将他拦住,惊惶、嘈杂的声音随之响起,姜淮一把将他们拨开,夺步在医院长廊上狂奔。   他的卿卿很喜欢吃糖,他还没有告诉她要小心长蛀牙,她很喜欢皱眉,他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她肯定会很难过。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   一众护士医生紧张地围着担架车在狂奔,口里急急道:“让一让——让一让——”   姜淮本来心急着冲出去,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到其他人身上,可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突然似有所觉,心脏猛地一跳,即刻转头看向担架上的人——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担架上,眉目淡雅,杏眸紧闭,脸色惨白,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姜淮怔愣在那里,呆呆的站着好半晌,反应过来后,便迅速夺步跟上那辆担架车,他迈的步子越走越快,越来越快。   奔腾中,姜淮的眼泪已经不自觉漫上眼眶,他心急地冲上去,看到那张安静地沉睡着的小脸——   那是幼卿……   姜淮看着呆呆的她,捂住脸,低头,泪水低落在地板上,一滴一滴,在地上盛开了花。   镇定过后,他抬头,勾唇,看向被送入急诊室的担架车,黑眸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   那是他的爱妻,绝对不会错!   她与他,终于在这个世界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咦咦咦因为这一章的作者有话说太长了,所以蠢作者直接把它变成了下一章!   么么哒哈哈翻页吧!(づ ̄ 3 ̄)づ ☆、关于情节的分析   还要不要写番外了呢?突然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写了……   结局就是要留点悬念吧嘿嘿【其实就是因为懒= =   唔,应该交代的挺清楚了,小天使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吗?^_^   前世的话,联系一下,也应该可以想清楚了……   因为最后这几章一直在照应前文【写作文吗什么鬼2333333   基友说想看两位淮哥撕起来的,但是……orz   基友说的大姐和君离殇的故事,还有三姐的故事……   反正也文中大概提到了,就靠着这个愉快地脑补吧O(∩_∩)O哈哈~   皇帝弟弟这个大变态的思想,其实就是典型的“爱她就要杀死她”的病娇思想在作祟啊哈哈哈XD   因为不想有软肋,而爱上大姐对他而言就是一个软肋,让君离殇感觉到危机,情绪不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有安全感,前世又被白涟和长公主稍稍从中挑拨,才会默许白涟害死大姐的行为。   白涟下手是因为怀疑傅静姝已经发现了她与秦王的事情。   君离殇下不了手,于是就默许别人下手。   在这里分析一下前世的事吧:   就像正文最后一章说的,卫朔要将傅清漪送给姜千岁,是为了接近姜千岁,是为了遵从皇帝命令,混进长公主的阵营,监视长公主的所作所为,【他为了国家大义不惜牺牲妻子,不惜在自己头上戴绿帽子,这份精神令人感动!】 【我呸   补充:如果傅轻歌不喜欢西皇的话,这又是一个前世的‘幼卿式’悲剧了,因为卫朔不会反抗,毕竟他是一个【心怀国家大事】的男人!【我呸呸呸   君离殇是因为令牌一事才与卫朔离心的,他以为卫朔拿块假令牌骗他(令牌一事也是前世女主的报复计划)。   而皇帝之所以放过傅家,让傅家再获盛宠,是因为云起大师圆寂前对他说了‘傅常瑞对君家的心结所在’,因为都是被先皇坑了的人,所以他能够宽容傅常瑞对他的无礼,甚至会有点愧疚自己对傅常瑞的诬陷(从正文中可以看出:虽然傅常瑞对君家不满,但是他不可能会造反,毕竟傅家是百年世家,老太太也不会允许儿子这样玷污傅家清誉)   (前世云起大师是在圆寂之前才把‘傅常瑞对君家的心结所在’说出口的,这点正文里也有原句“本想等到我圆寂之前在开口巴拉巴拉”,因为这些回忆对云起大师而言是不堪回首的痛苦,他愧疚自责,耻于说出口)   哈哈,在这里交代一下未来会发生的事:   嘿嘿清茶有轻微强迫症,男主当然要用他真正的身体和女主咳咳,女主穿到现代不是魂穿是身穿的!   女主的腿疾会好的,因为男主那个时代的医术非常发达。   从此,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非常非常希望小天使能把看文后的感想提出来,至少让我明白……这篇文究竟让人看懂了没有,这个故事有没有被讲明白……   要完结了,很忐忑小天使们会不会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故事……   因为现在……真的……很无力= =   如果完整看完了后告诉我“不知道写的什么”也没有关系的……   不想烂尾,但是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烂尾QAQ   一篇文都要完结了,评论区里只能看到好基友   小天使们太高冷,蠢作者忍不住哭晕在厕所QAQ   实在不行,可以打个‘已阅’的,证明你曾经来过QAQ   么么哒(づ ̄ 3 ̄)づ   嗯,就要开学了……   希望大家也能幸福快乐地生活!O(∩_∩)O哈哈~   谢谢你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   作者暑假后就要上高二了,要好好学习两年预备高考,终于完成高中三年内的第一个计划——   写一部小说!   好开心!~我要用这种毅力努力学习!O(∩_∩)O哈哈~   作者要全心全意放在学习上,所以两年内不打算写文……   不过脑海里已经产生了一个神奇的脑洞,所以会在学习之余去构思大纲细纲的哈哈   希望两年后我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我、要、上、浙、大!【握拳   而且,在两年内我要好好学习,积累词汇,观察社会,以便到时候写文不会缺乏词汇,因为写这篇文的时候真的感觉到蛮多缺陷的……我来列举一下,欢迎补充O(∩_∩)O哈哈~   1、线索不明确,太多条线了,主线不明朗,看着让会人云里雾里的   2、人物太多设定,新手很难驾驭   3、节奏掌控缺乏力度   4、这篇文本来可以更长一点的,好像……有点快?   5、可能会产生难以代入的感觉,很多时候发现自己词汇量匮乏   6、或许感情上会有点幼稚?   可能这就是还没有混入社会的作者的弊端吧……   我会努力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到时候写出更加成熟的小说!   ……厚脸皮地希望小天使能够等等我【捂脸   两年内不会更文了,但是我会一直默默关注晋江   或许两年后的我看到这篇文会会心一笑嘛哈哈哈哈   说一句曾经在自己的作文上写过的一句很作的话——   青春啊青春……   小天使们再见!要幸福啊!^_^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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